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许巍盯着池殊,后者微笑地看他,全然没有要自己动手的意思。
  这个人,很危险。
  许巍在心底说。
  而且……不知为什么,薛琅和他走得很近。
  还有薛琅的天赋……
  啧,有点麻烦。
  他按捺下眼底翻涌的情绪,来到床尾的一角,又有个玩家主动走了出来,表示要帮忙,他们两人一起用力,随着咔吱一声巨响,床板被彻底掀开。
  一股浓郁的、腐臭的气味冲了出来。
  胆小的女玩家已经发出尖叫,柳琳面色煞白,紧紧捂住嘴巴,双眼惊恐地看着这一幕,有的浑身颤抖,像是恶心得受不了了,匆匆跑出去呕吐。
  许巍的脸色也很难看。
  一具平整的尸体躺在地板上。
  尸体的身下凝结着一滩黑色的血,后脑勺满是灰黑的脑浆。
  他的身体变得极扁,犹如晒干的青蛙,颅骨被压碎,两只眼球从眼眶中暴凸出来,面孔因恐惧而无比扭曲,碎裂的双手至死还用力抱着肩膀,仿佛这样就能蜷缩起来,以躲避某些恐怖的东西。
  副本的第一个死者,已经产生了。
  没有人知道在他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又是为什么死去,猛然间,许巍抬起头,目光死死锁定神情从始至终都无比淡定的青年。
  他太冷静了。
  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切,以至于真正看到的时候,并没有多大的意外与恐惧。
  “你怎么知道他在床底?”许巍冷声质问。
  他的话令其余玩家暂时从害怕的情绪抽身出来,转而目光警惕地盯着池殊,后者则是一副无所谓的神色。
  “猜的。”
  他轻飘飘给出这两个字,视线对上其余玩家们不信任的眼神,像是有些无奈似的,叹了口气。
  “好吧,这是我的天赋,嗅觉强化,我闻到有尸体的气味,就来自床下。”
  简单的一句话,瞬间就消解了大部分猜忌的目光。
  异渊游戏中,玩家的天赋杂七杂八,但排除那些过于特殊的,也能大致分为几类,其中有一大类,便是感官强化,虽然嗅觉强化占少数,但也并非罕见。
  房间空气不流通,对方站的并不远,能闻见气味,也算合理。
  直播间中飘过一群问号。
  【嗯?主播异能?是这个?】
  【真的假的?】
  【看不出来,主播说真话时像假话,说假话时又像真的】
  【不是,你们别被主播带偏啊,人家摆明了是在演啊】
  【啊?我还以为是真的】
  【主播这么爱作死,感觉天赋不会这么简单,肯定有底牌】
  ……
  你们全被骗了。
  薛琅在心中说。
  作为昨天和池殊一起行动的临时队友,他当然清楚对方这么说的依据,但也没打算戳穿,静静看着池殊成功骗过所有人,有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愉快感。
  不过那人的真正天赋……
  他倒确实有点好奇。
  玩家们各怀心思地离开了二楼,薛琅找到池殊,问他昨天在地下室发现了什么。
  对方的第一句话就令薛琅心底发毛。
  “一些肉,一些人肉。”
  池殊说:“记得餐桌上的肉吗?那全都是人肉。”
  之后,他言简意赅地描述了一番昨天的发现。
  听完之后,薛琅一阵恶寒,有些后怕:“幸好我感觉那些肉不对,从没碰过……等等,所以昨晚管家的眼神那么奇怪,还有今早桌上肉都没了,都是因为你——”
  池殊比了个bingo的手势。
  薛琅:果然,他的直觉没有错,就是这家伙搞的鬼。
  接下来,薛琅开始讲述他昨日在四楼的经历。
  “在四楼的尽头,有间儿童房,这是整层楼唯一没上锁的房间,有个小孩子会出现在那里,邀请你和它一起去玩……”
  他闭了闭眼,做了个深呼吸,似乎仍心有余悸:“一定、一定要想尽办法拒绝它的要求,那只鬼非常恐怖,如果你还是不幸加入了它的游戏……那只能自求多福了。”
  池殊:“那你同意了吗?”
