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颇得圣眷 第32节

  宫人青愫瑟瑟发抖:“回皇上,主子有孕后,其实经常有觉得疼痛,也请过太医,但效果甚微,昨日主子本来也是想要奴婢们请太医的,但后来……或许是不想再麻烦,便打消了请太医的念头。”
  后来什么,青愫说得含含糊糊,不敢言明。
  胥砚恒和褚青绾听得懂,但周贵妃不解其意,脸色不好看:“后来发生了什么?有关皇嗣安危,岂有麻烦一说?!”
  青愫吞吞吐吐:“昨日主子先派人去请皇上,不得其果。”
  说什么怕麻烦,其实是怕皇上觉得她烦,才对吧。
  有妃嫔朝褚青绾看去,皇嗣有事,皇上居然还留在玉琼苑,而不肯去看苏嫔?
  褚青绾低垂着头,仿佛青愫说的事情和她没有一点关系。
  殿内安静,周贵妃神色也是一僵,她没敢看胥砚恒,半晌,她才说:“简直是胡闹。”
  请不来皇上,就不请太医了?她在和谁置气。
  周贵妃很快不在这件事上纠结,而是问:“昨日你们主子吃了什么东西?又接触了什么东西或什么人?”
  青愫一脸苦涩:“没有,主子有孕,她的吃食都是经过一而再检查的,适才也请太医查过了。”
  “主子也是格外小心,在请安后都早早回宫。”
  青愫停顿了一下,她忽然朝褚青绾看了一眼,犹豫道:“若说主子接触了什么,只有昨日回宫时,和褚美人待得久了一点。”
  褚青绾在青愫看向她时,就知道青愫的话会和她有关,但当青愫真的提起她时,她又不免觉得荒唐。
  江宝林小声嘀咕道:“怎么又是褚美人。”
  说是小声,但实际上殿内安静,这一声让众人听得一清二楚。
  周贵妃也皱眉看向褚青绾,褚青绾福了福身,不卑不亢道:“请皇上和娘娘明鉴,昨日苏嫔和嫔妾会待得久一点,是前些日子苏嫔的奴才在中省殿时和嫔妾宫中的弄秋生了点矛盾,苏嫔说是青郦莽撞,要向嫔妾道歉,嫔妾不敢应,之后便和苏嫔分开了。”
  从头到尾,都是苏嫔主动和她接触。
  中省殿一事,众人都心知肚明,是以,褚青绾的话也是有理有据。
  在青愫说话时,太医正在检查殿内的物件,很快,他拿着一样东西上前:“皇上,微臣发现这香膏内有大量藏红花,对有孕之人,乃是阴损之物。”
  周贵妃心下一跳,但看清香膏的盒子时,才又镇定下来,她追问:“这香膏是从而何来?”
  青愫一脸震惊和茫然,像是也不敢确认:“这……应该是中省殿送来的。”
  闻言,褚青绾轻掀了下唇角。
  第29章
  中省殿?
  在一片惊疑中,胥砚恒终于出声:“什么叫做应该?”
  青愫浑身颤了一下,欲哭无泪:“这香膏是青郦姐姐去中省殿领份例时带回来的,所以奴婢才说应该是中省殿送来的。”
  她说得隐晦,但众人也听出了这香膏应该不在中省殿份例的清单上,否则青愫不会说得含糊不清。
  胥砚恒讽刺地扯唇,周贵妃见他不再说话,下令道:“把刘义安叫来。”
  在众人都沉默时,江宝林皱了皱眉,她惊疑道:“这香膏味道好像有点熟悉。”
  这番话将众人的注意吸引过去,褚青绾和颂夏对视一眼,她轻扯唇,居然还有意外之喜。
  她本来以为此番算计她的只有一个苏嫔,原来是合谋。
  周贵妃握住杯盏的动作顿了顿,她眯着眼眸看向江宝林,让人看不出她的情绪,她问:“你在什么地方闻见过这种味道?”
