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贵族学院的万人嫌 第58节

  本来应该是谢倾在的位置,换了另外一个人,当然很碍眼。
  “他是谁?”谢倾目光直直的,只问南序。
  不用南序回答,裴屿说:“裴屿。”
  同一个年级的,成绩排完名,第一名不是裴屿就是谢倾,之前还一起参加过表彰,裴屿不信谢倾不认识他,偏偏现在故意这么说话。
  裴屿当然知道谢倾。
  四大家族继承人之一,光环加身,很倨傲的一张脸,刚开学时匆匆出现在开学典礼过,冷峻、漠不关心地走过礼堂前列入座。
  身边的特招生在季凌、温斐经过时会忍不住感叹点评几句,在见到谢倾以后反而隐隐沉默了下来。
  裴屿对学院里的大部分人都不关注,更别提后来谢倾家里出了些事,大半个学期没有来。
  他情愿谢倾永远没有消息,而不是在突然反馈给他的信息里,找到了“谢倾在南序身边,而且和南序相处得还算融洽”的内容。
  不是不速之客,而是有约定地出现在南序身边,就足够证明太多东西。
  谢倾已经走进了室内。
  三个人,很空旷的房间,又似乎很逼仄,仿佛只剩下南序那张桌子和他左右的空间。
  谢倾的手撑在南序附近一张桌子的桌沿上,比大众印象里要柔和,嘴角有弧度,维持着见到南序后微微上扬的角度,把视线移向裴屿,眼珠的颜色漠然:“特招生?”
  很平淡的语气,没有任何意味,裴屿却感觉脊柱被针刺了下。
  他的肌肉绷紧了,以一种过分横平竖直乃至不太自然的姿态,挺直着脊骨部分的骨骼。
  谢倾比他随意一些,倚靠在桌沿,身体微有一点向前倾身的流畅弧度,像张蓄势待发的弓。
  两个人的性格都偏冷,就算隐隐在争锋,那样的锋芒也很隐匿,避免刃面的寒芒暴露到南序面前。
  裴屿说:“你挡到南序的光了。”
  光确实从谢倾斜侧方的方向探进来,有白炽灯在,对南序可能只有一点点影响,谢倾当然听得出来是裴屿的借口,还是让开了,远离到稍微远一点不会扰到南序的地方。
  如果谢倾维持着寸步不让,裴屿似乎不会有什么多余的感受,偏偏谢倾让开了,令他感到一丝一拳落空的微妙。
  双方相互看不穿看不爽彼此的心思,其实不过才过了不到两分钟的时间。
  南序转了转笔。
  他回想了会儿,印象不太深了,但可以肯定的是裴屿和谢倾在原著里几乎没有任何交集,是剧情里离得最远的两个人。
  毕竟已经和谢倾约定好了,南序转头跟裴屿说:“我会回去给她发消息的。”
  裴屿第一次不喜欢自己敏锐的神经和自尊,那样就不会听出南序口中希望他退场的意思,也不会再听懂了之后放不下脸面纠缠。
  他的呼吸有几秒钟颤抖的错乱,低低应了一声好。
  三个人变成两个人。
  谢倾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没有因为“第三人被放逐”的自得或者喜悦。
  “是哪里不会?”他问南序,自然地回归正题,坐在南序身边的座位上。
  “先等等,我感觉我找到点思路了。”
  有灵感的话,南序还是更喜欢自己抽丝剥茧找寻答案。
  “好。”谢倾答应下来,把借阅来的习题平铺开。
  诺伊斯学习的内容大部分他就在更早的时候学习过,基本扫过一遍就能得出答案,为了方便南序理解,他这段时间开始不吞步骤地写下过程。
  笔尖在墨水纸面上洇出一小滴墨渍,在墨渍即将越晕越大时,他淡定地控制自己抬起手,换了一张干净的纸面,瞥过南序夹在书本里新出现的毛边复古书签。
  他发觉了。
  南序和裴屿挺熟悉的。
  和学院里的同学不一样,他们之间有着学院以外的联系,并且那样的联系对南序而言并不是一个讨厌甚至算得上温暖的存在。
  透明的、隐秘的、不为人知的丝线只存在于裴屿和南序之间,在某个寻常的日子,因为阳光微妙又刚好的角度,连带着空气中浮动的微尘一起被无意间发现。
  谢倾写下一串公式,顺畅地向下接续作答的过程。
  光线洒在他的侧脸上,他的唇角平直、神色自若。
  “谢倾。”南序叫他的名字,出声提醒,“你这题做错了。”
  第38章 态度
  谢倾的眼皮嗡鸣一般的连续急促震颤几下, 镇定自若地收回手没再往下写:“是吗?”
