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颇得圣眷 第94节
淑妃自嘲地扯唇,她和杨贵嫔相看两厌不是没有原因,事到如今,杨贵嫔居然还会觉得胥砚恒有可能饶恕她们,愚不可及。
成王败寇,是她没争得过褚青绾,她认。
淑妃朝容昭仪看了一眼,冷冷扯唇,原来有人是在扮猪吃老虎,倒是她看走了眼。
淑妃没再管任何人,但她还有一个人放不下,淑妃深呼了一口气,她倏地跪了下来:“嫔妾自知谋害皇嗣罪孽深重,但请皇上念在往日情分,答应臣妾一件事。”
胥砚恒掀眼。
淑妃咬了咬唇,继续说道:“二皇子!”
“今日一切都是臣妾和杨贵嫔所为,稚子无辜,求皇上不要迁怒舟儿,今日之后给舟儿……另择生母!”
此话一出,淑妃心底瞬间变得空洞,她再也控制不住地掉下眼泪,这已经是她能替二皇子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她咬重生母二字,为的就是将二皇子玉牒上的生母换人,只有如此,她和杨贵嫔的所作所为才不会牵扯到二皇子,若他有幸,得一佳母,肯替他谋划,肯护他周全,或许他仍有一搏之力。
杨贵嫔呼吸骤停,她声音堪堪止住,又猛然拔高:“你疯了?!”
她扑上前撕打淑妃,往日她再恨淑妃,却拿淑妃没有半点办法,现在她却什么都顾不得,杨贵嫔恨得发狂:“你自己生不出孩子,就要抢我的孩子!现在还要将我的孩子彻彻底底夺走!你个毒妇!老天爷开眼,让你这毒妇一辈子都无子而终!”
一旦二皇子玉牒上的生母变人,她所作的一切都将变得没有意义!
淑妃这一招釜底抽薪,让杨贵嫔气得浑身发抖,许是过于激动,她喉间猛然涌上一股腥甜,让杨贵嫔呛咳出声。
这时,胥砚恒的寒声冰冷传来:“既然不想活,来人,将其拖下去杖毙!”
此话一出,四周仿佛都掀起一阵凉意,杨贵嫔浑身僵硬,她不敢置信地回头看向胥砚恒。
胥砚恒眸色没有一点波动,他冷眼看向杨贵嫔,眸中尽是厌恶。
杨贵嫔狠狠打了冷颤,害怕终于浮上心头,她惊恐地求饶:“皇上……皇上!嫔妾知错了!嫔妾知错了!嫔妾不想死!求你!求你收回成命啊!嫔妾不想死啊!”
魏自明隐晦地看了一眼皇上,见其没有动容,微微地朝身后宫人点了点头,立即有人上前,将杨贵嫔拖着往外拽。
路过容昭仪时,杨贵嫔猛地拽住容昭仪,像是拽住一根救命稻草,她执拗地抬头,哭着喊:“姐姐!姐姐救我!姐姐——”
玉露硬生生地把她的双手扒拉下来,指着杨贵嫔怒斥:“亏我家娘娘对你这么好!你利用我家娘娘时,有没有想过,一旦瑾修容出事,我家娘娘会落得什么处境?!忘恩负义!狼心狗肺之辈,还有脸求我家娘娘救你?!”
依琴心所言,容昭仪在这件事中的确无辜,明明是好心庇护杨贵嫔,却被杨贵嫔利用。
不怪玉露愤恨,要知道褚家和谢家两家交好,一旦娘娘涉嫌谋害瑾修容,褚家和谢家绝对会生嫌隙,娘娘就成了谢家的罪人!
杨贵嫔仿佛听不到一样,仍旧不肯放弃地去抓容昭仪的衣摆,她害怕地叫她:“姐姐!”
就像是当初她初有孕,满心担忧和不安,直奔容昭仪的宫殿,她那时只能依靠容昭仪,也是真心信任容昭仪。
于后宫嫔妃间,这份信任难得可贵,那时,容昭仪想着,她绝不能辜负这份信任,于是,有了后面发生的一切。
容昭仪垂眸,悲恸地看向杨贵嫔。
她护着杨贵嫔平安诞下皇嗣,对杨贵嫔付诸信任,杨贵嫔呢?她是怎么回报她的?
杨贵嫔对上容昭仪的视线,陡然失声。
杨贵嫔怔怔地望着容昭仪,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她知道了!
姐姐知道当年她小产的真相了!
当意识到这一点,所有想不通的事情瞬间有了答案,为什么被毁掉的香囊会再出现?
因为容昭仪早有防备。
因为容昭仪是她宫中主位,对她宫中一切了如指掌!
往日容昭仪对她不设防,她才能肆无忌惮,一旦容昭仪有要对付她的心思,想要在她宫中做手脚再是简单不过!
杨贵嫔摇头,她像是在否认,也像是在让容昭仪相信她,但她不敢对上容昭仪的视线。
她知道,这宫中唯一会护住她的人,也被她彻底弄丢了。
杨贵嫔被拖了出去,但她的哭声和求饶声仿佛还响彻在殿内,叫众人不寒而栗。
有人看向了淑妃,胥砚恒也平静地看下去,他说:“念你抚养皇嗣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即日起,贬为嫔位,去封号,日日抄写佛经,替瑾修容怀中皇嗣祈福。”
众人惊愕。
凡是后宫妃嫔,谁没见过淑妃如日中天的时候?她们入宫起,就活在淑妃的阴影下,而现在,这个庞然大物也倒下,和当初的周贵妃一样。
她们意识到,这宫中的局势彻底变了。
而且,众人面面相觑,淑妃想要谋害褚青绾腹中皇嗣,皇上就让淑妃替瑾修容腹中皇嗣日日祈福,这何尝不是一种诛心之策?
