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瞬间浑身脱力,双腿一抽一抽地疼,修恩被迫留在原地,看着方白巡站起身,指腹带着安抚意味,落在修恩的耳后,最后一次亲昵的抚摸。
  也第一次露出些笑意,指尖从他的发尾抽离,补上他从前被打断的话:“我不会失望,你只会比我想象的更好,活下去,让它们陪你。”方白巡指了指修恩身上的那捧花。
  脚步不稳的身影消失在修恩的视野中。
  修恩闻不到信息素,但身体对对方的存在有了本能的直觉。
  当皮肤开始战栗的时候,便知道是他在外面故意暴露味道,而后引开追兵……再往后,他的周边死一样的安静。
  战火轰鸣,喧哗尘嚣,都在昏暗的角落中尽归于无,修恩眼睛干涩,大脑第一次因为属于战争的危险巨震而惊惧,乃至一片空白。
  即将失去的不妙预感,冷雨般浇遍全身。
  他骨头缝中渗出如影随形的惊寒,秋后再不见蝉鸣,深冬冻结最后一颗雾花,远处轰然一声巨响,追杀的声音被爆炸声清零,修恩通红水色的眼中,瞳孔不安地寸寸破碎。
  -
  方白巡的记忆中,并不能看到自己走之后修恩的反应。
  没了修恩的存在,他对翻看自己的记忆并没有残存多少耐心耐心,走马观花看了一遍,和自己猜测的差不多。
  那声巨响是他设陷清空了追兵,同时也是让自己金蝉脱壳的机会。
  方白巡看着自己冷静地,冒着自损的风险,仅凭精神力对外界的感知,将追兵全部解决,并伪造了自己的死亡迹象,头也不回地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开,漆黑的视野中偶尔闪过血一样的浓雾。
  空气中似乎飘来声嘶力竭的悲鸣。
  其实什么也没有听到,一切不过是突兀的幻觉。
  方白巡这样告诉自己,但还是停下脚步,抬头顺着温暖的方向寻找光源。
  眼前仍是漆黑一片,深厚的浓雾占据了方白巡的全部视野,光线之下,血一样的红,并未出现他想象中的那抹柔软金光。
  他摇摇头,自嘲地一笑,继续涉足黑雾中。
  复苏的记忆戛然而止。
  再往后,是方白巡数次奔逃,始终孤身一人。
  分化期结束了,平台星的抵抗也结束了,他在巢穴一般的黑雾中睁开眼,记忆续接,连上遇到修恩前的记忆,只有混乱不堪回首的被关押,并未察觉到其中缺失了怎样的短暂依偎。
  将修恩和白铃兰一同沉入黑雾,此后许多年,再也不曾记起。
  唯有身体的记忆最为诚实。
  再遇到修恩之后,曾刺破修恩耳后皮肤的齿尖沉迷于重现熟悉的触感。
  先大脑一步认出修恩,却无权发声,只能表现出一种令方白巡本人也迷惑的……过于强烈,超出应有范围的口欲。
  执着的用身体本能提醒方白巡一切皆有来源,万物无根不长。
  方白巡睁开眼,引入眼帘的是枕在他手臂上,睡姿并不放松的修恩。
  修恩惊弓之鸟一样睁开眼,方白巡对上他警惕的视线,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宝宝?”
  第68章手铐
  方白巡在梦中停留了足够久,久到下意识的反应,仍然贯彻梦中的记忆。
  他低头掩下神色,对上修恩清明的双眼时,修恩眸子中的晦涩情绪,和灰蓝色的瞳孔一起,无声流转。
  金发并没有他预想中的那样刺眼。
  柔和的光泽铺就在灯光下,如织如流水,当他眼前一片黑暗的时候无法想象温和又明媚的色彩,但亲眼所见之后,又觉得合适。
  这是理所当然应属于修恩的张扬与柔软。
  方白巡无端伸出手。
  单手虚掩在修恩眼前,掌心下被颤抖的眼睫扫地酥酥麻麻。
  这一刻,方白巡无需闭上眼。
  掌心之下一模一样的轮廓,因为紧张的颤动的眼皮,指尖触碰到的热源暧昧不清。
  他唯独忘了问修恩的眼睛是什么颜色。
  像蒙上琉璃的冰冻深湖,空澄的冷色,近乎漠然的剔透,落在修恩身上却相得益彰。
  如果能问清他的瞳色,是否能印象更深刻一些?
  鬼使神差的,方白巡没来由的低声问:“为什么不说?”
  “什么?”修恩被遥远的声音带走思绪,茫然歪了歪头,眼睫扫过方白巡的掌心。
  方白巡哂然一笑,觉得简直荒唐。
  低低的笑声将修恩惊醒。
  他心头一跳,没来由的有些慌张,关乎方白巡的直觉一向很敏锐,猛地想起什么。
  沉着脸一言不发,将方白巡的双手夺过来,扣住两只手腕压在他的头顶,澄净的双眼也翻涌情绪:“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手腕上的触感很柔软,方白巡配合的放松手腕,问道:“戴的什么?”
