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颇得圣眷 第12节

  胥砚恒低眸望向女子,时间久了,她底气越来越不足,望向他的眼神一颤一颤地想要收回去。
  褚青绾久没有得到回答,像是难堪和失落,一点点地松开了手,眸色都黯然了下来。
  实际上,褚青绾压根没觉得失望,只是觉得胥砚恒有点难搞。
  她在家中常拿这种手段来对付兄长和父亲,惯来十拿九稳,可惜,在胥砚恒身上不起作用。
  但也不奇怪,要是轻易就能让胥砚恒上心,也轮不到她来耍心机手段。
  胥砚恒直到最后都没有回答她。
  但当江宝林按捺不住找出来时,胥砚恒头也没回地吩咐:“魏自明,送江宝林回岸上。”
  江宝林一愣,她下意识地出声:“皇上?!”
  褚青绾也蓦然仰起头,胥砚恒将她拉了起来,褚青绾像是也被惊到,一言不发地站在他旁边。
  江宝林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只觉得是褚青绾耍了手段,她勉强挤出一抹笑,软声道:“皇上,这是怎么了,您不是说今日要陪着嫔妾么。”
  胥砚恒没回答她的问题,直接道:“你先回去。”
  江宝林当然不甘心这么回去,她还要再说,但胥砚恒转头朝她看了一眼,眉眼的情绪寡淡了下来。
  从岸上到现在,江宝林是第二次没眼力见了。
  魏自明看出来什么,隐晦地打断了江宝林的话:“江宝林,奴才送您回去。”
  他倒不是替江宝林解围,而是惹恼皇上,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
  江宝林哑声,她也察觉到气氛已经不对,她眼眸有点红,到底不敢再闹,委委屈屈地福身:“嫔妾听命。”
  江宝林走后,船上只剩下褚青绾和胥砚恒,褚青绾还有点没回过神来。
  胥砚恒这是在回应她刚才的那个问题么?
  褚青绾不敢胡思乱想,但有人慢条斯理地问她:“高兴了?”
  褚青绾只觉得冤枉,她睁大了双眼,反驳:“皇上不要冤枉嫔妾,嫔妾没有不高兴,也没有让您送江宝林离开。”
  船上的宫人有一个算一个都低埋下头,不敢听两位主子间的对话,船缓缓停在莲花中间。
  胥砚恒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只是重复了一遍她的话:“不许朕再回去陪她?”
  褚青绾噎了一下,听懂了胥砚恒的言下之意,既然不许他回去陪江宝林,那么江宝林留下来作甚?
  江宝林要跟来游湖,目的可不是看着皇上和她亲热的。
  褚青绾慢吞吞地整理着被风吹乱的青丝,声音也不由得慢下来:“您若真不想让她陪,何必叫她跟过来一趟。”
  四周静了一瞬,轻微拂过湖面再吹过来,胥砚恒低头望着她,她心口不一时,似乎就会有小动作,手指一直停在青丝不曾放下。
  胥砚恒没有指出来这一点,他只是又问了一遍:“真的没有不高兴?”
  她口口声声说不在意,但句句不离江宝林。
  褚青绾的声音戛然而止,她心底叹了口气,觉得胥砚恒真的刁难人,她心底这般想着,也这般埋怨出声:“皇上刁难嫔妾。”
  她咬着唇,声音轻细地传来出,埋怨声也似是钩子。
  胥砚恒调整了一下坐姿,好整以暇地听她下文。
  褚青绾蹙了蹙鼻尖:“嫔妾没说谎,您今日是陪着江宝林出来的,嫔妾已经抢了您了,再因她跟来而不高兴,那嫔妾在皇上眼中岂不是成了贪得无厌之人。”
  她说抢了他,仿佛是在舌尖上转了一圈,迟疑也含糊得不清楚。
  但胥砚恒听见了。
  他有点想笑,也真的低头勾了勾唇。
  褚青绾还在继续说,声音有点闷:“嫔妾不想叫皇上这般看嫔妾,所以,嫔妾没有不高兴。”
  她说的是没有,但谁都听得出那两个字应该是不敢。
  胥砚恒第一次认真地看向褚青绾,往日,他只觉得褚青绾是个美人,除此外,也没什么其余感想。
  但今日,他忽然觉得褚青绾颇有意思。
  瞧瞧她说的话,一环套一环,她没说什么他高兴她就高兴的话,仿佛格外真诚,但胥砚恒知晓她说的是假话,偏她眼眸干净彻亮,时不时朝他看一眼,于是,有些事情便也变得不重要。
  总归她只是一介后妃,懂得讨他高兴,就是难得了。
  胥砚恒意味不明地说:“是么。”
  褚青绾噎住,这是什么回答。
  胥砚恒没有解释,他剥了一颗莲子,喂到褚青绾嘴边,褚青绾一脸懵地咬下,清甜溢满口腔。
  “如何?”
  褚青绾迟疑地回答:“皇上去掉了莲心,很甜。”
  胥砚恒不紧不慢道:“那晚上正好拿它煮粥。”
  褚青绾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她立即笑着说:“嫔妾会叫人备好莲子粥,晚上在玉琼苑恭候皇上圣驾。”
  临行前,褚青绾转头对胥砚恒道:“皇上可不能违约两次了。”
  胥砚恒一顿,两次?
