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怎么会这样?
  “可我这个人,向来习惯想要什么就自己去拿,别人捧上来的到底缺了些乐趣,”
  雾夕眨眨眼,俏皮道:“对我来说,现在完成工作就是头等要务,嗯,怎么说呢?比起金钱或者宝石,完成工作的成就感更让我满足?”
  她是认真的。
  无形无质但冰冷凌然的杀气,从她周身,从她那锁定猎物般的无情眼神中流露出来,让小笠优志如坠冰窟,切实感受到死亡的威胁。
  他瞳孔收缩如针,抱着头嘶吼起来,“不,不行,我还不想死啊!”
  “果然是在说大话啊,”
  雾夕有些失望,但很快想通了。
  她笑着说:“没关系,那我就辛苦点自己拿好了。”
  “小笠君,不要用这副见到魔鬼的表情看着我嘛。你也理解的吧,活在这世上从来不是件容易的事,可真想死的人不多,那些被你害死的人,在那之前,不也都辛苦却努力地活着吗?要是你能在临死前体会到些许他们的心情,并感到忏悔。”
  她微侧了下脑袋,悲悯着说:“也许上帝会觉得你还不算无药可救?”
  第90章
  面对杀意毕露的雾夕,小笠优志选择反抗。
  他咬牙道:“是你逼我的!”
  忽地,晴空被夜幕取代,就只是一错眼的功夫,时间就似乎被颠倒过来,变成了晚上十点一样。
  路灯亮起来,却像接触不良般忽明忽暗,越发把面前的景象映得像个鬼域。
  抬眼望去,那漆黑天幕里悬挂的,分明是轮血色弯月。
  雾夕环顾左右,却不见小笠优志的身影。
  倒是墙角地缝里,突然开始冒出些奇葩怪异的植物,枝藤蔓生,奇形怪状,开出大朵大朵过分艳丽的花朵,恶臭盈鼻。
  “坏孩子,要接受惩罚才行!”
  不知何时,有只缺了一角耳朵的卡通兔子出现在墙头,咧开的嘴里露出尖尖牙齿。
  “除非你愿意承认错误,忏悔罪行!”
  侧边又冒出只奇大无比的老鼠,尖声尖气地如此说道。
  数息之间,这些颇有子供向卡通感觉,但明显更偏于黑残深向的动物们就像雨后春笋般从各个角落里冒出来。
  一双双冒着邪光的眼睛都盯向雾夕,念咒般地重复。
  “坏孩子,坏孩子!”
  “快点认错!”
  “要是不肯认错,惩罚她什么好呢?”
  “就罚她永远在这里待下去!”
  嗡嗡吵杂着,声声都要穿刺耳膜,像是响在脑中。
  伴着那些花朵的恶臭,直让人觉得头晕目眩,恶心欲吐!
  雾夕拉长呼吸,凝神回忆着收集到的情报。
  根据情报科的分析判断,小笠优志应该是个少见的精神类异能者。
  可异能力并不强悍,更偏向精神污染类,他在组织中起到关键作用主要靠脑子和那些恶毒疯狂的犯罪计划。
  正所谓战略上要藐视敌人,战术上要重视敌人。
  虽然她独自一人来结果小笠优志了,但也不是没有为他的异能力做功课的。
  雾夕凝神静气,对这些干扰自己的因素置之不理,甚至微微合眼,只细心体察。
  逐渐地,距离她不远的地方,有道浊乱的呼吸。
  以及注视着她的,情感复杂的视线被她捕捉到了。
  雾夕抽出枪支,尝试向那里瞄准。
  “你在干什么?拜托,看清楚我是谁,不要伤害我啊!”
  熟悉亲近的声音响起在耳边,雾夕心不在焉地想,这好像是她上辈子的小学同学。
  精神类异能倒挺智能,知道这辈子能被她放上心,却又柔弱到需要被投鼠忌器的……
  根本就不存在。
  确定了位置,她狠地睁眼,在那瞬间确认自己看到了小笠优志那双血丝密布的眼睛。
  她扣动板机,冷声道:“下地狱去吧。”
  并没有击中什么的实感,这一枪倒好像打中了幻境本身。
  惹得它越发变得癫狂混乱。
  咒骂声、痛哭声,尖叫声与恶臭,都愈加剧烈地向雾夕袭来。
  “看看,好好看看啊!”
