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许塘吸了下鼻子:“是莫小翔帮我挂的…”
  他不会收拾,衣服总是乱扔,这样第二天他就会穿的更加慢了,莫小翔说再看下去他会英年早逝,就顺手帮他整理了。
  周应川停顿了一下,又说:“没关系,你那么爱干净,这次肯让别人碰你的衣服,他帮你挂了,你也可以自己找得到,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值得表扬…”
  许塘点点头,终于笑了一下。
  “周应川,你知道吗,我还被老师选上去参加建市晚会的表演,朗诵节目,我站在第一排,这几天我都和莫小翔在排练…”
  “这么厉害,不过排练会不会很累?”
  “不会,我的台词很少…”
  许塘的思绪很容易被周应川带着了,他弯起嘴角,漂亮的眼角扬起几分被夸奖的开心:“你也觉得我进步了好多,是吧?我现在在学校的各个地方都很熟悉了…!”
  “嗯…你乖,进步很多,那这几天好好吃饭了吗?”
  许塘一听,又软下身子,趴回周应川身上。
  “有…”
  “第一天早晨吃了什么?”
  第一天,还真得想想,许塘贴着他:“鸡蛋粥…馒头,麻团儿…”
  “学校的饭菜还不错,不过麻团儿不好消化,可以少吃一些。”
  “我也觉得…!所以我没有吃…”
  周应川捏他的鼻子:“一口都没吃?粥呢?”
  “粥喝了一点…”
  “只有一点?”
  许塘说:“我本来想等凉一下再喝,但是后来它太凉了,吃起来有点腥…想呕…就没吃了…”
  在家里吃饭,周应川怕他烫到,能喂到他嘴里的,一定是温度正好的食物。
  别看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小习惯,可它已经融入了许塘的日常生活,变得就像呼吸一样自然,突然抽离,说不上能产生什么严重影响,但大抵就像鞋子进了一颗不起眼的小砂砾一样,有些不适应。
  “下次等三分钟就可以了,不要等的时间太久,三分钟之前不要摸,三分钟之后可以摸下碗,如果不烫了,就可以吃。”
  学校的饭菜无非就那几个家常样式,不锈钢盘子一盛就好了,等三分钟差不多了,周应川又想到他在申州饭店吃的那些,下头还带着火炉。
  “不过这是学校里的饭,如果在外面吃,只有我盛给你的才可以这样试探…记住了?”
  “我记得了…”
  周应川又问了他后面两天吃了什么,他一顿一顿的问,许塘只好一顿一顿的想,去答,说到第三天晚饭时,许塘明显有点心虚,哼唧了半天,最后说:“忘记了…”
  许塘埋着头,柔软的发顶蹭着周应川的下巴和脖子:“只是一顿而已,没吃不会怎么样的,你不要念我了…”
  “你现在太瘦了,吃的少会不长个子,你还想不想长高…?”
  本来这是许塘的痛处,谁知他想了想,说:“没关系,反正现在我已经到你肩膀了…”
  看他已经有心情耍赖,方才伤心的情绪多半是缓和过来了,周应川就拍了拍他的腰。
  “好了,吃饭的事另说…下去坐好,我们现在说说刚才你在学校爬窗的事。”
  “……”
  原来刚才好声好语是前情铺垫,现在要清算了,许塘两只手臂搂着周应川,不肯动。
  周应川板着脸。
  他已经暗下决心,这件事情必须要让许塘意识到危险性,许塘不是小孩子了,他不能时时刻刻的照看他,他必须让他知道什么是不对的,不然以后他真的管不了他了。
  过了一会儿,许塘见周应川不肯心软,他只好不情不愿地坐了起来。
  “好吧…我知道你要骂我了,但我不是故意的,可以看在我不是故意的份上抱着骂吗?我这些天真的很想你…”
  他可怜巴巴地朝周应川伸手。
  过了一会儿,他又回到了刚才的姿势,周应川抱着他,对他说,爬窗户危险,见到他再高兴,也不可以,楼层很高,摔下来会摔伤骨头,说不定还会摔到头,要在床上躺好几个月休养。
  “可以躺几个月不上学吗?”
  许塘哎了一声,屁股就痛了一下,周应川蹙眉:“严肃点…非要气我,是不是?”
  许塘笑了,握着他的手给自己揉:“好痛,你打的真的好痛…揉一下嘛。”
  哪里痛了?
  “是真的很危险,不止是窗户,围挡低的高楼层都很危险,万一摔下来了,会…”
  “会什么?”