  保持冷静。
  他再重新阅读一遍题目,笔尖渗出的墨水仿佛掺杂了胶质,令他本该能随意解答出来的答案粘黏在稿纸上。
  脑子转不动。
  不会做了。
  一点虚无缥缈的危机感轻易动摇了他的心神。
  谢倾放下笔, 望着一整页机械性写下的笔迹, 全身自然地就散发了跟柠檬被挤压出汁水时清新的气息,说:“如果是他,应该就能做对了吧?”
  他是谁,显而易见。
  南序认真分析了这道题的难度,以他现在的学习进展,都可以发现谢倾的思路走偏了, 更何况裴屿,裴屿算得上是一个天才。
  他诚实地说:“应该能吧。”
  谢倾顿了一下, 像被哽住, 用力滚了滚喉结才恢复顺畅。
  南序过分直白的回答召唤回他零星的本能,顺畅地使他的大脑恢复了运转, 刷刷重起了一行写完。
  “现在对了?”他问。
  南序凑过去研究步骤。
  倾身而过的角度, 因为专注思考,南序的睫毛也忘记了眨动。
  谢倾也没眨动自己的睫毛,望着南序:“你和裴屿认识吗?”
  怎么认识的?什么时候认识的?关系有多好?经常联系吗?
  南序轻轻“唔”了一声。
  由于南序过分简单的回答, 浪费了一次宝贵的问答机会。
  再问一次太刻意, 有很大风险会引起南序的警觉, 经过潜意识的权衡利弊,谢倾遗憾地夺回了自控权。
  “做对了。”南序移回前倾的身体, “我以为你们都不会做错题目的。”
  谢倾淡淡笑了笑:“怎么可能?”
  他以前也这么自我认为的, 但现实告诉世界上没有什么不可能。
  避免多说多错,谢倾直接地切换话题,回归今天最开始的目的。
  他大概能估测出南序会在哪些地方卡壳, 毕竟笔记本里的陷阱就是他亲手设下的。
  南序非常顺畅地把所有的思路打通,像结束了一局漫长的闯关游戏,露出一点笑,好心问谢倾:“你要不要先走?”
  感觉他还挺忙的。
  谢倾跟着南序笑起来,好整以暇地撑起手支住侧额,手臂占了大半张桌子的长度,幽幽叹了一声“唉”。
  卷土重来,很擅长地流露出“你怎么用完就丢”的落寞和谴责。
  南序这回听懂了。
  行吧。
  随便他了。
  南序趁着思路还在,再次完全沉了进去。
  他的手臂伏在桌面上,轮廓笃定认真,下颌线干净利落。
  淡金色的光切割在胡桃木桌面上,沿着光线的轨迹移动,会不自觉地偏移到线条侧方的人影上。
  谢倾很少会驻足去关注微尘一样细小的瞬息。
  优渥的家世、卓越的天赋、麻痹的情感,使他习惯居高临下地俯视时间在布满暗礁的涌流里喧嘈地急遽逝去。
  他在观察南序时,终于开始感受到他看不懂的文学作家笔下所谓的细节。
  透过窗外斑驳树叶的光斑,落下透白书页的边角。
  翻页时,南序的指尖会蜻蜓点水一样触碰纸张的角落,光斑就映在指盖上,晃动一下,安稳投射在下一页上。
  南序让诺伊斯割裂出一个很安定的空间。
  他追溯着那点光源。
  还有很多细细小小、或暖或冷的光会落下南序的身上,他在收集珍贵光影碎片的过程里感受到柔软和真实。
  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傍晚,春季白天的日光渐长,天色处在白与灰之间,渐渐的随着时间的流逝,色彩昏昏转暗,直到收拢起所有的亮色因子,只余下彻底的漆黑。
  谢倾看了眼时间,已经快要十二点了,南序不停歇地坐在那儿快六个小时。
  “南……”他开口发出了一个音节。
  南序抬起手挥了挥。
  意思是别吵他。
  谢倾只能不再说话。
  南序的专注力非常强,坚定不移,多吵闹的环境都能够全神贯注,在完成设定的目标前会不动摇地前进。
  直到“咔哒”合上笔帽的声音响起,谢倾懂得南序准备收拾书包走人了。
  诺伊斯财大气粗,连路灯也非要和外头的做出一些区分,灯柱雕花、灯罩镂空,但从功能性角度上和其他路灯没有任何区别,甚至更加麻烦。
  声控灯,随着人脚步的落地会渐次亮起,光度适中,暖黄色,不算很明亮,每隔五秒就要再踩一起以免灯光灭掉。
  南序在严谨地根据时间间隔踩下脚步,确保前一盏灯暗下的同时下一盏灯会亮起。
  谢倾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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