  “你究竟都在做些什么——”
  雾夕无动于衷,举着枪又补了两发子弹。
  砰砰两声震响,一切终于静止。
  虚假的夜幕如同层破旧的,正在燃烧的墙纸般迅速崩溃灰化,消失无踪,露出掩盖其下的真实。
  小笠优志伏倒在地,身下溢出血迹。
  那只简陋的红绒布饰品盒滚落到地上,南湘之泪在泥土上闪烁光芒。
  雾夕轻盈的脚步跨过小笠优志身边,蹲身拾起宝石,拭了下上面的浮尘。
  她的动作突然停顿一下,疑惑地偏了偏脑袋,说:“条野先生,你在这里吧?”
  周围静悄悄地,没有人回答她突兀的问题。
  然而雾夕还是挺有把握的。
  虽然分子化的条野采菊无法被标记板捕捉,也没有所谓呼吸心跳之类的存在感能被察觉,可她有证据。
  ——就在刚才,她听到了条野采菊的盈余提示音。
  男人是种莫名其妙的生物,条野采菊算是其中比较古怪的一个吧。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当然是好事。
  雾夕越发觉得轻松,她瞥了眼旁边那一大袋,看起来就很沉的美金,苦恼道:“如果你在的话,能不能帮我拿一下这个包?”
  尸体也就算了,毕竟横滨市民已经饱受考验,大抵会见怪不怪。
  可这么大笔钱,要是留在这里,被偶尔经过的人看到,造成他的心灵挣扎或者其他困扰,留下案底……
  那就非雾夕所愿了。
  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响起。
  穿着军装的年轻男子突兀地出现在红绒布饰品盒旁边。
  苍白纤长的手指拿起它递给雾夕,让她把宝石装起来,然后去拎那个死沉死沉的现金包。
  条野采菊问:“雾夕小姐,你是怎么发现我在的?”
  雾夕道:“嗯,一种感觉?”
  拉着又促狭地笑道:“也有可能是我很希望有人来帮忙,第一时间就想到你了,很希望你在吧。”
  这种说法,简直就是戏弄。
  条野采菊对被掌控的现状感到挫败,但无可奈何。
  给手下打过电话,让他们收拾残局之后,雾夕对条野采菊道:“条野先生,现在离吃午饭还早。嗯,我下午还要回科室写报告,要不要一起在这附近散散步?”
  条野采菊点头答应下来,两个人沿着偏僻简陋,零散有几个路人经过的小道散着步。
  他开启话题,“自从上次分别,我查阅过那位港口mafia的干部,重力使中原中也。据说他是个相当可怕的异能力者,我很好奇,在雾夕小姐看来,他是个怎样的人呢?”
  雾夕苦恼道:“条野先生,我已经解释过不止一次了,中也是我认识很久的,兄长般的存在,太宰他误会了,没想到连带着把你也带偏了。”
  条野采菊格外认真地听取着她的心音。
  他心想,她和那位重力使的关系的确不同寻常,而且她也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与想法,只是明面上不会承认。
  考虑到他们俩的身份立场,他大概理解是怎么回事了。
  他沉默了会儿,道:“之前我很替你担心,并且觉得惋惜。港口mafia那样的组织,能做到干部这个职位,不管有着怎样的皮相性格,骨子里都是糟糕烂透的家伙。就算哪天横死街头,也没什么好奇怪,好可惜的。”
  雾夕无奈般地叹息一声,一副已经懒得解释的无力模样。
  其实她觉得条野采菊这话说得还挺有意思……姑且不论正确与否。
  他从前就是犯罪组织的骨干,现在简直是在自扇嘴巴。
  然而看他那波澜不兴的脸,比起毫无自觉,大概用毫不在意来形容会更贴切些。
  条野采菊继续道:“可我现在想通了。如果是雾夕小姐你的话,无论决定和谁在一起,眷念着怎样的家伙,都不会被改变分毫,根本没有惋惜的必要。”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他这样形容自己和雾夕之间的关系,并因此感到苦恼和犹豫。
  然而就在刚才,比任何人都更清晰地‘旁观’了一场战斗,条野采菊突然醒悟了。
  高洁清冷的月亮,为何会照映在污秽不堪,臭泥淤积的沟渠上呢?
  没有别的原因,只是沟渠向月,因此倒映月影,如此而已。
  那轮皎洁的月亮,它从来没有改变自己,一直悬挂在天上,也永远只会在那里。
  条野采菊想起自己初遇她时,怦然心动的情形。
  那时也与今天相似,那罪犯低劣不堪,卑微下作,有着最浑浊污秽的心音。
  那种人的吐息与心音,真是感受到就觉得难受,好像要被污染般令人烦躁。
  可他的注意力只有些许,在最开始的时候被那罪犯短暂地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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