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战舰降落的位置在这座骨峰的山脚处，时不时有人踩到周围四散的骨骼。
陆西别习惯性确认特型服面罩闭合状况，正要走出战舰时微微迟疑。
“愣着干嘛？”
被催促后她走出战舰，强撑着打起精神抬起头，异化生物的骸骨一层层堆积着，偌大的骨峰几乎看不到最高点在哪。
“这什么啊！”巴轻夷抬起脚，乳白色的液体从连体靴底部淌下滴落在地面上，顺着地面上的细纹缓慢流动，被她踩碎的骸骨散成几块。
“骨髓？”侯俊明回答后指着远处浓稠的乳白色液体发问：“那是河吗？”
“是，是骨油河。”声音从陆西别后方传来，她偏头，寇以兰在特型服面罩外虚扶眼镜框：“修复能量核所需的异化骨油，就在这条骨油河中。”
“骨油河？”
“《异化生物通识课》里讲过，是一条由异化生物骨殖的油脂、骨髓凝结而成的河流，在s级及s级以上的异变区存在。”
“这就是骨油河！”
“课上说骨油河百里外无活的异化生物存在，是异变区内难得的安全区域。在有骨油河存在的异变区，异化生物在临近死亡时总会前往骨油河，有的死在半路，有的则抵达这里成为骨峰的一部分。”
“哎！你们看！它们的头颅都朝着一个方向！”
“课上看全息影像时觉得极规整，以为是经过人工修饰的，没想到真是这样。”
“那边是东边？”
“它们在干嘛？”
...
被风干的异化灰孔雀雉、撒旦叶尾鳄、蝎虎......骸骨头颅叠着头颅朝向一个方位，眼窝处滴滴答答渗出絮状油脂，如烛泪样顺着颧骨淌下，流经下方异化生物头颅，刮出浅色纹样汇入地面纵横交错的沟壑，涌进骨油河，缓慢而迟滞。
“它们在朝拜。”寇以兰回答，她循着异化生物头颅朝向的方向满眼痴迷：“向一个未知物。”
异变区骨油河的异象早就引起永日星学者广泛关注，经过长时间实地探查、研究后得出共识，这是异化生物的朝拜仪式，效果不得而知。有人推测它们是在向未知物祈祷，出世解决这场灾难。还有人说它们是为了让上天降下神罚，惩罚这场浩劫的始作俑者......
异化骨油由异化生物骨殖精华凝聚而成，是修复能量核的必备材料。基于这些，寇以兰认为异化生物与自然之间存在某种联系，且这种联系能延缓世界向坏趋势。
“什么！要我们下骨油河找？！”
“啊啊啊啊！我想想这里面是什么就头皮发麻！”
寇以兰：“骨油河内无异化生物存在，河内有精纯的能量可供吸收，由于是由异化生物骨殖凝聚而成，对天赋技能者来说较为爆裂。”
她打开折叠包，抓了一把由透明薄膜包裹的蓝色小球：“每队派出代表来我这里领用漂浮泡，在骨油河内寻找时身体达到极限，捏碎可形成蓝泡漂浮在河面上，回到这里。”
陆西别接过小球，其他小队陆续下河，光脑上标注的异化骨油所在方向竟与她身后那座骨峰骸骨朝向别无二致。
“嘭！”
不远处的骨油河上漂浮起一个蓝色泡泡，人躺在里面试图翻身，泡泡送至岸边，寇以兰在岸边等着，拿着五光十色的梭子轻戳。
漂浮泡破裂，左宏弦四肢朝下陷进灰白色的骨泥中，爬起来时心虚瞟了眼游质希。
“进去还不到一分钟吧，这也太逊了！”
“真的有s级吗？”
“白白浪费颗漂浮泡，才找了不到两米有什么用啊！”
...
