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把气到心梗的雄主放进温热的浴水中,梅菲利尔乖乖巧巧地跪在一边服侍,语气一派理所当然:
“您喜欢这款不是吗?”
塔泊亚张了张口,发现无话可说。
确、确实是这样没错……
但是、但是!他的喜好也不能成为抵消梅菲利尔欺骗罪行的依据啊!
梅菲利尔熟练运用着洗浴工具,细细打理他的雄主,有恃无恐地往外丢话:
“侍仆努力扮演主上喜欢的模样,很正常啊。”
“……”
“如果您厌倦了那副模样,我也扮演其他类型的。乖张的、高冷的、风骚的、活泼可爱的……”
“我都……”
【我都可以,只要您喜欢。】
没说完的话被沾染温水的掌心堵住了,融化在唇齿间,再没了出口的机会。
梅菲利尔抬眸,对上了塔泊亚的双瞳。
一向写满情绪的眼睛,这一次空荡荡的,那扇一直对他敞开的心门,彻底关上了。
塔泊亚用一种仿佛第一次认识他的疏离目光,看进他的眼底,那里空空的,在绚丽的泡沫破裂后,就只剩下虚无的黑。
圆润的瞳孔里,只有塔泊亚的倒影。
“梅菲利尔·怀特,你喜欢我?”
被堵住嘴的亚雌说不出来话,只能乖乖点头,目光纯净真诚。
“可是我不喜欢你。”
“……”
宁静的空气里,只剩下一道呼吸。
彻底愣住的亚雌眸光逐渐破碎,溢出无助的水光。
顶着那摇摇欲坠的目光,塔泊亚一个狠心,把话说到底。
“我不需要一具空壳,一具只会模仿、只会给自己画皮的空壳。”
“我没有生命来陪你玩扮演游戏。”
有滚烫的水珠砸在他的指尖,塔泊亚忍住心口的刺痛,揪着梅菲利尔的领口,直视那双破碎的烟粉瞳。
“用你最真实的模样来博取我的欢心,没准还能有一丝胜算。”
一直攥在手里的两支针剂被他摔了出去,“啪嚓”,在地板上四分五裂。
本来演得好好的“侍仆”,被那声脆响惊醒,跌跌撞撞起身,踏过遍地的碎玻璃,奔了出去。
浴池中的雄子艰难地抹了一把脸,深呼一口气。
【好难啊……怎么就疯成这个样子……】
梅菲利尔那番惊世骇俗的言论一出来,他整只虫都麻了。
演二十年已经很恐怖了,他居然还打算演一辈子?!
什么正常虫能有这种脑回路?
额头抵住冰凉的地板,塔泊亚强行给自己物理冷静。
他有理由怀疑,梅菲利尔把命系他身上了。
但凡他想离婚、想跑,那八成他们两个都活不了。
连丧偶守寡都省了,直接殉情。
“唉……”
塔泊亚趴在池边,托腮想着有什么办法可以破局。
梅菲利尔病得太重了,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记忆之书从当下的时间往前翻,“哗啦啦”翻到了他重生的那天。雪白颤抖的脊背,乖顺的姿态和厚厚一沓露骨的情书。
“……”
那个时候好像就有端倪了。
问都不问一下,“唰”地就跪了,跟早有预料一样。
塔泊亚面无表情,心情麻麻的。
【以梅菲利尔的戏精程度……这不会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场戏吧?】
【感觉结婚时间有点长了,来点新鲜感?】
以梅菲利尔那打算骗他一辈子,就为了维持宠爱的脑回路,突然多出一个暗恋多年的对象……
现在让他怎么信?
……倒是自导自演、博取同情的可能性很大。
但是因为他直接跳到了离婚那一步,把梅菲利尔的戏台拆了个稀巴烂,逼得他破防了?
“怎么越想越有道理了……”
回想自己被骗得团团转的二十年,塔泊亚简直五味杂陈,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所以,我到底抱了一个什么妖精回来?”