  薛琅:“同意了,所以才知道它有多难缠。”
  “它会通过‘玩游戏’,来从你的身上拿走一部分……比如它说它想吹口哨,事实上他想拿我的手指头给它做口哨,不仅如此,它还想薅我的头发给它当毽子毛……最后我用了一些手段,赶紧逃掉了。”
  池殊忍不住瞥了眼薛琅头顶郁郁葱葱的毛发,深以为然:“确实挺恐怖。”
  “不过我也发现了一些有用的线索。那小鬼的母亲是公爵第一任妻子爱丽尔,她就是因难产而死的……还有一点很奇怪,它死的时候也没几个月大,不过这鬼的模样怎么看都感觉有六七岁的样子。”
  一番交流后,池殊道:“四楼还有几个房间没检查过,不如再去看看。”
  听到这话,薛琅条件反射地后退了半步:“不行!为了我的手指跟头发,说什么我也不想碰见那小鬼了,感觉它都已经记恨上我了。”
  “那我们分头行动,我去走廊深处,你检查外面的那几个房间,怎么样。”
  薛琅挣扎了几秒,最终艰难地点了下头,咬牙道:“行。”
  他们都清楚,副本之中,越是风险大的地方,往往伴随着更高的收益。
  在四楼的入口处,他们撞上了许巍一行人。
  对方有三人,许巍,束学察,还有个一头绿毛的男人,看样子,这些人的目的地和池殊他们一样。
  许巍和薛琅是熟识,笑着先和他打了个招呼:“真巧啊,薛琅。一天没见,找到新队友了?”
  他的语气怪怪的,薛琅的脸上则闪过类似于尴尬的神色,他下意识看了下身边的池殊,似乎在为难怎么开口。
  “许先生,确实挺巧的。”
  池殊笑着,主动开了口:“我看四楼走廊的两边都有房间,这样吧,不如我们一队一边,井水不犯河水,至于能找到什么线索,我们各凭本事,如何。”
  他也不打算整什么弯弯绕绕,直接开门见山地将这事挑明,省得待会不必要的冲突。
  “也好,”许巍比了个请的手势,“既然你们只有两个人,那么优先挑选哪一边的权力,就先交给你们吧。”
  他说得大度,实际是想让池殊他们先去探路,尽可能地排除风险,池殊倒无所谓,转身就去问了薛琅的意见。
  他知道,薛琅一定不会选择有儿童房所在的那一侧。
  确定好之后,池殊直接来到其中一扇门前,在背后三道目光若有若无的注视之下,掏出金属丝,弯腰,低头,开始熟练地撬锁。
  许巍三人:……
  他们本来还想看看这人到底会用什么办法来打开这些门,然后照搬过来,现在才发现,他们的想法错的有多离谱。
  这他妈让他们怎么学?
  总不能也让池殊来帮忙撬一下他们这边的锁吧。
  薛琅:习惯了。
  自从进入副本以来,池殊撬锁技术愈加熟练,得心应手地连开了两扇门,感觉差不多了,拍拍薛琅的肩,回视向许巍几人,扬了下手中的金属丝。
  “许先生,我们各凭本事。”
  青年笑得堪称真诚,却偏让人从其中品到了几分挑衅的味道,许巍面色如常:“当然,我们这里也已经找到了开门的办法了。”
  待对方转身后,男人的神情却瞬间冷了下来。
  池殊径自朝走廊的深处走去。
  他们的声音在背后渐渐远去,直到微不可闻,池殊站定在倒数第三扇门前,开始撬锁的工作。
  静谧的环境里,锁芯转动的声音格外清晰,伴着一声咔嚓,门应声而开。
  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道,将它往后拉去,房间内的场景完全展现在他的眼前。
  相较于伊菲斯的房间,这里称得上干净,家具也几乎是崭新的,它们妥帖地安放着,自窗帘缝隙射入的光照亮房间的一角。
  池殊走了进去。
  这时候,他才意识到,这里物品的表面竟没有丝毫的灰尘,就仿佛经常有人擦拭一般。
  又或者说……有人居住。
  桌面和抽屉空空如也,旁边的木架上摆放着杂物与一只巨大的花瓶,池殊打开衣柜,发现了一些女式衣裙。
  他的视线转向床头柜,看到了一张画片。
  池殊将它拿了起来。
  略显厚重的材质,纹理分明的触感,上面是被画笔细细勾勒出的四位人像,十分逼真,犹如拍出的相片。
  画片上的图像却尤为瘆人。
  从左到右,依次是女人,女孩,男孩,与男人。
  像是一家的合照,底色却是阴森的灰白,上面用红色画满了一只只半睁的眼睛。
  女人的脖子上挂着绞索,悬挂在空中,眼球与舌头都脱离了原本的位置,她的一只手放在女孩的头上,像是抚摸,后者的嘴角微微弯起,露出甜美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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