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卫知礼说上头了,继续往下说:“法律上规定,正当防卫与防卫过当的界限在于,针对不法侵害人的反击行为是否明显超过必要限度,是否造成重大损害。陈上屿用锤子重击钱弘腿部,造成钱弘四级伤残,已经超过了必要限度,属于防卫过当。四级伤残的判刑范围是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陈上屿被判七年,合法,合理。”
  “合法,合理,可是合情吗?”
  “法不言情。”卫知礼上半身微微前倾,靠近简疏文,道:“倒是你啊简疏文,那场官司过后,是你在心里对我进行了不公平的审判,单方面掐断我们的友谊。我看不光法律不讲情面,你也挺不讲情面的。”
  卫知礼久久盯着简疏文看,简疏文久久沉默。
  上菜了,两个人很默契地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安静地吃起了菜。
  两人吃饱,走出餐厅,外面天已经黑了。
  两人安静地走在小巷中,走着走着,突然,简疏文脚步一顿,主动叫住了卫知礼:“卫知礼,那场官司,只是一个导火索,其实在那场官司之前,我就意识到你跟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可能当时我的做法是极端了一点,我向你表示道歉,但是,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终究是要分道扬镳的。”
  卫知礼喝了酒,大概有些晕,他的动作少见地稍显轻佻,他转过身,走到简疏文面前,离简疏文很近。
  卫知礼酒气上头,指着简疏文说:“跟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那你跟费卢、贺容声、包括从缅甸来的那个时桐,就是一个世界的人了?也不是呗!怎么着,你对他们就那么包容?对我就这么苛刻?为什么?”
  “我……”
  “我来告诉你为什么。简疏文,你这人就是有点救世主情结,费卢也好,贺容声也好,哪怕是时桐,你都能帮到他们,就像个救世主一样。你享受这种感觉,所以你喜欢跟他们混,愿意对他们包容,反而对我——这个你多年的老朋友,极度苛刻!”
  卫知礼是真的醉了,上下眼皮不停地打架,忽然他双腿一软,整个身体往下滑。简疏文“喂”了一声,眼疾手快地扶住他,让他倚靠在自己身上。
  简疏文扶好卫知礼,掏出手机打开打车软件,准备帮卫知礼打个车,就在这时,两个黑影出现在了简疏文的视线中。
  两个黑影走进巷子,走入路灯光亮处,简疏文看清了来人,竟然是时桐和敏重。
  敏重沉默地跟在时桐身后,时桐手里把玩着一串满绿的翡翠珠串,眼睛微眯,他扫了一眼简疏文和喝醉的卫知礼,忽然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哟,真巧啊。”时桐似笑非笑地跟简疏文打了声招呼。他明明嘴角上扬,可脸上的神情却令人不寒而栗。
  那一瞬间简疏文觉得自己血都凉了。
  第67章 三鞭子
  夜晚,京城坊台苑。
  坊台苑是有名的富人区,在这里居住的多为社会名流,非富即贵,卫知礼的爷爷奶奶卫庆华、穆文芳就住在这里。
  卫家是政法界名门,政法界是个圈,卫庆华、穆文芳当年都是圈子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卫庆华与穆文芳育有一子一女,女儿叫卫瑜,卫瑜又有个儿子叫钱弘;儿子叫卫甄,卫甄又有个儿子叫卫知礼,卫甄夫妇年轻的时候很忙,卫知礼是爷爷奶奶带大的,所以卫知礼跟卫庆华、穆文芳很亲。
  这时,卫庆华家的门铃响了。
  开门的是保姆陈姨,陈姨一看,门外站着一个穿着黑衣服的高大小夥,小夥扶着一个喝得醉醺醺的男人,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卫知礼;而这个黑衣小夥,就是敏重。
  陈姨“哎哟”了一声,说:“这不是知礼少爷吗?怎么喝成这样?快进来。”
  敏重帮忙把醉酒的卫知礼扶到沙发上,这时卫庆华和穆文芳从房间里走出来。
  “知礼?”卫知礼的奶奶穆文芳心疼坏了,问:“这孩子怎么喝成这样?他不会喝酒,就是个三杯倒。不能喝还出去喝,怎么回事?”
  卫知礼的爷爷卫庆华则看向送卫知礼回来的敏重。
  敏重对卫庆华很尊敬,他告诉卫庆华:“我们老板碰巧遇见卫公子一个人醉倒在街边,非常担心,我们老板不知道卫公子的住处,只知道您二老的住处,就让我把卫公子送到您二老这里来。”
  卫庆华一脸疑惑,问:“你是谁?你老板又是谁?”