  修恩冷笑一声:“既然都不喜欢,何必问这么清楚。”
  方白巡只好无奈抬头看去,发现手铐又变了样子,质感顺滑的绒布呈现出一种流光的暧昧,虚虚圈在腕间,冰冷锁链也换成不伤人的皮革。
  不会再像从前的链子那样一动就会发出响声。
  修恩戴好之后,起身时抚过方白巡的眉眼,:“医生说你睡眠太浅了,所以才会睡这么久吧,我换了材质,以后别睡这么久了。”
  久到让他恐惧。
  方白巡还没能感受自由就再次被锁上,他叹了口气,任由修恩指尖不老实地乱摸:“一定要戴吗?那为什么趁我睡觉的时候解开?”
  修恩不自然的沉默一息,很快嘴硬道:“当然是方便我自己,你现在在我手上,我想怎么睡就怎么睡。”
  轻微的药味蔓延开来,修恩更心虚,不确定方白巡有没有闻到,干脆翻身跪坐在他身上,大幅度的动作吸引了方白巡的注意力,来掩饰自己趁着方白巡睡着的时候,悄悄为他磨红的手腕皮肤上药。
  方白巡正尝试将面前之人和睡梦中见到的人分别开来。
  这一次的修恩没有和他经历过那些。
  所以,也不必将从前错过的愧疚施加在眼前人身上。
  但开口时,带着无法化去的温和,笑了笑,对上修恩恼怒瞪向自己的视线:“这不像被囚禁该有的待遇。”
  过于暧昧了。
  方白巡像是调侃,说着平静拒绝的话,却在看到他因为跪坐在自己身上,而身体不稳的时候曲起一条腿,抵在修恩腰后。
  稳住修恩的身体,也让修恩被迫挺起上身,胸前因为呼吸不稳而慌乱地起伏几下。
  方白巡无声纵容修恩的虚张声势。
  修恩脸色一僵,身体不适地绷紧,又不愿意露出被看穿的弱势。
  最后干脆脱力,绷着脸理直气壮靠在方白巡腿上,腰线与胸膛划出坚韧的弧度。
  视线盛气凌人,居高临下冷睨道:“你又想提什么意见?趁我现在心情好,说出来可以考虑不立刻拒绝你。”
  两人已经很久没有交流了。
  修恩微妙的抿了抿唇,不得不承认,方白巡昏睡的这段时间,他既清醒,又恐惧,哪怕是恶语相向,也迫切的想要看到方白巡的存在。
  而不是如以往一样不言不发,对自己只有厌恶,更不是无知无觉地陷入昏睡,看起来苍白到让修恩绝望。
  意见倒是没什么。
  方白巡尝试挣了挣手臂,没有熟悉的哗啦啦的声响。
  皮革擦过绒布的声音细腻沉闷,在房间中缓慢流淌,方白巡弯了弯唇角,对上修恩故作凶狠的表情。
  方白巡挺腰屈腿,将靠在他腿上的修恩向前顶。
  修恩呼吸错乱,双手撑在方白巡身前,咬牙抬头看去,寻上方白巡懒散的声线:“不太正经,宝宝,求|欢的时候不用急于否认,反正我就在你手中。”
  灼热的视线将修恩撩烧地呼吸顿住。
  被夺得主动权后的羞耻自耳后蔓延,那双漆黑眼瞳如摄人心魄的暗渊,仿佛一眼看穿自己的外强中干,在明晃晃的嘲笑自己。
  被鄙视了…修恩危险的眯了眯眼,被这双满是戏谑眸子叫破伪装之后,数天以来的悲凉也诡异的被压下。
  只剩下满满的好胜心。
  他赌气扯下领带,用凶狠的动作藏起羞恼,衬在方白巡鼻梁上,在脑后收紧:“这样看起来更不正经,可惜你看不到了。”
  修恩俯身咬在方白巡下颌,毫无章法地撕扯衣领,听到方白巡沉闷的笑声之后气得牙痒痒。
  没什么威慑力的按在他胸前威胁:“别笑了!闭嘴。”
  “嗯。”方白巡很敷衍的应了一声,安静不过片刻,在修恩越发忙乱的动作中,附在修恩耳边叫缓慢叫他:“宝宝,好了没有。”
  修恩轻哼算作回答,没了耐心,“撕拉”一声撕开单薄上衣,指尖继续深入:“好了,闭嘴别说话。”
  “嗯。”方白巡更敷衍,分辨不出是啄吻修恩时发出的气音,还是毫无诚意的表态。
  温度升高,修恩的指尖却发凉,方白巡轻嘶一声,蹙眉对修恩说:“帮我把手铐解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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