旁边还没进入骨油河的人冷嘲热讽，其中一个和左宏弦平时就不对付的人敞着嗓子：“游质希，快看左宏弦的熊样，怪不得你老找她要作业，这小矮子——”
“嘭！”
蓝色泡泡再次漂浮在骨油河上，漂浮泡被戳破后，那人开口：“嘿，谁踢我？！”
“还不到一米，真是废物。”游质希讽刺。
“不是，我我我...我被人踢下去的。”
“还说别人呢，自己不也不行。”
“不是，诶！”
站起身的左宏弦将一切尽收眼底，她看着游质希在那人身后重重踹了一脚，又若无其事快速移动到另一边，扬起唇角眼睛里的笑意快要溢出蜜来。
没想到游质希还是挺够意思的嘛。
笑意在游质希瞪过来时被收敛。
“身体感觉怎么样？”寇以兰问。
左宏弦扭动脖子、转动身体：“没什么问题。”
寇以兰食指与拇指捻动，一根丝线连在左宏弦身上，几秒后断开，她拿出颗小球放进左宏弦手心：“别太紧张，慢慢感受狂躁的能量，用教你的方法化解吸收，身体汲取能量不足1%，再试试。”
“谢谢老师。”左宏弦接过小球，回想并模拟化解狂暴能量的方法。
刚她确实太紧张，激烈的能量刚涌入就引发她身体的本能反应。
“老师我呢？”那人起身将特型服面罩上的骨泥抹去，朝寇以兰伸手。
丝线接在他身上再而断裂：“汲取能量超70%，算了吧，没有价值。”
人群发出哄笑。
“到你了。”
陆西别没入骨油河，油脂的触感划过她的指缝，她朝着记忆里的方位游，许是黄金屋持续不断的惩戒，让她对狂躁肆虐产生抵抗性，如出一辙的刺痛席卷着她的大脑，于是暴动能量对身体产生的影响被无限忽略。
余光里一颗颗浅蓝色泡泡在上方浮起，陆西别超过一个个先进入骨油河的成员，直至目之所及除了她外再无别人。
游去哪呢？
真能找到异化骨油吗？
这些都没出现在陆西别的脑海中，她重复着游动的动作几乎忘记她是个人，太阳穴微微胀痛，她看到自己的手指像萝卜样肿胀起来，腮帮挤压着面罩。
“正在根据衣主体型调整衣物型号，能量消耗预计增幅40%，请稍等——”
鼻尖陡然放松，快呼吸不上来的陆西别大大吸了口气，身体沉重又轻盈，有力又臃肿。
“正在依据衣主体型调整衣物型号......”
......
已忘记究竟听到了几次特型服的提示声，眼睛逐渐看不清了，周围的肌肉组织都在抢占着这小小一点位置。
“警报！特型服伸展已至极限——”
“哔哔哔-”
跟黄金屋警报相比几乎能忽略不计的细小警报声划过陆西别耳朵，像有人拿根绣花针从她的耳旁拉过，湿润、油腻，如水晶泥样被塞进她的耳道，闷钝她的大脑，解放她的身体。
她似乎自由了。
眼睛总算重见天日，银灰色布片漂浮在她的不远处，与她一同徜游。
第95章
“来吧——”
“来吧，孩子——”
“来我这里-这里有......”
黄金屋的机械音被塞满的耳道挤了出去，苍老肃穆的声音顺着骨骼传遍全身。
谁在叫她？
陆西别茫然，意识出离于身体之外，她看着自己胀起摊长像张粉白色的床垫在骨油河中动，无限延展的光脑如上面的驰名商标。
那是她吗？
疑问在她脑中叩响。
她怎么了？
好似漂浮在空中越升越高，她看到在“她”游动方向五百米外，有颗黄澄澄的“心脏”正在汩汩流动。
几乎分不出哪里是手，哪里是腿，“她”在靠近那颗“心脏”的过程中不断生长。
人皮肤的弹性取决于胶原蛋白、弹性蛋白以及天然脂肪，弹性模量通常在100kpa-200kpa之间，超过这个限制皮肤就会被撕裂，她的弹性模量显然不在通常的区间内。
像发面发过头的馒头，她开始想揪一把“她”会怎么样，会像毛绒娃娃冒出朵朵棉絮，还是像大炮手摇爆米花机“嘭”一声崩出满膛的爆米花？
“咦？”
“小娃娃你——”
“时间快到了。”
无形中有只手从空中将她拽下，扯着把她拉进躯体。
好胀。
哪里都肿胀得过分。
持续近两分钟后，身体各处冲撞的能量自发找到了行进路线，不再乱作一团，先是一丝丝涌入她的腹部，那里似乎正在形成漩涡容纳能量。
几个呼吸后，陆西别看着藕段般的手臂萎缩下来，皮肤组织松松垮垮搭在骨骼上，像提前迈入暮年，还要更夸张些，九旬老人也比不上她此刻皮肤的垮塌程度。
在骨油河内游动每时每刻都有能量涌入，此时那些能量不再一味撑着她的身体，找到了归处，乖顺的顺着既有的途径涌入她腹部的漩涡。她的肌肤在能量的冲刷下重新变得凝实，蜷缩着身体宛若新生。
她睁眼手边有块特型服的碎片，正好是存放衣物的折叠包，她打开折叠包，撕碎天竺葵漆色衣物薄膜，适合作战的连体衣瞬间遮蔽她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