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他集中注意力时,学得快了起来。
父母并不管他回不回家,奶奶倒是会问几句,但湛月清搪塞着就混过去了。
桂花时节。
他们的录取通知是一起到的,湛月清记得那一天特别的热,蝉鸣声声。
谈槐拉着他打游戏,电视里的火柴人跳了几下,死了。
“槐槐!月清!”
一道兴奋的女声响起,她推开了门,“你们俩的……”
谈母愣了下,忽然说:“谈槐,你怎么把你月清弟弟抱在怀里?”
湛月清一呆,低头一看,忽然发现他们好像是有点奇怪。
两个少年都穿着短袖和大短裤,挤在一处,谈槐的手还放在他的腿上。
湛月清底子没打好,还是很瘦,腿细白细白的,看着像小姑娘。
“啊,太热了,这样好一起吹一个风扇!”谈槐立刻解释。
谈母没有多想,“那再买一个嘛!”
没多久,屋里果然有了第二个风扇。
谈槐却好像有点不高兴。
那时候的湛月清并不懂这种情绪,直到高一的下学期。
那也是个夏天。
夏夜的风有些燥热,风扇扑簌簌的吹着,湛月清宿在了谈槐的房间里。
窗外的梧桐树上,好多蝉在叫。
湛月清的头发又有点长了,他拿着剪刀,一边用艳羡的目光看电视里那些功成名就的医生,一边准备自己剪头发。
可洗完澡出来的谈槐突然抓住他的手,“你又要自己剪个狗啃头发啊?初二那个还不够丑?”
初二时,湛月清自己剪了头发,被人笑了很久,但谈槐说好看。
现在……
湛月清眉头蹙起:“……所以那个头发真的很丑?”
谈槐长大了,没法昧着良心说话了,把他拉到电脑前,开始搜索时下最好看的发型教程。
那时候没有人手一个手机,只能用电脑。
谈槐打开电脑,上次搜索的界面却还在——
“捡来的人能不能当爱人?一辈子在一起?”
有人答,“不能,这是犯法的,违背妇女意志。”
槐木月:【可他是男孩,我捡的,我养的。】
网友纷纷无语。
湛月清一呆,怀疑自己看错了,狐疑的瞪着谈槐。
少年耳根烫了烫,面色如常的把页面关掉,开始搜发型。
仿佛是想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湛月清脑袋乱乱的,也没多想……直到后半夜——
他俩宿在一个床上。湛月清很热,不想和他贴着,可谈槐非要抱着他。
什么东西抵着……
他推了推,“哥哥……”
夏天太热了,湛月清睡得迷迷糊糊,声音也慵懒,听起来有点软,“好挤啊……”
谈槐果然疼他,他只说了一句挤,谈槐自己爬起来去洗澡了。
浴室水声淅沥,湛月清彻底醒了,他爬了起来,短发有点炸了,像乱蓬蓬的猫。
午夜里,窗户还开着,窗外的月光洒了一地。
蝉叫得他心烦。
湛月清挠了挠被炮轰了似的头发,爬到了窗边,夏夜的风一吹,他忽然想起白天在谈槐电脑上看到的那个问题——
人大概真的会突然聪明。
一次又一次的巧遇、一起考高中、莫名其妙给他带的早餐、上课时被点名,小声给他提示问题、别人欺负他,谈槐比他更生气……
还有初中毕业时,谈槐和他一起去医院看他那昏迷的妈妈……
甚至还有——
“湛月清,就你走得最慢!”研学时,同学们都在说他,“还不快跟上!”
湛月清闷闷低头,不想走快。
他的鞋不合脚,磨得疼。
他们分了好几批人,明明慢慢走也可以,可他们非要让他快点走。
“慢就慢呗,”谈槐的声音突然在他身边响起,“哥哥陪你一起慢慢走。”
湛月清一怔。
这天也是夕阳西下,可这一次,身边的人不会硬拖着他走。
夕阳将二人的影子拉扯在一起,看起来难舍难分。
如今——
湛月清听着窗外蝉鸣,身躯一震,意识到了什么。
“嗯?你怎么起来了?”谈槐正好从浴室出来,看到了他,“月清?睡不着吗还是……”
“哥哥。”
湛月清突然从窗边转过身,他耳根莫名很烫,月光入室洒了一地。
谈槐一呆,还没开口,湛月清先说话了。
他抬头看着他,“你白天那个问题……你……你……”
湛月清你了半天,忽然说:“你没捡过别的人吧?”