  他陡然想起江宝林的那一句“您不是说今日要陪着嫔妾么”,他倏地笑出声。
  分别前,还得提一下江宝林。
  她倒是小心眼得很。
  作者有话要说:
  女鹅:我就是很真诚!
  小胥:哦,我信。
  第14章
  甘泉宫,江宝林一回来,愉妃就得了消息,她懒懒地斜眸,似笑非笑地问:“怎么回事?”
  甘泉宫本来只住着她一位妃嫔,江宝林是这次选秀后安排到甘泉宫来的,愉妃心知肚明,这是周贵妃在故意恶心她。
  她没有找过皇上。
  因为她清楚,胥砚恒不会为了这点小事驳了周贵妃的脸面,她再是得宠,有些事情也不是她能逾矩的。
  这个江宝林一开始还算安分,但胥砚恒来了甘泉宫数次,都没有去过景祺阁,她难免生出了点心思,毕竟,圣驾就在眼前,就始终不得见,她不可能无动于衷。
  后来,江宝林请安的时间突然提前,在甘泉宫殿前巧遇了圣驾。
  那一晚,景祺阁自然而然地掌灯。
  还能哄得皇上今日陪她一起游园,可见也是个讨圣心的,愉妃没有想到这才去了不到半个时辰,怎么江宝林就独自回来了?
  书山上前替她按着肩膀:“听说她和圣上刚到御花园,就遇见了顾美人和褚才人。”
  “圣上邀褚才人游湖,偏她没个眼力见,非要跟着一起去,结果最终还是落得个没脸。”
  江宝林要跟着一起游湖的事情就发生在长鸢湖边上,四周都有宫人,自然也不会是什么秘密,书山会得到消息也属寻常。
  书山一点也不掩饰幸灾乐祸,在她看来,这江宝林会得宠,全是借着自家娘娘的东风而来的,她当然看江宝林不顺眼。
  而且,她也纳闷,自家娘娘可不是什么好性子,怎么就由着江宝林得意了这几日?
  她不解,也问了出来。
  闻言,愉妃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她前些时日正好被皇上看在眼中,本宫对付她作甚。”
  那究竟是在找江宝林不痛快,还是在找圣上不痛快?
  江宝林就住在甘泉宫,她若是能一直得宠也就罢了,只要她有失宠的一日,收拾江宝林不就是她一句话的事情。
  再说……
  愉妃朝某个方向看了一眼,周贵妃对那个位置势在必得,她又岂会没有一点心思?
  眼下这种时候,她也不想叫皇上觉得她没有容人之心。
  书山听罢,她一拍额头,满脸的恍然和懊恼:“还是娘娘想得周到。”
  愉妃轻微地勾了下唇,但很快,唇角的幅度一点点抹平,她笑意不达眼底:“不过,这位褚才人还真是得皇上喜欢。”
  新妃中最先侍寝的就是褚才人,哪怕被她宫中搅乱了一次,依旧没挡住她侍寝,如今将近月余过去,她还当皇上早将这个人忘在脑后了,谁知今日一见又将皇上笼络了过去。
  显然,褚才人是叫皇上记住了她。
  江宝林这种人不值得她放在眼中,褚才人恰好截然相反,这宫中妃嫔众多,能叫皇上有印象的又有几人?
  书山呼吸紧了紧,她谨慎地提议:“娘娘若是看她不顺眼,要不要奴婢去敬事房打点一番?”
  这侍寝时的翻牌子也是有讲究的,要是褚才人的牌子一直摆在不显眼之处,除非皇上当真惦记着她,否则,总有她被忽视的时候。
  时间一久,这宫中的风声自然也有变化。
  待褚才人再想办法博得圣上注意,谁知晓皇上的新鲜感有没有过去。
  愉妃颇有点无语,她翻了个白眼:“你当本宫刚才的话都是白说了么?”
  不对付江宝林,却对付褚才人,难得就能显得她有容人之心了?
  书山被训斥,脸色不由得讪讪,她赶紧低下头,不敢再乱出主意。
  琴心一直没有说话,这个时候却不能再沉默,她安抚道:“娘娘不要生气,这褚才人早不出现晚不出现,非是这个时候入宫,也是她运道好,待一切尘埃落定,娘娘腾出手来,再收拾她也不迟。”
  琴心也是真心觉得褚才人命好,按理说,她两年前就该参加选秀,偏偏当时是在孝期,错过了机会,彼时朝野对后位的催促还没有如今这般紧迫,要褚才人那个时候入宫,娘娘也不会有所顾忌,根本不会给褚才人出头的机会。
  由此看来,褚才人当真是挑了个好时候入宫。
  愉妃也听了进去,她冷笑了一声:“周贵妃把江宝林安排在甘泉宫,不就是想看本宫闹腾,让皇上对本宫失望么,本宫偏不如她所愿!”
  “走着瞧,那个位置究竟是谁来坐,还不一定呢!”
  琴心望了眼娘娘,见其理智也是心底松了口气,但她也清楚,这只是暂时的。
  毕竟,如今众位新人中还没有谁格外出众,便是褚才人,也只得了一次侍寝罢了,如果当真有人叫娘娘觉得有威胁了,娘娘绝不会再坐视不理。
  但琴心转念一想,皇上登基数年,这已经不是第一次选秀,时至今日,又有谁能对娘娘构成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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