  敏重恭敬道:“我们老板叫时桐,您见过他,上次他来拜访过您;我叫敏重,您没见过我,因为上次陪我们老板来拜访您的不是我。”
  听到时桐的名字,卫庆华恍然大悟,他确实见过时桐。
  卫庆华对敏重说:“回去替我向你们老板说声谢谢,谢谢把我孙子送回来,一个人醉倒在街边真是太不安全了,要是没遇到你们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敏重回去后,保姆陈姨在照顾卫知礼,卫庆华和穆文芳去了书房。
  穆文芳问卫庆华:“老卫,时桐是谁?他来过咱们家?”
  “那天他来的时候你不在。”卫庆华说,“是个商人,商人无一例外都是来攀关系的,他提着礼物上门,我没要。”
  卫庆华虽然老了,但名气、地位以及人脉都还在,这几年藉着看望的名义来攀关系套近乎的,政界、商界、法律界通通都有,时桐不是第一个,卫庆华早就见怪不怪了。
  “什么商人?能找到家里来?”穆文芳问。
  “从缅甸那边来的,经营玉石生意,别小看他,这人有点手段,金乌珠宝行知道吗?从前号称京城最大珠宝行,它们家的翡翠很有名,时桐才来半年多,就把它干瘸了。”
  “怎么做到的?”
  “听说他断了金乌的高货货源,还抢了金乌一直以来的合作夥伴,丰钱集团。”
  金乌珠宝行虽然不止经营翡翠这一种珠宝,但他们家翡翠最出名,一直以来都是招牌,时桐一边在货源动手脚,不让他们拿到好的翡翠料子,一边挖他们的客户,日积月累就把他们干趴下了。时桐知道金乌珠宝行背后的东家是坤有金,他就是针对坤有金。
  穆文芳听到丰钱集团的名字,一愣,说道:“丰钱集团不是钱子穆的公司吗?子超他弟弟。”
  钱子穆是钱信他爸,钱子超他弟,钱子超则是卫庆华和穆文芳的好女婿,时桐就是顺着这么一条关系线攀上来的。
  “是啊,绕来绕去,他还真能跟咱们攀上关系,所以才能找到咱家里来。商人嘛,最会牵线搭桥了。”卫庆华说。
  穆文芳道:“你说那天他提着礼物上门,你没要,他会不会是不死心,这次好心把知礼送回来,就是为了再攀一次关系?”
  “他肯定存了这个心思。今晚他派人把知礼送回来,我们算是欠了他一个人情了。”
  “不过,他怎么知道知礼是我们孙子?”
  “人家会查啊,他有的是手段查。”
  ……
  这边两老正唠嗑着,另一边,时桐远离市区的别墅里,简疏文被带入了地下室。
  时桐的手下,几个彪形大汉,把简疏文的手脚捆住,吊了起来,接着他们退出地下室,只留时桐和简疏文在里面。
  这个地下室像个审讯室,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地方。时桐坐在唯一的小桌子旁,慢悠悠地喝着一盅茶,简疏文手脚被捆,高高地吊在时桐面前。
  时桐从角落里拿出一副鞭子,走到简疏文面前,突然鞭子一甩,重重地打在简疏文身上。
  时桐手劲贼大,鞭子又粗,这可不是什么闹着玩的情趣小游戏,是实实在在的打人,简疏文半边身子都痛麻了。
  时桐反手又是一抽,简疏文另外半边身子也痛麻了。
  时桐表情阴沉,眼神冰冷,一股子匪气。此刻简疏文才意识到,就算时桐会养猫、会跟自己缠绵、偶尔还会露出令人心疼的神情,但时桐就是时桐,一个能在缅北混出头的人,你当他是个温柔讲理的小白兔?他翻脸不认人的!
  “什么东西。”时桐冷冷地瞥了简疏文一眼,看简疏文像是在看什么脏东西一样。
  时桐转头回到椅子上坐下了。
  时桐翘起二郎腿,像看死人一样看着简疏文,冷冷地说:“我早跟你说过,你跟了我,当了我的人,就给我保持干净点,别人,别碰。”
  简疏文被打得脑袋嗡嗡响,他艰难地解释道:“我跟卫知礼什么也没有。”
  “你不老实,迟早会后悔。”
  “我很老实。你先放我下来,有什么问题咱们好好说,你这种做法是不对的……”
  时桐嗤笑道:“轮到你来教训我?不对?要判几年有期徒刑啊,简律师?”
  “人身伤害,非法监禁,三年以下吧。”简疏文还真敢回答,“但我又不告你。今晚这个事情,你先把我放下来,咱们好好说。”
  简疏文突然想到一件事,他问时桐:“对了,你把卫知礼怎么样了?你可千万别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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