第163章
他极尽委婉,语无伦次的模样在这种场合竟也把祁幼安逗笑了,“好了,我知道的,大将军不就是嫌弃我是个莽夫吗?她当我面儿也说过,我无所谓。倒是席兄,以后有什么话直说就是,瞧把你为难的,哈哈。”
祁朝燕原话确实如此,难听归难听,但席景盛也非傻子,他知晓大将军膝下仅此一女,以后成事,必然是国之储君,自然寄托重望,所以忙道:“不是的少将军,您别误会,大将军也是因为爱重您……”
不等他说完,祁幼安直接摆手打断了他,“不说废话了,来都来了,怎么着也得杀几个蛮人,为我的小徒儿出口恶气。”
祁幼安不想知道祁朝燕是怎么想的,她只知道眼下自己要以能力服人,让将士们信服敬畏于她,而不是看在祁朝燕的面儿上口头称她一声少将军。
席景盛眼中再次浮现犹豫,但终究是点了点头,抱拳低道:“属下遵命。”
说话间,邓漪已经带着队伍出现在了入口,如先前计划的那般勒马驻足,开始同蛮军交涉。
祁幼安看着前面的蛮军自觉分出道路,供中间的马车来到距离邓漪不足二十米的地方,便默默拈弓搭箭,只等桑扎王子走出来。
却是她高估了蛮夷作风,像桑扎这种未开化的蛮人心里并无礼义廉耻伦理道德,也不讲面子活儿。
他不想南蛮王活着,压根就没有下车迎接‘南蛮王’的意思,对邓漪更是万般轻视,只拥着美人儿懒洋洋地从窗口瞥了眼‘南蛮王’所乘坐的马车,连面儿都没看见,便以血洗平崖山威胁邓漪把自己的好伯父交出来。
祁幼安在半山腰上,听不见他们的对话,等了片刻,不见桑扎出来,暗自骂了句,将箭头又对准了马背上的一个蛮人将领。
箭在弦上,只待邓漪撤离,蛮人军队全部进入山谷……
周围静悄悄的,只能听到呼呼的风声,将士们耐心等待着。
终于,在看到邓漪一声令下,指挥着手下人调头飞速撤离时,祁幼安毫不犹豫射出一箭,刺耳的破空声响起,席景盛精神一振,高声命令弓弩手放箭。
刹那间,无数箭雨自高处落下,伴着满是尖刺的木桩和滚滚落石尘土飞扬,蛮人没有防备地中了招,回荡在山谷里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很快人仰马翻乱了阵脚。
祁幼安的箭自然也没有落空,那膀大腰圆敦实健硕的敌将咚地落了马,挣扎几息便没了动静。
桑扎不比祁幼安,他是真真正正没上过战场,听到有人喊中埋伏了,便慌了神儿,前脚命人追赶邓漪队伍,后脚便下令全军撤退,场面一片混乱。
即便他带了数名老将,这时也已难以稳住军心,俨然撤退这条路,成了目前减轻伤亡的唯一法子。
可祁幼安又怎会给他们撤退的机会?
一声令下,发起冲锋,号角声震耳欲聋,将士们口中杀喊声亦是激昂,跟着席景盛朝山下冲去。
祁幼安的骑兵速度更快,她一马当先挥舞着手中长|枪,带着一往无前势不可挡的锐气直逼桑扎所在的位置。
上品乾元君的实力焉能小觑?未曾彻底爆发的时候祁朝燕都难以抵挡,更何况现在的她面对蛮军只有一腔杀意和暴虐,所过之处皆是倒下的尸体。
她杀了一波又一波掩护桑扎逃离的士兵,这厮吓破了胆,从始至终未下马车,倒是几个美人儿被他从马车里踹了出来。
这些人手无寸铁,惶惶无措地尖叫着四处逃跑,祁幼安虽有同情,但此刻是在战场上,由不得她心软,杀了挡道的,便又追了上去。
有席景盛带人断其后路,桑扎撤离的很是艰难,来时带了一万兵马,护着他奔逃出谷的却不足百人。
让他更狼狈的是,身后追兵锲而不舍,一支接一支利箭精准无误地射穿士兵的头颅,护着他逃离的人数肉眼可地减少着。
奔逃不过数十里,桑扎就被祁幼安堵到了一处悬崖峭壁前,下面云雾缭绕,是看一眼就令人头晕目眩的万丈深渊。
然车夫已经无法控制住失控的马匹,眼看着就要冲下去,他心一狠,从马车里滚落出来,随即抽出腰刀冲向策马而来的祁幼安,“贱人,老子跟你拼了……”
兔子急了还咬人,桑扎这种生性残暴之人被逼到绝境无处可逃,面目狰狞扭曲地犹如罗刹恶鬼,祁幼安却是丝毫不惧,溅满鲜血的脸上反而扯出一抹冷笑,“天要亡你,怪不得谁。”
她长|枪横扫,轻易便化解了桑扎的攻击,还将他整个人击退四五米,薄唇轻勾,忍不住嘲讽了句废物。
