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真没有了,奇怪,刚才在楼下的时候还有呢…”
  许塘找不到,有点烦,周应川安慰他:“没事,打电话叫人开就是了,我看还是得给你雇一个生活助理…”
  他现在也没办法时时刻刻跟在许塘屁股后帮他收拾,还是找个人给许塘安排着。
  “现在?不用,我去实习,自己再找个助理,那也太招摇了…”
  找遍了身上的口袋和钱夹都没有,许塘也懒得再找了,站在门口打电话叫服务生上来给他开门,等一进去,他就开着免提,换衣服冲澡。
  说的还是他实习的事,他想去周应川的公司感受感受也不是一时兴起,他真的有此打算,从本科提前一年毕业到念到研究生,他的想法也在不断发生着改变,他又不想当所谓隐世的大艺术家,什么看破红尘,视金钱如粪土,那也太没劲。
  如果说当年选择宾大时,许塘对个社会还浸淫不深,那么几年过去,他的野心也早不止于此。
  不过时间有限,他最多就能去一两个月,不然就耽误后面正经的实习了,周应川原本打算让他去金融分析那块儿待一待,能跟着团队接触一些客户,业务涉猎广,但许塘不想去。
  他擦着头发,看着邮件上周应川亲自给他挑选的几个岗位。
  “宝宝,这几个都挺适合新人的,能跟着了解业务,也没什么压力,适合你过去,先有个大致印象…”
  屏幕泛起的莹光打着眼睛,许塘往上看:“这上头的老大也太多了,数都数不过来,你确定给我安排的不是你们公司打扫卫生的保洁?”
  “说什么傻话,谁让你过去扫地了…”
  “距离你的楼层还这么远…周应川,我还是不是你唯一的宝贝?”
  “不是这么算的,宝宝,实习最重要的是学东西…由简到难,你之前都没接触过这块儿…”
  “那我不能跟着你学?你最起码也要给我安排一个靠上一点的,我找你难道就没有什么家属的特别优待?”
  周应川忍不住笑了,败下阵来。
  “你想要什么优待?”
  “最低要求,你也得给我安排一个你身边的特别助理之类的…位置能俯瞰曼哈顿夜景就最好了,我知道你办公室那面超酷的落地窗可以,我也要一间那样的办公室就行了。”
  他简单的好像一加一等于二的语气,这哪儿是来实习的,分明是来当老板的。
  偏偏周应川最喜欢的就是他这副有生气、有活力的样子。
  “宝宝,你到底是想来玩的还是想来学习的?”
  “学习,当然是学习…但学习也不能去受罪啊,我待过那么底下的位置吗,我之前在事务所实习跟的都是全球有名的团队,你让我去给别人买咖啡,我可做不到。”
  许塘如今的日子比少爷还少爷,就是放在美国随便拉一个家里都衬着上亿身价的富二代里,也是顶尖儿的,再加上他的天分可怖,到哪儿不是鲜花锦缎的围簇,脾性自然养出了几分倨傲。
  要是有人跟他再提起过去在榆溪培江的日子,他估计都要以为是上个世纪了。
  反正他不去“基层”,周应川看他多半也是玩心居多,就答应了。
  回到费城,许塘就忙着红泥奖的设计案,奖项分三轮,每轮竞赛主题不同,采用积分制,是对建筑师技能全方位的考核和评选。
  赛事备注瞩目,基本每年的前三名都会被全球顶级的建筑师事务所提前预定,不仅如此,但凡能在里面混一个哪怕是安慰奖的,也是各大事务所争抢的对象。
  许塘提交作品没一周,赛事委员会办公室突然打电话过来,说他的设计案和另一位参赛者提交的方案出现了大面积的高度雷同,现在要双方提交相关创作资料,叫给评审会以供裁决。
  大面积雷同?这怎么可能?
  许塘第一反应是电话是不是通知错人了,确认没错之后,他的邮箱紧接着收到了暂停参赛资格的通知。
  这可把许塘气坏了。
  “哪个神经病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抄袭我的方案?”
  涂然也觉得不可能,在设计圈,“抄袭”这个词是非常敏感的,而建筑又不同于绘画,可以毫无约束的天马行空。
  建筑设计受当地环境,楼体、景观,安全等多重因素限制,因此很多就算闻名于世的建筑出现了一些相似,最多也被人套上"致敬",“借鉴”的名头,竞赛方能措辞严厉的说出高度雷同,并毫无通知的进入裁定环节,就代表两方设计案绝不对只相似那么一点外观那么简单。
  许塘当然明白,他的手腕搭在桌沿,转着一根棒棒糖。
  “涂然,你知不知道这种裁决出结果一般要多久?”
