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呵,风水之事,事在人为。”孟云禾冷笑一声,“若是我没记错,那时娘刚生了杏姐儿没多久,连老太太都夸娘是个多子多福,好生养的。这自然惹了旁人眼红,想要将娘赶出府去,如今,那人的目的也算是达成一半了。”
“我又何尝不知?只是终究没人家的心思和手段。”许姨娘满脸愁云,“还好烨哥儿争气,得禾姐儿你悉心教导,不就此没了志气。可是禾姐儿你的婚事就耽搁了下来,那枝姐儿是个心高气傲的,她身为嫡女还未许亲,自然也无人关心你的终身大事。可如今枝姐儿已经定了亲,我还听说对方是国公府的小公爷,这门第可是高得不能再高了,咱不求这样的好事,可你如今已经十九了,又没有太太那样的外祖家支撑,若是再不许配人家,日后可该如何是好。”
孟云禾一向不认为这是个大事,但看着许姨娘满脸焦急,便只好顺着许姨娘问:“那依娘看,这该如何是好?”
“我明日便去求太太。”许姨娘似乎终于是下定了决心,“老太太虽不叫我出去走动,可事关你的终身大事,叫我如何还能坐得住?老太太想责罚便责罚吧。我在太太面前还有两分薄面,我相信太太不会坐视不管的。”
孟云禾听了这话,心头一惊,许姨娘向来是个软弱性子,不理庶务,这回好像真是下定了决心了。
她知道许姨娘是太太赵氏的陪嫁丫鬟,当初也是赵氏作主将许姨娘纳为妾室的,只是孟云禾从未见过许姨娘与赵氏有何走动,听闻府中传言,是许姨娘的肚子太过于争气,赵氏才刚生下二姐儿孟云枝,许姨娘便怀上了孟云禾,惹了赵氏心中不快,此后便再无以往主仆情谊。
此时听许姨娘的话,她和赵氏似乎还有几分情谊在的?
“娘这又是何必,好事多磨,女儿的终身大事急不得的。”孟云禾劝慰说,“今日之事娘也听杏姐儿说了,这二姐姐心绪不佳,似乎是与国公府的亲事出了什么问题,二姐姐是太太独女,太太这时候怕也是烦着呢,娘还是莫要去招惹太太不快了。”
“若是别的事耽搁就耽搁了,你的事可耽搁不了啊。”许姨娘摇摇头,“女儿家的年岁大一日,这择婿的难度就大上一分,这是等不得的。”
正当孟云禾不知要说什么时,银屏已将熬好的梨汤送了进来,孟云禾忙端过梨汤,叫许姨娘趁热喝了。
许姨娘喝了梨汤,就站起身来:“时候也不早了,禾姐儿你早些歇下,这几日我定将你的亲事要出个结果来。”
孟云禾还未来得及说什么,许姨娘便咳嗽着走出去了,好似生怕孟云禾再说上什么推迟之言一般。
孟云禾叹了口气,连话本子也无心去看了,她是真不想嫁人啊!
银屏收了碗勺,见孟云禾心事重重的模样,开口问道:“姨娘方才前来,可是在说姑娘的婚事?”
孟云禾有什么向来不瞒着银屏,银屏稳重聪慧,许多事也能帮着孟云禾出主意。
“对,姨娘说,她与太太还有些情分,想要求到太太面前去。”
“婢子知晓姑娘的心事。”银屏也叹了口气,“姑娘对自个儿的婚事向来不上心,总觉得时候还早,前面二姑娘的婚事还没定下来呢。可是姑娘家又哪有不嫁人的,姑娘这般出身,就更不可能随心所欲了,退一万步讲,就算姑娘愿意,老爷也绝不会允许姑娘一直留在家中的。婢子听府中的那几个碎嘴子议论说,这京中谣言流窜,嘲弄咱家老爷身为礼部大员,自家的女儿却嫁不出去,咱老爷重面子,只是那二姑娘是太太独女,又有老太太宝贝着,老爷不能发作罢了。如今二姑娘亲事已定,姑娘比不得二姑娘的出身,若是听天由命,盲婚哑嫁,保不齐会被随意打发了,姑娘还不如自个儿上点心,争取选户好人家,日后也能舒畅着点不是。”
第6章
小公爷
孟云禾心知银屏说的在理,虽说她恨不得这辈子不嫁才好,但她一个庶女,人微言轻,若是不上点儿心 ,这亲事估摸着也是被草草打发了,或为家族谋取利益,或随便丢给一个远房破落亲戚。
孟老太太娘家可是有好几个不成器的破落子弟,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孟家发家之后,老太太便想着帮扶一下自己娘家。老太太娘家就是一户普通农户,现在在老太太的帮衬下也做了些小生意,混得是比以前强了不少,但老太太娘家人一身的臭气毛病,好几个青年三十多了还打着光棍儿,若是真被随意许了老太太的娘家亲戚,那可真是倒霉透了。
不过孟二老爷应该也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孟二老爷身为礼部侍郎,最在乎的便是自己的脸面和名声,应该也不会叫自己的女儿前去扶贫。
但她毕竟在这个时代算不得年岁很小,议亲之事确也占不上优势。
“依你之见,我应该允了姨娘去求太太,但二姐姐的事恐怕另有隐情,我怕姨娘再触了太太的霉头。银屏,你消息灵通,可知为何二姐姐会发这么大的脾气?”
