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生 第73节

  孟盈的脸色惨白。
  少年垂下眼,审视着她的惊吓和恐惧。
  三秒钟后,绑在手腕的胶带在刀刃下断开。
  “你哥快来了。”
  “谢家这帮蠢货。”
  声音冷痞懒散。
  “转过去。”
  “捂着耳朵。”
  第46章 ch.46 溺
  ch.46 溺
  捂住耳朵的同一刻,门外传来声惊叫。
  少年一动不动地站在她身后,对外面的一切无动于衷。
  八月底,天气闷潮。
  她的手腕动了一下,被少年握住,动弹不得。
  这次他戴上了手套。
  皮质的面料磨过皮肤。
  有什么念头从脑海闪过,快得几乎抓不住。
  他的话很少。
  外面一片混乱,屋中却出奇地安静,安静到听得到心跳和呼吸的回响。
  “你是谢家的人?”眼睛还被蒙着,孟盈轻声问。
  没有回答。
  她也没有预想会有回答,停顿了一会儿,继续问:“你恨谢家吗?”
  这是两个矛盾的问题。
  但在此时问出来,又有种诡异的合理。
  仍旧没有回答。
  孟盈继续说:“你不是一个坏人。”
  擦地一声,机匣扣动。
  谢凛低了低脖颈。
  烟尾的红光折在他左耳的耳骨钉上,他垂下眼,看着眼前的姑娘。
  她今天还是穿了条白裙子。
  他蹲下身,把散开的鞋带帮她系上。
  这件事,初中的时候他也做过一次。
  初三冬,初雪,他母亲过世的那天。
  谢家用他母亲的病做威胁,逼他回到b市,成为谢家的一把刀。
  一把放在台面上的阳谋。
  谢凛的母亲得的是尿毒症,各种费用太高,从初一开始,谢凛每天放学都在做各种兼职,这个年纪算是童工,没有哪家企业敢违法用工,他帮邻居的餐馆端过盘子,也在大冬天一个人抱着贝斯在街头卖唱过。
  还是凑不够医药费,因为条件不够,他母亲的病日益恶化。
  他不得不入这一局。
  即使入了局,他的母亲还是没熬过那年冬天。
  谢凛去了一冬的医院,唯独在那天没有去,背着那把断翅蝴蝶的贝斯,在天台坐到日落。
  那场雪很大。
  快到黄昏的时候,整个城市都被覆盖着,那些肮脏的,黑暗的角落,都只剩下皑皑的雪光。
  太阳快要落干净,她撑着把伞找到了这儿。
  一把碎花的伞,谢凛记得很清楚,她的东西一直都很可爱。
  雪水湿潮化开。
  她敲了敲天台的门,三下长一下短,然后不请自来地坐在他旁边,说难过就哭出来吧,谢同学。
  谢凛抬头。
  雪落下再化,他的身上湿透了,她坐在她旁边,衣袖湿潮地摩擦。
  她的袖口也被雪水打湿,但毫无知觉地把伞往他那边靠了靠。
  占上风的情绪永远只会有一个。
  对于谢凛而言,这个情绪并不是难过。
  也不是爱,欲这些没劲透了的情绪,更不可能是虚伪的善。
  她不会安慰人,很傻地陪他坐了半宿,直到被打麻将回来的章行芝骂。
  她抱歉地抱着书包站起来,走了几步,又跑回来。
  “跟你交换个秘密,谢凛。”
  谢凛抬头。
  天太黑,他听得出她语气里小心的关切,她看不到他眼中病态的沉黑。
  “我昨天做梦,梦到爸爸了,他说他变成了天上的星星。”
  “他在看着我。”
  “所以不要难过,阿姨也会变成天上的星星。”
  所以别难过了,谢凛。
  她看着他,笨拙地安慰,雪光照在她的眼底,亮亮的。
  谢凛抬了抬头。
  天空暗红,没有星星。
  谢凛那年染了红色的头发,打耳钉,但眉眼轮廓还有未褪的优等生感。
  是出了名的不良学生,不过成绩没像后来那样坏到无可救药,还有老师苦口婆心,想要拉上他一把。
  那一晚,谢凛没有跟孟盈交换秘密。
  他微微压低身子,给她系上了险些踩脏的鞋带。
  这个没有交换成的秘密拖到了今天。
  烟灰落在手套上,灼烧出一个细小的洞。
  谢凛直起身:“跟你交换个秘密。”
  眼前的女孩愣了一下。
  四年过去,这一愣怔当然不可能是因为当年的记忆。
  “我是。”谢凛垂下眼帘,淡淡说。
  我是一个坏人。
  所以,你要不要跟一个坏人,做一个交易?
  ————
  外面安静下来的时候,屋中只剩下孟盈一个人。
  头套还没摘,她的手重新被绑起来。
  门被人踹开。
  有人解了蒙她眼的头套,刺眼的光亮一下照进来,她眯了眯眼,侧头看向周司屹。
  他插着兜,靠在门框,也正看过来。
  腿边蹲着那条卡罗斯犬。
  那狗凶神恶煞,绝对训练过,孟盈的视线跟它相对,哆嗦了一下。
  周司屹摘了手套,掠过去一眼。
  那狗顺从地在他脚边蹲下。
  难怪那个少年说谢家这帮废物。
  除了一个司机,周司屹压根没带人。
  那个叫赵五爷的是个络腮胡的中年男人,被一把银色手铐反铐住,身上有血。
  这会儿呻吟了一声,那条卡斯罗犬转身哈了口气,他立刻瞪大眼睛,所有的声响都憋了回去。
  后头的一帮小弟很有眼色地认怂求饶,墙头草倒得比谁都快。
  他身上穿了件黑t,少年气挺足,估计是从训练场来的。
  孟盈轻轻呼吸着,周司屹擦了擦手指,往身后瞟过去一眼,那帮小弟不知道理解成了什么,都噤若寒蝉。
  孟盈敢打赌,他是单纯嫌人吵。
  司机是老爷子的人,自从听说京城的事后,老爷子到底喊了人过来看着。
  但看得出来,他很服周司屹,所以这会儿一脸为难地站着。
  周司屹挺给面子地笑笑,把她抱起来。
  那条卡斯罗犬立刻跟着他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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