淑妃闭眼,其余妃嫔能想到的事情,她当然也能想到,她深深地看了一眼胥砚恒,脊背一点点要取下来,她垂头,哑声:“臣、嫔妾……谢恩。”
这一声仿佛也砸在了前面琴心的身上,她不堪负重,越发地伏下身子。
然而,还没完。
胥砚恒忽然转头看向容昭仪,众人一愣,就听胥砚恒冷淡的声音:“你虽无害人之心,却有失察之责,既然没有理事之能,这一宫主位你也不必做了。”
容昭仪愣愣地抬头。
众人也是意外,谁能想到兜兜转转,容昭仪又变回了当初的容婕妤。
胥砚恒没有再看她,他望向众人,眸色些许晦暗:“传朕口谕,从今往后,由瑾修容代行皇后之职,全权料理后宫。”
他声音平静,仿佛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却是让众人心底泛起惊涛骇浪。
这是胥砚恒登基后,第一次主动提起和皇后有关的话题。
作者有话要说:
小胥:她年龄还小嘛,日后还能好好学。
淑妃:?
容昭仪:?
女鹅:没错呀。
【对,没错。】
第88章
夜色寥寥,浅淡月色照下来,很快被夜色吞没,冷风萧瑟,吹得行宫中人心浮动。
碧水一色。
去清风小苑前,这处还住着两个人,此刻,却是有些难以言表的冷清,容婕妤透过楹窗望向殿外,有些失神。
玉露在殿内走来走去,神情焦躁,她转头见主子情绪寂寥的模样,陡然一怔,许久,她堪堪低声,转移主子的注意力,语气替主子打抱不平:“皇上怎么能这样呢,您也是被奸人蒙蔽,一时疏忽,怎么能将您直接降了两个位份?”
等再回宫时,甚至连一宫主殿都住不得了。
主子才晋升三品多久?是否有两年?应该是在位期间最短的一位主位娘娘了。
想起这一点,玉露就不由得有点心梗。
容婕妤堪堪回神,对玉露的不满,她只是扯了扯唇:“他当初给我晋升,就是为了让我能更好地协理六宫,如今他见我管不好宫中,自然会将他赐予的东西收回去。”
他的愧疚少得可怜,尤其是有厌蠢症,她一而再地叫他失望,那点愧疚早就被磨灭得一点不剩。
想到他的愧疚从而何来,容婕妤忍不住地自嘲一笑,她说:“我以为……最起码他曾待我是真心的……”
她以为,是她让他失望,才叫二人越走越远。
但是,琴心居然是他的人,所以,他早就知道了她小产的真相,对不对?
就因为她拿不出线索,就因为她找不到证据,就因为她在他眼中变了无能之人,所以,他任由害了她孩子的凶手逍遥法外?!
愧疚?
容婕妤低低地笑出声。
胥砚恒这样的人,怎么会觉得愧疚呢?
当初会给她升位,叫她协理六宫,或许也只是他觉得周贵妃做事越发不着调,所以随意找个人分权罢了。
如今有了褚青绾,他连分权的人也不需要了。
玉露哑然失声,经琴心一事,她当然知道主子是在说什么。
她不敢埋怨皇上,心底的情绪无处发泄,只能闷闷地说:“瑾修容是得偿所愿了,主子却是被她害惨了,想要的,一个都没得到。”
瑾修容险些小产从始至终都是一场引君入瓮的阳谋罢了。
容婕妤打断了玉露的话:“这种话,日后不许再说。”
她是什么时候意识到她小产和杨贵嫔有关系的呢?或许早在她小产后,在日渐失宠下,福宁殿也变得越来越冷清,在一片安静中,那段时间的细节不断浮现脑海。
一旦怀疑起杨贵嫔,她所说的话再细想下来,也都成了步步引诱。
有孕之人心思敏感,情绪也容易起伏不定,在她烦躁时,杨贵嫔时常提起长鸢湖,杨贵嫔说长鸢湖莲花盛开得正好,说长鸢湖的风令人心旷神怡,久而久之,她也在心底惦记起,只是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这一点,便下意识地觉得想要去长鸢湖散心是她自己的想法。
她庇护杨贵嫔,杨贵嫔同样在各种场合维护她,甚至,不惜触怒胥砚恒。
谁会怀疑杨贵嫔会对她出手呢?
至少,容婕妤怀疑了所有人,唯独没有怀疑过杨贵嫔。
或许她也的确是个懦弱之人。
在意识到杨贵嫔不对劲后,容婕妤的第一个念头居然不是怨恨,而是逃避。
她不愿相信是杨贵嫔害的她。
她在这宫中唯一的好友,她全心全意维护的人,却成了害了她孩子的刽子手!
是她识人不清!才导致了她孩子丧命的结果!
容婕妤要怎么接受这个结果?
她逃避,她崩溃,颓废的情绪近乎将她淹没,她变得不敢见胥砚恒,她知道胥砚恒曾对她腹中孩子有过期待,偏偏她识人不清,将一切都毁了!
而在胥砚恒眼中,她经过一次打击,再也振作不起来,成了不堪大用的人,所以,也懒得再来看她。
容婕妤将胥砚恒的态度看得分明,却是再没有心力维持恩宠。
她也觉得无颜见胥砚恒。
直到杨贵嫔利用她对褚青绾出手,她再也没办法自欺欺人,杨贵嫔害得她一次还不够,还要再利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