“今日听姑娘说了二姑娘的事后,奴婢也觉得蹊跷,已经私底下去打听了,听说是...”
银屏突然有些脸红,似乎是有什么话难以启齿。
“怎么了?”孟云禾竖起耳朵,“可是有什么不便说的?”
“听说啊,那镇国公府家的小公爷...虽位高权重,前途光明,却是生得极为丑陋。”
“丑陋?”孟云禾来了兴致,端起旁边的瓜子儿,一边嗑瓜子一边打听,“有多丑?”
“姑娘就对这等子事有兴趣,”银屏嗔道,“奴婢听说,那都不是用丑能来形容的了,那小公爷生得青面獠牙,极其吓人!这小公爷小时候生得尤其丑陋,国公府的下人都被吓疯了好几个!这年岁大了,才逐渐看着顺眼了些,但应还是丑陋不堪,无法入眼,不然二姑娘也不会如此抗拒了。”
孟云禾嗑着瓜子,笑着摇了摇头:“这传言也太离谱了些,听你这么说,这小公爷不止是长得丑了,这简直就是个血盆大口的大妖怪啊。若真生得这么可怕,又怎会被国公爷立为世子呢?大概只是长得丑了点,世人以讹传讹罢了。”
银屏点点头:“姑娘说的在理,奴婢当时也是这么认为的,这传言委实有些离谱。二姑娘聪慧果断,又岂会不知,所以奴婢觉得,二姑娘如此不满这桩婚事,乃是因了另一桩子缘由。”
“什么缘由?”
“奴婢听说,那小公爷虽还未成婚,但已经私底下搞出了一个私生子,而且那庶子的身份也不明不白的!像是突然冒出来的一般,谁也不知那孩子的娘是谁。”
“原来如此。”孟云禾听罢缓缓点头,“那这便解释得通了,二姐姐心高气傲,一心想要最好的,要不这亲事也不会耽搁到现在,她定是不能容忍,自己还未曾进门,对方就弄了一个孩子出来。”
“是了。”银屏点点头,“而且那小公爷的态度也极其奇怪,按理说,这等子不光彩的事他们国公府可不得藏着掖着,但这小公爷好似从不怕旁人知晓一般,虽说也没刻意宣扬得人尽皆知,但好似也根本没想瞒着,所以这事在京中稍稍一打听便能得知了。”
“这事本也不该瞒着。”孟云禾又觉得有些奇怪,“这小公爷不是常年在外么,这孩子的生母是谁,也不知晓么?”
“不知晓。”银屏摇摇头,“听说是众说纷纭,说什么的都有,虽说都知这小公爷有个孩子,但却从未有人见过这个孩子。依照婢子看,这确实是个不太好接的摊子,听说那孩子身子骨极弱,小公爷又对这孩子很看重,万一新夫人进了门,这孩子出了什么好歹,只怕便是与新夫人没什么关系,也要被迫担上什么干系。二姑娘大抵也是考虑到了这一层,因而才不愿的吧。”
孟云禾觉得,孟云枝大抵也没考虑这么多,她就是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太太赵氏在孟云枝之前,还有过一个女儿。
那是赵氏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孟家长女,彼时正是赵氏与孟二老爷感情蜜里调油的时候,夫妻二人都还年轻,恨不得将这世间所有的珍奇都捧到这个女儿跟前,即使后来有了大哥儿孟锦煊,对这个女儿的偏爱也不曾少了半分。
而且大姐儿和赵氏生得极像,性子也比较乖巧讨喜,孟府里就没有不喜欢大姐儿的。
大姐儿身子一向康健,可就在赵氏怀上孟云枝后,大姐儿突然开始时不时地生病,赵氏怀着身孕,日日焦心忧虑。家中请了好几个大夫坐镇,但大姐儿的身子还是每况愈下,日日的没有精神。
孟老太太生怕大姐儿的病气过给赵氏,再影响了肚子里现在这个孩子,便不准赵氏去看大姐儿,在赵氏生下孟云枝没两日,大姐儿便过世了。
赵氏悲痛欲绝,在月子期就落下了病根,大夫说以后怕是再难以生养。办完大姐儿的丧事之后,孟老太太就催着孟二老爷纳妾,唯恐耽误了府中的子嗣大事,也就是这时候家中的丫鬟柳翘爬上了孟二老爷的床,赵氏知晓后与孟二老爷大吵了一架,从此夫妻情分再不如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