  这下子,众人都看见江宝林朝褚青绾望去,她惊疑不定地说:“这正是褚美人每日请安时涂抹的香膏味道。”
  江宝林本来还有点犹疑,越说越肯定:“嫔妾记得,有一次苏嫔还问起过褚美人这香膏是从何而来,当时褚美人说了是梅香,叫嫔妾记忆深刻。”
  听她这么说,众人也想起来了这么件事。
  褚青绾一而再地和苏嫔牵扯到一起,即便本来相信褚青绾清白的人也忍不住生出一点怀疑。
  哪里来的这么多巧合。
  褚青绾心底闪过了然,怪不得那日苏嫔和江宝林都刻意提起了香膏,紧接着又没有了后续,原来只是想让众人留个印象,最终是在这个时候等着她。
  周贵妃心底有股怒意,她压着情绪,再一次地问江宝林:“你确定曾在褚美人身上闻到过这种香味?”
  江宝林极其肯定:“嫔妾不敢在这件事上妄言。”
  “适才这个奴才说,苏嫔有孕后就常是觉得不适,太医却查不出原因,如今想来,褚美人每日请安都和苏嫔相邻而坐,如果是褚美人身上携带了阴损之物,苏嫔根本防不胜防,平日短暂接触只会叫苏嫔觉得不适,但日积月累下,才会造成这种恶果。”
  众人几乎都要被江宝林说服了。
  胥砚恒也垂眸看向褚青绾,褚青绾也看向他,四目相视时,褚青绾倏然想起了昨晚胥砚恒对她说的话——绾绾这般聪慧。
  他口中的聪慧也包括了如何应对这种场景么。
  褚青绾蓦然冷笑了一声,打断了江宝林的臆想:“江宝林说得这么详细,仿佛亲眼目睹我行凶一般,你口口声声都是我整日携带阴损之物,我圣眷正浓,未必不会有孕,犯得着伤敌八百自损一千么,况且,我和苏嫔也根本没甚仇怨。”
  她入宫以来惯来是好脾气,众位妃嫔还是头一次见她这么恼怒,可见是气到了极点。
  不过,她的话虽然是实话,但在这个时候说出来,未免有点招恨。
  没人知道,她一声圣眷正浓,也叫某人忍不住地挑了挑眉。
  某人慢条斯理地想,真是厚颜。
  江宝林噎住,她只能呐呐地说:“嫔妾只是提出一个合理猜测,而且,褚美人和苏嫔也不是没有龃龉,适才您也说了,您宫中的奴才和苏嫔的宫人刚发生过冲突。”
  褚青绾讽刺勾唇:“是猜测还是构陷,江宝林心底有数,奉劝江宝林一句,没有证据的话还是三思而言,污蔑上位也是不轻的罪名。”
  正如她所言,她如今正得宠,位份也比江宝林要高,她没必要唯唯诺诺地对江宝林解释。
  她如果真的露出弱势,反倒叫这宫中人觉得她软弱可欺。
  话落,褚青绾不再理会江宝林,她冲胥砚恒福身:“于这宫中,若有人故意构陷污蔑,嫔妾也不敢说清者自清之言,但于江宝林口中的香膏上,嫔妾的确是问心无愧,皇上和娘娘大可派人搜查玉琼苑。”
  “嫔妾日日涂抹的香膏乃是中省殿所送,清单上也有记录,至于苏嫔宫中的香膏从何而来,嫔妾就不得而知了。”
  她宫中的香膏自然有记录,当日她特意让弄秋去找刘义安,可不为了再要一瓶香膏。
  刘义安能坐到这个位置上,可不是什么蠢货,为了赔罪,也为了掩盖中省殿的失责,刘义安自然不会没有一点表示。
  在听见她说她宫中的香膏在中省殿有记录在册时,有人就稍微变了变脸色。
  褚青绾等了许久,可没准备轻易放过背后之人,只听她话音一转:“嫔妾也很好奇,苏嫔明知自己有孕,怎么敢用来历不明之物的?”
  众人瞬间恍然,脑海中也变得清明起来,对啊,苏嫔怎么敢用来历不明之物的?
  江宝林被褚青绾怼得节节退败。
  就在这时,刘义安也终于到了,周贵妃好像有点头疼,她按了按额角:“好了,你们也消停点,现在要紧的是查出是谁害了苏嫔腹中的皇嗣。”
  褚青绾福了福身,顺着周贵妃的意停下了话,没有再纠缠下去。
  周贵妃将注意放在了刘义安身上,问了两宫的香膏一事,刘义安跪地,皱眉道:“玉琼苑的香膏的确是中省殿所送,但长春轩之物,奴才当真不知是从何而来,苏嫔有孕,连送往长春轩的熏香都是一而再检查过的,奴才岂敢给苏嫔再送香膏?”
