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颇得圣眷 第71节

  褚青绾得了准话,本来该高兴的,但今日接受的信息有点庞大,让她浑身有点发凉,她像是看见了日后她一旦行差踏错后的下场,她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胥砚恒摸了摸她的脸,许是帐内点了炭火,她的脸终于回温,不似昏迷时冰凉,胥砚恒淡淡地垂眸,他说:“睡吧。”
  她喝的药许是有安神之效,也或许是今日她精疲力尽,褚青绾一边攥着胥砚恒的衣袖,一边不安地闭上眼。
  待她呼吸平缓,外间夜色已经浓郁得化不开。
  胥砚恒垂眸看着她,低声:“该夸你聪明么。”
  不论她表现得再好,都掩盖不了她从头至尾都忽视了有关谢贺辞的那个问题。
  她究竟在心虚什么?
  今晚注定有人一夜难眠。
  淑妃的营帐内,灯火还未彻底熄灭,外间隐隐有宫人压抑哭声传来,淑妃根本睡不着,她冷笑一声:“皇上真是偏心。”
  淑妃从未想过,这几个字居然会从她口中说出来。
  琴心沉默。
  “本宫算是看出来了,甭管有没有证据,是否能查到真相,只要涉及到她,皇上都要杀鸡儆猴一番,生怕底下人会怠慢他的心头肉!”
  她说心头肉三个字时,简直是咬牙切齿。
  琴心听得麻木,她都不知道娘娘究竟是在讽刺瑾婕妤,还是在讽刺皇上。
  淑妃心底不痛快:“她受了伤,不良于行,皇上就也不许我们外出,陪她一起当个瘸子瞎子,她算什么东西,也配?!”
  来了宫外一趟,不能出帐,不能看外景,岂不就是瘸子瞎子。
  眼见她越说越离谱,琴心扫了眼四周,低声:“娘娘慎言。”
  淑妃狠狠瞪了她一眼:“慎言,慎言,你总拦着本宫,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本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得意,一步步越过本宫?!”
  琴心只能安抚:“你和她计较什么,在皇上心底,她如何能和娘娘相提并论。”
  她这话不知是哪个字不对,淑妃脸色骤然冷了下来:“还要哄骗于本宫!”
  琴心哑声,瑾婕妤越来越得宠,娘娘早就不信她往日的那一番安慰之言。
  但她能如何?难道由着娘娘走错路?
  琴心不敢看娘娘,只能转移话题:“娘娘觉得今日是谁害了瑾婕妤?”
  许是有顾忌,淑妃到底顺着她的话往下说:“除了那个蠢货还能有谁?”
  淑妃冷笑:“也只有容昭仪那个识人不清的,才会养一匹豺狼在身边。”
  琴心微微皱眉,担忧:“那咱们要不要帮她一把?”
  淑妃眸中泛起冷意:“她行事,和本宫有什么关系,只要不牵扯二皇子,死得干净点才是最好。”
  皇宫。
  容昭仪被护送回宫,最先得到消息的就是宋妃,她从睡梦中被吵醒,竹青替她披上外衫,她转头看向外间,有点疲倦:“她怎么会这个时候回宫?”
  竹青恭恭敬敬:“听说是瑾婕妤受伤了,皇上让她回来审问此案。”
  宋妃惊愕了一下,她似还未清醒,慢吞吞地问:“瑾婕妤受伤了?”
  她拢了拢外衫,低敛着眼眸,说:“人没和容昭仪一起回来,狩猎一事也不曾有误,看来,瑾婕妤应该是没有大碍。”
  竹青将灯烛拿得近了点,闻言,她低声似感叹:“瑾婕妤的确是运道好。”
  三月的夜间还是有点冷意,殿内的灯烛也不够明亮,照不清宋妃的神情,只见她转头朝窗外看了看,语气有点担忧和惆怅:“也不知琉儿怎么样了。”
  竹青低声:“娘娘放心,大皇子会平平安安的。”
  天还未彻亮,宫中能安心再睡下的人却是没几个,宋妃没起身,她按了按作疼的额角:“吵得人不安生。”
  竹青也转头看向起了喧闹的某处,附和道:“是有点折腾。”
  福宁殿,容昭仪回来后,眼都没闭一下,直接让尚衣局的人来回话,宫中立时灯火通明。
  尚衣局的掌事还未睡醒,尚衣局直接被破了门,一众宫人胆战心惊地被带到福宁殿。
  容昭仪还披着鹤氅,手中抱着暖婆子,她眉眼肉眼可见的疲倦。
  她惯来温柔,即使有管宫权利,也很少管事,宫人不会怠慢她,但对她难免少了一点怵怕之意,一时间,福宁殿内颇有点吵闹。
  容昭仪低头抿了口酥油茶,她仿佛没感觉到底下人的不敬,她也没有想着去镇住底下奴才。
  她只平静地出声:“瑾婕妤遇害,圣上震怒,当日伺候瑾婕妤的一众宫人已经全部处死。”
  殿内蓦然陷入死寂,尚衣局掌事也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她抬头看向容昭仪,她神情依旧平静柔和,却是让人心底有点发寒。