疯疯癫癫 ,又可怜巴巴的。
又气又心疼,真是要了命了。
*
梅菲利尔奔出浴室后,就顿在了原地。
脑子里一片空白,做不出任何决策,只有眼泪一颗颗不停地往下滚,怎么都止不住。
空洞洞地站了良久,在本能的驱使下,梅菲利尔扑到了床边,把被子扯了下来,裹在了自己身上。
残留的柑橘香轻轻浅浅地把他围住,安抚着长久以来积压的惊惶。
梅菲利尔把自己困在被子里,紧闭双眼,逃离现实。
等到塔泊亚从浴室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茫茫然靠在床脚的梅菲利尔,鼻尖眼尾红通通的,跟做错事的虫崽一样,小心翼翼地看过来。
【……可怜死了。】
第37章
缩在床脚的那一团怯生生地看着他, 塔泊亚面无表情地看了一会儿,得出结论:
【不像演的。】
……那更麻烦了。
看出表演痕迹,他还可以心安理得地无视, 理直气壮地走开。但如果不是演的……
默了两秒,即将绷不住的雄子强行移开视线,绷着一张脸出门、下楼,在餐厅落座, 一边吃着丰盛的早餐,一边谴责自己狠心。
但是没办法。他不这么做,梅菲利尔就永远也走不出来了。
带着假面太久,就会忘记自己本来的面目。为了一层岌岌可危的皮囊, 不知要撒多少谎。
成为枷锁的爱,已经不能被称为爱了。
“铛”, 银质刀叉落在瓷盘中, 折射一抹阳光晃过塔泊亚的双眼,引着视线投入门外。
绚烂繁盛的花草似上天赐下的油画背景,身处其中的合该是同等的灿烂缤纷,而不是只余黑白两色的呆板。
雪白的发, 纯黑的衣,当双眼也失去光彩的时候, 梅菲利尔与周围的世界就是割裂的。
唯一能点亮他双眸的, 只有他用谎言留住的塔泊亚。
深沉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塔泊亚再一次深深叹息。
【好难啊……真的好难。】
梅菲利尔最需要的爱, 他不能给, 甚至任何关怀和期待都不能表露出来。
但凡他表现出一点喜欢的迹象,都将奠定崩毁的结局。
那只早早被埋葬的亚雌,只能由梅菲利尔亲手挖出来。
*
临近正午时分, 塔泊亚靠在沙发上闲闲翻着童话集,手边的红茶已经是第三杯了。
已经绷到麻木的脸蛋,看不出丝毫真实情绪,无声敲击瓷壁的指腹,泄露内心的焦躁。
【怎么还不下来?】
梅菲利尔再不出来,他就要忍不住上去看看又出了什么疯癫状况了。
心绪起起伏伏,飘无定处,也就没注意到旁边悄无声息地飘过来一个白影,凑到他面前又软趴趴地矮了半截,吓得他一个手抖,差点把茶泼出去。
颤抖的手稳住茶杯,木着的脸给出当下最恰当的回应。
塔泊亚皱着眉投去目光,倾身将瓷杯放好,再次靠回去翻着童话故事集,没再分一个眼神给梅菲利尔。
“起来,我不喜欢被跪。”
【这个习惯很不好,得改。】
他没有那些喜欢折辱、体罚、放置之类的癖好,能接受梅菲利尔时不时跪一下,还是被忽悠的。
他那“柔弱”的雌君总是喜欢趴他腿上,不然就是在腿边缩成一团,好说歹说不听,硬拽他起来就泪汪汪的,最后只能随他去。
被逼无奈,塔泊亚只能全屋都铺长绒地毯,以防哪天梅菲利尔没穿裤子,给自己膝盖磕乌青。
跪旁边的虫一动不动,纯把他的话当耳旁风。
悄悄探出精神丝线观察的塔泊亚顿时被气得不轻。
【啧,本来就不乖,现在更是叛逆到家了。】
唯一让他稍感欣慰的,就是这次没被强行贴贴,他想走的时候也不用纠结,到底要不要一脚把梅菲利尔踹开。
不想继续憋屈生气,塔泊亚合上书就想回房,把梅菲利尔关在门外,眼不见为净。
他被打晕、锁镣铐的账还没算呢!现在又来添火?
但凡他脾气再差一点,梅菲利尔现在就该躺地上了。
气鼓鼓的塔泊亚还没能走出两步,背后猛然扑过来一只虫。
一个身形不稳,差点双膝触地,在落地前一刻膝弯被猛得一捞,视野瞬间抬升。
梅菲利尔反剪他的双手,夺走那本童话集,端起他就奔回了主卧。
直接帮他省了回房要走的路,代价就是又被扣上那金镣铐了。
塔泊亚:“……”
三个星时前刚给他解了,现在又给他锁上了。
塔泊亚抖抖手臂,金链子细细碎碎响了起来。冷静下来再看,那链子细得过分,加上黄金又软,塔泊亚有理由怀疑他猛一使劲就能挣断。
【华而不实、毫无意义的束缚。】
颈侧落下滑凉的白发,清凌凌一双翡翠瞳冷冷看过去,一丝温情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