  “皇上和娘娘若是不信,可以查看对比中省殿和长春轩的清单。”
  送往各宫的份例清单都是一式两份,中省殿要留档,然后再送一份给各宫核对,这个步骤是错不了的。
  刘义安说得信誓旦旦,而且这件事根本没法撒谎,众人立即知道他所言不虚。
  江宝林已经察觉事有不对,但她没有放弃,她皱眉道:“刘公公的话也只能说明长春轩的香膏并非出自中省殿,但怎么会这么巧,褚美人的香膏和苏嫔宫中的一模一样?”
  褚青绾握了一下颂夏的手,颂夏立即上前一步:“一模一样?江宝林都未见过我家主子所用之物,只凭一味梅香就敢如此断言,是否太武断了?”
  内殿,苏嫔也能听见外间的对话,她闭了闭眼,已经察觉到自己的盟友是个蠢货。
  连自己的话有漏洞都没有意识到。
  江宝林嘴皮子颤了颤,她还要说什么,褚青绾却是怀疑地看向她:“我若记得不错,今日小产的是苏嫔,而江宝林和苏嫔往日根本没有来往,长春轩的人都未曾说话,怎么江宝林这么着急地跳出来针对我?”
  江宝林瞬间哑口无言。
  但宫中人不蠢,立即联想到江宝林和褚青绾之间的龃龉,不外乎截宠一事。
  当即明白江宝林所言私心不小。
  周贵妃眯眸看着这一幕,她猜到了江宝林或许不干净,但依旧忍不住对褚青绾生出怀疑,她皱眉:“不管怎么说,苏嫔宫中不可能无缘无故冒出来一盒香膏。”
  安静许久的青愫也终于说话了,她颤颤巍巍道:“其实对主子而言,这香膏不是来历不明,主子曾听褚美人说起过,她的香膏来自中省殿,所以在份例中看见这盒香膏时,便下意识地觉得是中省殿孝敬而来。”
  她说了孝敬一词。
  刘义安低了低头,心底暗恼长春轩的人不懂规矩。
  他不蠢,在提前收到褚美人的提示后,他很容易看清今日是谁做的局。
  刘义安不得不在心中感慨,苏嫔真是狠得下心。
  但也仅此罢了,苏嫔要把中省殿牵扯进来,已经犯了他的忌讳。
  即便不念褚美人对他提醒之情,便是褚美人愿意替中省殿的失误粉饰太平,也足够让刘义安对褚美人生出好感。
  奴才的命如草芥,但有些时候,也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说来说去,这件事和褚青绾脱不了干系,周贵妃叹了口气,转头请示胥砚恒:“皇上,江宝林和这奴才都提到了香膏和褚美人相关,不如让人去玉琼苑搜查,如果此事和褚美人无关,也好还褚美人一个清白。”
  褚青绾也请命:“今日若不查个明白,看来嫔妾是没法干干净净地离开长春轩了。”
  话是这么说,但女子望向他的眼神不由得有些许的委屈,她瘪了瘪唇。
  胥砚恒轻缓颔首,他指了魏自明:“还不快去,没见你褚主子委屈了?”
  和张御女一事不同,这次搜查,他没让周贵妃的人插手,而是直接指派御前的奴才。
  褚青绾敏锐地察觉到这其中的差别。
  和她不同,众人在听见胥砚恒的最后一句话时,心底都不由得酸涩,江宝林更是咬住唇,她当然听得出胥砚恒的偏袒。
  她不懂,证据明明是指向褚青绾的不是么?怎么皇上对褚青绾一点也不怀疑?
  周贵妃望向褚青绾的眼神一时也有些闪烁不定。
  玉琼苑的香膏很快被带来,在太医检查时,众人都不由得关注起结果,很快,太医摇了摇头:“这盒香膏和苏嫔宫中的不一样,这香膏中不曾有藏红花。”
  闻言,江宝林忍不住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她的反应不同寻常,没等褚青绾反驳,众人也察觉出不对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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