谈槐本能的摇头,心脏也跳得很快了。
“那你就是,想让我当你爱人……吗?”湛月清眨着眼睛看他。
他知道爱人是什么。
要一辈子在一起,互相认彼此的妈妈为妈妈。
他可想要谈槐的妈妈了。
……也想要谈槐。
“不过……”湛月清看着呆住的谈槐,有点疑惑,“我是男的,男的也可以当爱人吗?”
谈槐忽然抱住了他。
“……可以。”
湛月清一怔,耳朵更烫了,脑子里像放了一堆浆糊,脸色也红红的。
这一天,湛月清在日记里写下:
“十七岁的前一天,我答应哥哥,我们要一直在一起,成为他的爱人。”
谈槐低笑着加上一句,“即使不成为哥哥的爱人,哥哥也答应你,会永远保护你。”
……
湛月清醒了过来,看着古代的床帷,忽然很想要那个婚约。
现代不能结,古代还不能结吗?
第41章 烛飞燕
殿中熏笼的香气盖过了令他极有安全感的木香。
湛月清从榻上爬起来,看了眼时漏——他现在已会分辨时漏了。
正是寅时。
还没回来?湛月清有点疑惑,“来人!”
“属下在!”周九仿佛知道他要问什么,“陛下去了趟城外,还有半个时辰才会回来,您再睡会罢。”
“他半夜出城做什么?”湛月清拨着发丝问。
他方才睡醒,发丝披了满床,衣衫松垮。
周九看着他的模样,莫名一僵,眼观鼻鼻观心,“具体是什么事,属下也不知。”
湛月清一顿,抬眸看他,神色冷了冷,有点狐疑。
那眼神和阴鸷下来的暴君有些像。
周九被他看得浑身发毛,心跳快了起来,喉结一动。
今日本不该他值班,早知如此就不来了……
“你跟了他多少年?”湛月清忽然想起君羽书上次问的事。
周九一顿,“属下不能说。”
湛月清点点头,心里却已明白君羽书说的是真的了。
若是几年,说便说了。
若是别的时间,周九又不想骗他,只能如此说。
他想了想,又问:“雁北之战,你在吗?”
周九点头,不知想起了什么,神色复杂起来:“在。”
“师傅告诉我,说谈槐在那个时间失去了三个人,”湛月清亦真亦假的试探,“他还有个亡妻……”
他说到此处故意顿住,微微歪头观察周九神色。
周九一怔,后背却莫名出了些冷汗。
“你们有多少个暗卫?”湛月清却又转了话题。
见他终于问了个自己能说的问题,周九松了一口气,“您是说这殿中,还是督卫司里全部加起来?”
督卫司?湛月清心间一动,又想起了湛家花阁时那些人的身手,“你们前身不是普通暗卫罢?”
周九又一顿。
“你过来些。”湛月清忽然抬手一招。
他没带手套,左手上的毒纹在烛光下显出一股怪异。
周九冷汗更多了,却又不敢违抗他的命令,跪了过去。
“抬手。”
湛月清命令道。
室内烛光幽暗,软榻上的湛月清浑身都散发着柔软暧昧的气息。
周九喉间一紧,却不敢再看,只是低着头,跟着他的命令抬起双手。
下一瞬,他忽然明白过来了什么,又想缩——
湛月清却已扣住了他的手腕,拔下了他手上的手套。
暗卫的手粗糙宽大,翻过来时,却也有道血色的纹路。
湛月清心间骤然重重地一跳,“你也是药人?”
他方才忽然想起了珍宝阁,他买那架琴时周九冷淡的神色。
周九闭了闭眼,“是。”
湛月清一怔,却有点疑惑,“我以为药人都是禁.脔,可你很强。”
他一边问,脑海里一边闪过了飞燕阁那名商人的话,他记得那人说药人容易被拍卖、还有诗画的媚骨……
种种迹象表明,药人都只是被人哄抢的‘物品’。
周九瞪大了眼睛,耳朵却突然红了,“属下,不、不如陛下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