  “少说也得两三个月,设计这种事认定抄袭本来就很麻烦,中间要不停提交材料,如果那边提交了新的佐证,你还要应对…设计圈有些人就是蛀虫,专门吸血别人的作品,我之前一个在纽约大学念设计的同学,去年硬是被裁决委员会拖到了颁奖结束都没出个结果…许塘,你是不是被人盯上了?”
  毕竟许塘作为名校学生,这两年拿下的奖项不少,杂志采访也上了几回,有人关注到他这颗“建筑新星”,也不是没有可能。
  “谁有机会接触你的设计稿?”
  涂然这些天帮许塘背了不少次包,但每次他都是背在身上的,他不信哪个小偷能做到掏出来抄袭完了再给悄无声息地放回去。
  “你常装电脑和设计稿的背包我背着的时候绝对没事,不可能被人动,除非我是个瞎子!”
  和许塘同专业要好的同学提醒,涂然反应过来,赶紧补充:“不,要真让人偷了我还不知道,那我还不如瞎子呢!”
  “行了行了…我在想想,我先看看能不能问到那个和我雷同的人是谁吧。”
  许塘想了想,掏出手机发信息。
  涂然还是担心:“许塘,可这要是一弄两三个月,裁决会最会和稀泥了…那不相当于你白白损失了一轮的积分?”
  在高手云集的赛事,缺少整整一轮积分的成绩那后面还比什么?许塘从看到邮件的第一刻就在想这件事,雷同的事可以慢慢搞清楚,但红泥奖是他迈进建筑名利场的第一步,不能等。
  他给委员会打去电话,重申了他绝无抄袭别人的作品的可能,愿意等待委员会公正的裁决,同时,他希望能提交一份新的设计案。
  委员会听到他的诉求,跟他确认了两遍,距离截止时间已经不足十日,他要拿一副“快餐”,来和其他人精心打磨数月的作品竞逐?
  不过原则上,赛事规章也没有禁止正在裁决的参赛者提交新作品。
  挂断电话,涂然不敢置信:“许塘,你真的要从头再设计一个?你那个音乐厅设计的那么棒,怎么从头再来?只有十天时间了!”
  十天,足够了。
  -
  很快,许塘就拿到了那位和他“灵魂高度契合”的人的资料,人叫齐新俊,在费城一所公立院校的建筑专业在读,但绩点差的一塌糊涂,能不能顺利拿到毕业证都是问题。
  彭英群在电话里跟他说,齐新俊的家庭条件一般,在徽省那边开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工厂。
  “你连人家工厂都查到了?”
  彭英群说:“巧了,他跟雪儿一个老家,我问的时候她跟我说的,他们那地方小…他妈的,抄到你头上了,要不要把他人叫过来问问?”
  许塘跟彭英群说了两句,就把电话挂了。
  家里开小厂的,徽省,许塘想半天,也没想到自己和这号人有什么交集,周末回家,泡着澡,许塘就把这件事给周应川说了。
  “他抄袭你的设计?”
  “定抄袭是没跑了,罗伯托教授帮我问了,我俩的设计几乎是一模一样的,最搞笑的你知道是什么吗,他连内部的人员分流构架都跟我的近乎一样,要这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我能去吃屎。”
  周应川皱眉,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嘴:“乱讲。”
  “哈哈,我说的让他吃,我不吃。”
  这事说起来也不大,但遇上真够恶心人的。
  “具体是怎么抄的还不清楚,我也纳闷呢,不过我已经把放设计的电脑送去检测,看看有没人动手脚…”
  许塘靠在周应川胸膛,伸手捏了一颗葡萄咬着,他要吐,周应川抬手接着,把葡萄皮细细地剥干净了,又塞回他嘴里。
  许塘才勉强地嚼两下。
  浴室里热气氤氲,许塘有点晕晕乎乎的。
  “那个齐新俊是谁?”
  “不认识,我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这特么…这从哪儿杀出一条狗来朝我叫,所以才觉得奇怪,我的手稿和笔记本电脑之前都有随身携带,一般只有学校的绘图室和家里才有,学校不可能,我那几个同学都在参赛,各有各的设计。”
  在设计圈里,谁对抄袭两个字不是讳莫如深的?沾上了就跟艳阳天好好走路,突然被人甩了一身泥点子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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