轻飘飘两个字传入桑扎耳中,桑扎心窝子都快被戳成筛子了,他怒吼一声,神色癫狂不管不顾又冲了上来。
可他根本不是祁幼安的对手,而祁幼安又在马背上居高临下,手腕翻转,寒光凛冽的枪|尖势如破竹,不偏不倚直刺咽喉。
霎时,又有温热的鲜血喷溅出来,祁幼安不躲不闪,目光冷冷看着他瞳孔骤缩,又渐渐涣散,噗通一头栽倒在地上再没了生息。
此战持续了近两个时辰,祁幼安枪尖挑着桑扎的尸首返回山谷,还活着的蛮军纷纷放下武器选择了投降。
胜利的喜悦洋溢在每个将士们的脸上,祁幼安清点人数,发现已方伤亡人数不多,也很开心。
她将清扫战场的任务交给席景盛,自己则简单包扎了下身上的伤口,就带着邓漪和她手下十几个将士骑马往回赶。
祁幼安迫切想出现在自己媳妇儿面前,好让宋泽兰放心。
只是他们的身体虽能扛得住,**的战马却是经过一天一夜的体能消耗已经开始吃不消了。
回去的路上慢了许多,走一段便停下来休息一会儿,次日天微微亮时才赶到平崖山。
高高耸立的城楼在晨间的薄雾里隐现,几人眉间都有喜色,祁幼安也唇角微弯,抬眼朝城墙上望去。
城墙上只有值守的士兵,并未出现宋泽兰的影子。
这倒也在她的预料之中,毕竟她是提前回来的,想到可以突然出现给媳妇儿一个惊喜,她心头那丁点儿的失落很快就消散了。
邓漪甩动马鞭,正打算先一步过去令人打开城门,不曾想下一刻城门便打开了一条缝,四五个人影鬼鬼祟祟溜了出来。
他们沿着外墙,蹑手蹑脚躲避着巡逻士兵的视线,这般偷偷摸摸行径,不是逃兵又是什么?
祁幼安看到了,邓漪自然也看到了,脸色一瞬间变得难堪起来,正要高声呵斥,祁幼安开口制止了她,“等等,别打草惊蛇了。”
结伴出逃,还是从城门堂而皇之出来的,祁幼安怀疑内外勾结,也怀疑这五个人不是普通士兵……
借着林荫遮挡,祁幼安策马向前走了一段,静静看着那几人成功脱离巡逻视线,钻进茂密的丛林之中,不禁蹙了蹙眉,她好像看到刘高义了。
不过视线不太好,她不是很确定,便侧头看向邓漪,还未开口,就从邓漪那震惊不可置信的神情里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若是刘高义……八成是她媳妇儿那边已经行动了。
祁幼安心思辗转,哭笑不得地叹了口气,好在刘高义明显是要逃跑的模样,否则她就该担心城中出乱子了。
为了稳住军心减少动荡,平崖山这里只有陈成业的心腹知晓祁朝燕起兵造反,邓漪是陈成业委以重任的副将,祁幼安对她颇也信任,不怕刘高义在她面前捅出此事,便道:“擅自出城,一律视为逃兵,去抓人吧,胆敢反抗者,就地诛杀!”
就地诛杀四个字祁幼安咬的格外重,邓漪立马就回过神儿了,眼中带着丝丝同情,不过她心知刘高义与她们不同阵营,求情无用,便也不多费口舌,立即抱拳道:“末将这就去!”
她一招手,便带着人追过去了。
祁幼安来到城门下表明身份,便翻身下马走了进去。
她眼睛巡视着,还没走两步就看到了地上躺着的一堆‘尸体’,唇边当即勾起了冷笑。
人也不走了,就双手抱拳,好整以暇地等待着倒霉鬼的到来。
今日捷报传来,军中人人大喜,那当值的将领也不例外,一边派人去通知陈成业,一边匆匆从城楼上跑下来迎接。
见着祁幼安,他满脸喜色,恭维的话已经到了嘴边,不太寻常的气氛又让他生生咽了回去,同时也暗自纳闷,少将军怎么自个儿就进来了?看守城门的人都哪儿去了?
约莫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身形一顿,有了不好猜测的他忙环顾四周,祁幼安抬手给他指了个方向,语气凉凉,“人都在这儿呢,可真是给了我一个大惊喜。”
虽然被打晕的士兵们都在角落里扔着,但这里并非隐秘场所,那将领也是因为被祁幼安吸引了注意力,才没有在第一时间发觉那些人的踪迹。
眼下顺着祁幼安所指的地方看过去,映入眼帘的一幕让他差点儿蹦起来,“这……这谁干的?有种别让老子找出来!要是让老子找出来是谁干的,老子一定将他扒皮抽筋碎尸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