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跟我走。”
第75章 云纱“带你追月亮。”
江晚云有些时候了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
她上一秒被人推进了自己的车里,才甩掉那些言语犀利的记者。而眼前这个拉着她逃离困境的人,反客为主地上了驾驶座。
这人乍一看并不比那些记者“安全”,外头黑色大衣,里头应该是件灰色连帽卫衣,帽子深深压着脸,看不清五官,只微微露出一点俏丽白皙的鼻尖。坐在身边不转过脸来,也不说话,只因刚刚奔跑过,还微微喘着气。
见人不于她说话,她也只好回过身来,静默片刻后,主动开口道:
“这一年终于结束了。病了好几场,但总算也把该完成的任务都完成了。你觉得今晚怎么样?你肯定看了吧?在某个我看不见的地方。其实我挺惊喜的,大家一起把今年的节目做得很好,新晋演员们积极性挺高的。就是……孩子们没能过来。”
江晚云诉说着心事,隐隐吐露几分哀愁。
而林清岁呢,这场“英雄救美”的戏码并不如她奢望那样精彩,却又如她预期那样,自来温柔自持,有礼有节的江晚云,是不可能像任何一部戏中的人物一样,被惊吓或被感动后就哭哭啼啼,投怀送抱的。
今晚的,她确实都看见了。
江晚云有条不紊的协调流程,无微不至地打点后勤,台前指点江山一样的魄力,台后循循善诱的温柔,她都看见了。
具体点说,是看见她在哪里都一样温柔而富有光泽,看见对谁都一样的好。
她自然妒嫉,自然落寞。
因此她沉下一气,抚下帽子,仰头晃了晃遮挡在面前的长发,随之看向窗外,深呼吸一口又轻轻叹掉。
她能感知到江晚云在身后望着她,想象着她的目光会凝在她的下颌线和侧脸轮廓上,想象着自己拥有着夜色一样妩媚又冰凉的气质,会让她迷恋得神魂颠倒。
路上行人一家三口,小女孩在前面踩雪,夫妻两个在后面手拉着手慢悠悠走,男人身后背着小提琴盒,眉目看起来很温柔。女人手里抱着一束捧花,大衣下隐约看得见裙摆,望着他,笑得腼腆又幸福。
这也许才是江晚云想要的吧。
简简单单的,朴质又细腻的,理想又富有烟火气的。
可就是这样简单的,同为女人的她想要给予她,都要跨过千山万水。
时晨让她直白一点,强硬一点,戳破过往所有的暧昧,哪怕质问她,哪怕惹她不悦,追问一个答案,总比不声不响强。
她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只觉得这些想法放在江晚云身上荒谬又幼稚至极。
不得不承认时晨在这方面比她勇敢,跨越了世俗去经营好了一段同**情。
同性恋那么难吗?世俗那么可怕吗?其实面对人生的豪赌她从来没有怯弱过,唯独江晚云,她不舍得她委屈,更不忍心她受伤。
她收回瞥像窗外的目光,挂好了档:
“我送你回家。”
江晚云敛下目光淡淡一笑,无言望向窗外。
车逐渐开稳了,一路雪景一晃而过。江上烟花一簇簇盛开,又一簇簇散落,照得她们的面容忽明忽暗,心头也阴晴不定。
“刚才出剧院还能看见月亮,这会儿看不见了。”
江晚云可惜道。
话音刚落,林清岁猛然打了方向盘,一声不吭调了头。
“去哪?”
林清岁没回答。
江晚云也不问了。
车没走回头路,调头后往她们都不太熟悉的地方开了很远,一路上没有人说要去哪,也没有人再问起。
城市的喧嚣越抛越远,繁重的心情也逐渐消散。直到四周万籁俱寂,灯影婆娑,车才停了下来。
林清岁直接下了车,等江晚云跟随她下车不声不响走到她身旁的时候,指间香烟已经点燃了。
江晚云看了看眼前不算陌生的环境,平平无奇地街景,问她:“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林清岁沉默两秒,抬眼看着夜空,仰了仰下巴:“带你追月亮啊。”
江晚云眉梢一惊,双眸里闪过一瞬星碎。抬眼望去,一轮月高挂,算不上明亮,也不完满,带着一点缺口,在云纱里若隐若现。
她却喜欢得润了眸,露了笑。
春天还没有正式来临,风却带着初春的气息迎面吹拂,吹动了本属于春天的心绪。
她们背靠着车身,她又轻轻往林清岁肩头靠去。
“清岁,新年快乐。”
林清岁灭了还剩一大半的香烟,没有陪她赏月,而是低头望着眼前黑漆漆的人工湖:“嗯,快乐。”
安静许久后,江晚云说起:
“对了,我今天去了趟学院,有样东西,我想给你看。不过不确定现在对你来说还算不算惊喜……”
她把手悄悄伸进口袋里,想翻出手机把审批下来的电子文件给她看。
“不确定就别告诉我了吧。”
林清岁打断了她,接而道:
“我要走了。”
江晚云松了手,疑惑望向她:“去哪里?”
