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相南生潜意识里就把相溪望归为“自己人”，比亲人还要更胜一筹，是可以无条件信任的对象，所以他才敢在相溪望面前肆无忌惮，无拘无束。
他和相溪望虽然相隔了十年时间，性格三观因见闻而异，可态度立场绝对一致的，两人相似的点也足够多。
相南生是把相溪望当成另一个人来看待了，可从本质上来说，他们还是同一个人，这是个无法绕过的客观问题。
一个人怎么会对自己产生恋情呢，这太荒谬了……
相溪望察觉出了相南生的六神无主，可开弓没有回头箭，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就没法回到最初了。
相溪望只能将相南生抱得更紧，再紧一些，像是抓住了自己毕生所求。
相溪望声音低哑沉缓，显得格外珍重：“我这辈子第一次动心，也只有这一次，哥，我爱……”
剩下的话被相南生摸索上来的手捂住，消弥在唇边。
相南生头一回感到如此无力，前世那些阴谋争锋如刀剜骨，狠厉在外，而相溪望的表白却对准他内心，谈不上有多少杀伤力，却揪心不已。
像一张无形的网，勒紧他心脏每一寸脉络。
相南生嘴唇微张，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拒绝或者接受在他看来都太过单调了，没法表达他此刻复杂的心情。
然而这种时候似乎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的。
相南生阖上眼，睫毛因太用力而微微颤抖，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好理清他们目前复杂的关系。
“我不明白。”相南生缓慢而不容拒绝地推开相溪望，睁眼静静地看着他。
两人隔开了一段距离，但相溪望的两只手还环着相南生的脖子，手指勾握，分外不舍。
相溪望歪头看着相南生，眼神深情而又专注，若非他唇边的笑意太过苦涩，他们如今的模样就好像一对难舍难分的恋人。
相溪望苦笑着说：“我也不明白。”
他说不准自己是何时动心的，他只知道等他开始发觉的时候，这份感情早已扎根于心，再也无法彻底抹除。
哪怕知道眼前这个人是未来的自己，他也没法放手。
相南生试图劝说：“溪望，我就是你，这点你难道不明白吗，抛开性向问题不谈，我身上有的你都有，相貌、身材、甚至性格爱好的偏差都不算很大，我到底……哪里有吸引你的地方？”
相溪望几乎不用思考，脱口而出道：“你哪里都吸引我。”
相南生一阵沉默，良久，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苦中作乐似地说道：“你这算什么，自恋么？还是情节非常严重自恋。”
“不，不算……”相溪望微微摇头，轻声辩驳道，“我很久之前就喜欢你了，在还没有知道你就是我的时候，等你把真相告诉我，我已经没法回头了。”
相溪望垂下脑袋，看起来格外颓然落寞：“这种事哪能说放手就放手，我反正是做不到的，朝夕相处的日子里，你对我好、纵容我、为我付出那么多，我怎么舍得割舍这份感情，怎么可能不继续沉沦。”
“你……等等。”相南生打断他，混乱中不太确定地问，“你当初不是特别谨慎吗？又怎么会在那时候动心，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比如，把自己对他的好错认为爱情。
相南生还抱有最后一丝幻想，他不想接受这个魔幻的事实。
相溪望径自笑了声，极为认真道：“哥，我不是小孩子了，看得出来谁真心对我好谁不怀好意，也分得清友情、亲情和爱情，你若是不信，大可以放心试探，你看我对你是不是认真的。”
相溪望抓住相南生的手，抵在自己胸口，那频率过快的心跳还未平复，透过胸腔，一下又一下有力地传递到相南生手上。
赤诚热烈到让人无法忽视，真得不能再真了。
何况也用不上试探，相南生只要稍一回想，就能从相溪望过往种种表现中窥见真相，而且这种情况的源头……似乎在他们刚同居不久就有了。
其实之前相南生就隐约察觉到了，只是他觉得这件事太离谱，所以从来不去深究，只当是相溪望比较缺爱，才会更加黏他罢了。
现在表面关系陡然被撕破，相南生感到万分沧桑，简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僵立着没有动，也没吭声，半阖的眼眸中蕴含着少有的迷茫和无措。