  看着许塘清澈的眼睛,周应川不知道怎么了,就说不出了,他到底还是舍不得把那些可怕的画面讲给他,万一真的吓着了,以后哪里也不敢去了,怎么办?
  算了…他看紧一点,以后还有机会教的…
  “会很痛。”
  许塘“噗嗤”一声笑出来,笑得肩膀都在周应川怀里颤,他这样‘嚣张’,气的周应川又拍了一巴掌在他的屁股,他才说笑着说知道了知道了。
  “啊…!周应川,你干嘛…我刚才已经说我知道错了…!”
  “跳下去了,比这个疼一万倍,知道了?”
  周应川揍的是光有声,不见疼,许塘还是有点生气了,他趴在周应川怀里。
  “好痛…周应川,你现在真的对我越来越坏了…我已经说知道了,你还要揍,你好不讲道理…!我跟莫小翔说你已经结婚了,他还不相信,但我觉得…没有我,你真的很难讨到媳妇的…”
  黑夜里,一阵急促的咳声响起,周应川惊讶,偏头过去,狠狠咳了几下:“你跟莫小翔说了我们“结婚”的事…?你和老师说了吗?”
  “没有…我知道你不让我说。”
  周应川松了口气,他吐了嘴里的腥味到床边的盆子里,又踢到床下。
  “周应川,难道我不是你媳妇吗?”
  其实追溯回这件事,该是很久以前了。
  有一回供销社的阿姨来到他们的五金店,她经常帮周应川带书,那天不知怎么了,突然拉着周应川左问右问,直说隔壁村有个姑娘,和他年纪差不多,在县城当服务员,想回老家结婚了,问他愿不愿意见见…
  当时周应川正在前头忙,许塘问,阿姨,去见了干什么的?要带什么吗?他可以先记下来…
  他还以为是有人叫周应川去修机器。
  阿姨见他没明白,笑着说,傻孩子,是给你哥娶媳妇呢。
  周姨去世的太早,许塘又幼时眼盲,他不懂娶媳妇的意思。
  他问,啥是娶媳妇?
  阿姨说,娶媳妇就是结婚,结婚就是组建一个家,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媳妇对他好,他也得对媳妇好…所以你哥娶了媳妇,就是有一个家了…
  许塘听前半句还听的还好好的呢,听到后半句就不行了,他和周应川不是本来就有一个家吗?尤其是他又听阿姨说,一个人只能娶一个人当媳妇。
  他不要周应川以后只能对另一个人好,不能对他好了,等阿姨走了,他就跟周应川说,他要和周应川结婚,他要做周应川的媳妇。
  周应川当时手里的水都撒了好些,收拾完了,他对他说,他不可以给他做媳妇。
  许塘不愿意了,为什么不能?他缠着周应川,偏要,周应川不答应他,他就不要吃饭,闹了几顿,周应川没办法,只好暂时地宣布,说他们结婚了,他就是他媳妇。
  不过周应川也说,他们“结婚”的事不可以对外人说,谁都不可以。
  “这件事不可以对外人说,更不可以对老师说,知不知道?”
  许塘点头,他知道的嘛!
  周应川知道他没对其他人说,就放心了,他不能去赌别人的揣测。
  他从地上的袋子里掏出一个小盒子,看的出外观很精致,但边角已经被压的没样子了。
  “这次去进货给你带了礼物,但是路上我没留神,压坏了…”
  “是什么呀?”
  “巧克力,酒心巧克力,在申州买的。”
  打开一看,是现下少见的独立包装,每一颗都有独立格子,但外边的彩色锡纸包装已经破损不堪,巧克力溢出来,凝结成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闻起来好香…巧克力?”
  “也是一种糖果,我在商店的橱窗里看到的,包装是彩色的,这个是酒瓶子的形状。”
  “酒瓶子的形状…?糖果居然还有酒瓶子的形状?”
  许塘被他形容的有些好奇了,他摸着,周应川看着这盒不成样子巧克力,混战的时候,他放在了内侧口袋,但还是坏了。
  他从许塘手里拿走了:“这个不要吃了,已经压坏了,下次我给你买更好的。”
  “不要嘛,我刚才好像摸到一颗好的…”
  许塘的手很漂亮,修长纤白,像玉雕的,他追着周应川的手,摸到边角一颗“幸免于难”的。
  “这不是有颗好的嘛,不要浪费…”
  他摸着剥开了包装,掰了一下,没掰开,放进嘴里咬了一半儿,把另一半喂进周应川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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