林清岁回答:“离开清欢。”
江晚云蹙了蹙眉,想不到答案:“鹤城?郇宜?还是海外?”
“不知道,”林清岁坦言:“过去我没有什么自己的想法,现在一切都结束了,我想重新开始我自己的人生。想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忘记自己的身世,忘记怀安,忘记‘花辞镜’,也忘记你。”
江晚云心窝里一阵涩疼,很快又被理解和心疼覆盖过去,望着她分明还有些青涩,又沉落了太多心事的眼眸,心底也只剩下心疼。
“是吗……这些事,压得你太重了吧。忘掉也好。”
“你不认为我是个白眼狼吗?”林清岁回身望向她:“她对我有恩,我却想忘掉她。”
这个“她”指的是林惠贤,也是江晚云。她不知道江晚云冰雪聪明,能听到几层含义。
总之江晚云沉默片刻后,笑着摇了摇头:“如果这份惦念必然与痛苦相连,我想她也希望你真的放下。”
林清岁咬了咬唇:“你今年……要招研究生?抱歉,我不是有意打听……”
江晚云释然一笑,望向远处:“不招了。”
林清岁怔住片刻,她心里有猜测,想来应该是,却又不敢那样想。
可江晚云很直白地告诉她:“位置是为你留的,你不来,我就不要了。”
林清岁心跳斐然,却也知道她与江晚云师生关系一成定局,关于春天的那份幻想,就会彻底破灭。江晚云那样正直,那样深明道理,必然不会允许一切发生。
为此,她又失落于从这件事上几乎能判断江晚云的意思。她对她或许有爱,却不是爱情。
到底让人空折腾一场,她还是心怀愧疚:
“对不起。”
江晚云包容地摇了摇头,浅浅一笑:“我尊重你的任何决定。”
林清岁望着她,她像月色一样明亮温柔,也月色一样冰凉清冷。永远愿给你她所有的理解和包容,却也永远在她既定的轨道里轮转,从不肯越近半步。
可她还是潮汐一样被她影响着,牵引着,尽管她从来只做了自己该做的,从来不曾有心要影响她。
“说些高兴的吧,”江晚云往后退了一步,解开了外衣领扣,向她展示里头的旗袍:“你送我生日礼物,好看吗?”
林清岁望着她的笑容,目光一点点下落,那种惊心动魄已经不仅仅因为她或盈腴或纤柔的身姿,也不因为她甘棠一样高贵清冷的气质,和胸口那一处惹人心怜的缺口。
“这个,我只要穿这件衣服就一直带着。”
江晚云从口袋里拿出那枚锦缎荷包,从里头拿出那根流苏:“你帮我系上吧。”
林清岁紧了紧手心,尽管知道会让自己越陷越深,还是不舍得推远她送来的亲近,双手接了过来,亲手为她补全。
还是不忍,拥她入了怀。
江晚云柔笑几声,拍拍她的背安慰着:“你就是忘记我,也要忘记漂亮的我。而不是生病的我,劳累的我,或者……想念你的我。”
林清岁心被她勾得又酸又痒,直白戳穿了她:“你说这些,像个渣女。你对多少人说过这样的话?”
江晚云苦笑摇头:“只有你。”
林清岁惊了一跳,甚至觉得那根理智的弦崩扯到了极致,只要她松解一点,就会成散珠遍地。
她退出怀抱,摸着江晚云冰凉的脸,久久相望。
“你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她用指腹轻轻揉过她的唇,侧过脸相迎。再想欺负她,让她知道人心险恶,也只敢吻在自己的手上。
可江晚云明明有双手可以抵抗,却只抬起一只轻轻握住了她抚在唇角的手,轻拽着向下,撇开来。
恍然在告诉她,手不该阻挡在这里,该拥抱她。
一瞬间,她们在夜色里相拥而吻,比上一次“入戏太深”更轻柔,也更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