相对无言时，每分每秒对他们来说都是煎熬的。
相南生脑海里第一个念头就是拒绝，他对相溪望没有爱意，不能这样糊里糊涂地答应，耽误了相溪望的一生。
可要怎么拒绝，这又是一个难题。
也许是因为前世的原因，相南生不想要虚无缥缈的爱情，甚至本能地有点抵触。
相南生不希望他和相溪望今后陷入尴尬境地里，对他而言，他们如今的生活就是他理想中的生活，轻松惬意之余，偶尔开开玩笑拌拌嘴，彼此都能获得不少乐趣。
一旦他出言拒绝，这种日子恐怕就一去不复返了，就算他俩可以装作若无其事，心照不宣地把今天的事揭过去，可总有什么已经悄然改变。
手指紧了又紧，相南生甚至自暴自弃地考虑起那条未敢触及的路。
如果答应相溪望，结果会怎样的呢。
顶多就是牺牲一下自己，成了这桩事，日后他们该怎么过怎么过，至少不用像现在这样陷于难境。
这样对比起来，第二种选择似乎更行得通，可是……这真的是相溪望想要的吗？
相溪望一直盯着相南生，又怎会看不出他脸上的挣扎和犹豫。
相溪望心尖一阵酸涩，忽然就不忍心让相南生做出选择了。
第73章
如果这份爱意给相南生带来的是为难和负担，那自己又何必执着于此，他本意并不是想给他带来痛苦的。
相溪望低头蹭了蹭相南生的手，没敢表现得太亲近，却也不想疏离，所以只是在他手背上轻轻地贴了贴。
点到为止，没再逾矩。
相溪望轻柔地说：“哥，你不接受也没关系的，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我不想逼迫你，一丁点儿都不想。”
相南生嘴唇动了动：“你……”
相溪望继续说：“今天被褚枫激了一下，我有点控制不住自己，才会口不择言，说这出些混账话，你就当……什么也没听到吧。”
相南生微怔，没想到相溪望肯为他做出那么大的让步。
相溪望垂下手，彻底拉开了两人的距离，苦笑着说：“我以后不会再说这些话了，也不会再刻意亲近你，暗中试探你的态度，更不会表现出让你不喜的一面，我们就当今天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还是像从前那样，好不好？”
“嗯。”相南生低低应了声，心中松怔之余还有丝丝愧疚与心疼，“抱歉。”
相南生没法对这事做出回应，同时，他也不愿看到相溪望受这份煎熬，相溪望嘴上说得轻巧，可依照他的性子，心里肯定不会舒坦到哪去。
然而事实摆在眼前，无论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于他俩而言都不好受，两人之间总有一个人要做出让步。
“你不用说这些，表白只是为了袒露心意，并不是强求你给我回应。”
相溪望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坦言说：“反正不管怎样，你以后都会陪在我身边，这样看来好像谈不谈恋爱都无所谓了，只要你能一直待在我身边就好，其他的我不会再贪求。”
这话听起来没什么毛病，相南生也老早就见识了相溪望占有欲强的一面，于是说：“你若真是这么想的，那自然最好。”
“嗯。”相溪望轻声应答，没再说话了。
要敛去一切不该有的心思，相溪望心里也没有多少底，他被相南生宠惯了，他只在这人面前任性过，他怕自己会在无意中得意忘形得寸进尺，把握不住两人之间的距离，在今后的生活中再次触犯相南生的禁区。
相南生耳尖地听到他气息有瞬间起伏，但相溪望不再吭声，他没法进一步推敲，于是抬头看向相溪望的双眼。
眼睛最容易泄露一个人的内心情绪。
发觉相南生的意图，相溪望迅速地别过脸，没敢跟他对视，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
相南生反应力比常人高出许多，刚刚那短暂的一眼足以让他窥见异象，然而看清之后，他却更加手足无措，不知道要如何应对这种场面。
相溪望眼眶红了。
自从相南生穿越过来，还没见相溪望掉过一滴眼泪，如今因为他，相溪望居然哭了！
相南生都不知道自己此时是在保护相溪望还是在折磨相溪望，亦或者两者皆有，保护和折磨有一天也能同日而语，还真是令人愁楚。
相南生刚酝酿好安慰的话语，正要说两句，相溪望却非常识趣地转身往厨房走，没有任何拖泥带水，步履迈得又快又大。
相溪望说：“哥，我去做饭。”
相南生看着他逃也似的背影，嘴唇紧紧一抿，终究不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