  容昭仪低眉,她说:“相信本宫,在圣驾回宫前,如果此事没有取得进展,没人能保得住你们。”
  作者有话要说:
  女鹅:总感觉不对劲。
  小胥:错觉。
  【小胥你不是啥好人啊。】
  【有没有人看出来小胥的小心思[星星眼]】
  第65章
  夜深人静,迟春今晚守夜,时刻看守着主子,担心主子会夜间起热,弄秋也睡不着。
  宫人补给得很快,才拖下去一批奴才,很快又是一批奴才到位。
  弄秋看着外面换了一遭的面孔,她总觉得心底发寒,还不如就待在帐内,起码能守着主子。
  迟春摇头,压低了声音:“去睡吧,这里有我就行。”
  弄秋昨日也受到了惊吓,岂能一直不休息,人会被情绪拖垮的。
  弄秋闷声地摇头,她转头看了眼主子,忍不住地扯了下迟春的衣袖,她颤音说:“当时……情势混乱、但谢公子扑过来时……她们都看见了……”
  不论是谁看见了当时谢贺辞的神情,许是都要怀疑起谢贺辞和主子的关系。
  迟春脸色微变,她惊愕:“你是说——”
  弄秋咬唇,堪堪出声:“皇上处死了她们,世上就只有我一人看见了。”
  所以,在听见胥砚恒的那道命令时,弄秋在觉得浑身发冷之余,她居然也觉得庆幸。
  弄秋毫无预兆地掉了一行清泪,她攥住迟春,在不安:“迟春……”
  她在害怕,也在惊恐,恐慌于自己的想法——
  入宫不过两年,人命在她眼中也变得轻飘飘,当真仿若是草芥。
  迟春搂紧了她,她转头看向躺在床榻上的主子,低声安慰:“没事的,没事的。”
  四周黑暗,帐内点了一盏烛火,恰好只能照亮这一处光亮,她们在微弱光线中抱成一团。
  ******
  这一次的狩猎注定了不圆满,有人心急如焚,有人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帐内,褚青绾正垂眸喝着药,外间时而有脚步声传来,肉眼可见的,这一圈的巡逻变得越发紧密了。
  迟春端来早膳,简单的一份米粥,清淡的两道小菜,她喝药不宜吃得荤腥。
  褚青绾不挑食,只觉得外间冷清了许多,她对着铜镜碰了碰脸,她脸上有擦痕,粉黛半点不能沾,她脸色越发显得惨白了些许,她兴致缺缺地松开铜镜。
  迟春拿开铜镜,摇了摇头:“伤是要养好的,不是主子看一会儿就能消失的。”
  褚青绾当没听见,伤在脸上,她怎么可能一点不在意。
  这一片冷清,但再远处时不时地传来欢呼声,擂鼓声也不断,人和人的欢喜从不共通。
  褚青绾轻声:“她们怕是要怨死我了。”
  好好的一趟宫外之行,却被困在帐内不得出入,不说其余人,单一个淑妃恐怕早就对她有不满了。
  迟春垂眸:“和主子有什么关系,是皇上下的命令,有能耐便让皇上解了去。”
  没那个能耐,也只能怨怨主子,何尝不是一种欺软怕硬。
  米粥吃得没什么滋味,褚青绾喝了两口,就放下了木箸,她头也没抬,语气也如常:“昨晚有谁来过?”
  迟春顿了一下,才说:“昨日夫人和二公子都来过,彼时,谢公子正在帐外,被夫人劝回去了。”
  褚青绾安静了许久,才低低应了声:“他本就不该来。”
  迟春也不由得沉默下来。
  帐内一静,待褚青绾再抬起头时,二人自然而然地忽视了谢贺辞一话题,转而道:“杨贵嫔在做什么?”
  迟春摇头:“一直待在帐内,没半点风声。”
  褚青绾冷淡地轻扯了一下唇角:“怕不是做贼心虚。”
  不远处,杨贵嫔的营帐内,她已经枯坐了一夜,面容也有些许的憔悴,茯苓端来午膳,杨贵嫔看都没看一眼。
  茯苓担忧:“主子吃点东西吧?”
  杨贵嫔扫了眼四周,压低了声音,控制不住地烦躁:“我现在哪有心情吃东西。”
  瞧皇上昨日毫不留情的手段,可想而知,一旦被查出来瑾婕妤一事和她有关,她肯定难逃一劫。
  茯苓也忍不住懊悔:“早知如此,还不如什么都不做。”
  闻言,杨贵嫔皱了皱眉:“说得轻巧。”
  明眼人都看得出胥砚恒对褚青绾的看重,只要她传出有孕的消息,三品主位就是唾手可得。
  人人都说母凭子贵,但实际上,除非当今子嗣稀有,否则,惯是子凭母贵得多。
  而褚青绾,出身名门,有宠有权,一旦她怀有皇嗣,必然要威胁到如今两位皇子的地位。
  褚青绾常是侍寝,谁敢保证,她永远都不会有孕?
  封后在即,整个后宫,谁会想让褚青绾安安稳稳地坐上三品主位?
  不在褚青绾位置未稳时除掉她,待她羽翼丰满,再想对她动手,只会比现在更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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