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就是在这时候发现阿年染了热病的。
  羽宫以最快的速度去医馆请了大夫,诊断、开药、熬药。
  药很快被端到宫鸿羽的手里,阿年清醒的时候就很难喝下药,更别说现在昏迷着了。
  宫鸿羽一勺一勺地往阿年嘴里喂,好不容易喂进去点,阿年又反胃呕出来一半。
  宫鸿羽面上焦急,手上喂药的动作还是轻柔的,只吩咐下人继续熬药。
  喂了好久,总算喂进去正常一碗的量,宫鸿羽将药碗放下,拿掉垫在阿年下巴上的帕子,又拿了干净的手帕替阿年擦拭干净沾了药汁的小脸。
  药喂进去了,剩下了就是熬了。
  宫鸿羽屏退了下人,自已一个人守在床榻边。
  这真是宫鸿羽没有意料到的。同样是去后山雪宫一趟,宫子羽回来了跟个没事人一样,阿年却烧得这么严重。
  宫鸿羽不知道的是,阿年在雪地里摔了很多次,身上的衣服干了湿湿了干,不病才怪了。
  宫鸿羽彻夜未眠,时不时上手摸摸阿年的脑袋。窗外有一丝光透进来的时候,阿年身上的温度总算退了一些,虽然算不上好,但宫鸿羽总归能松一口气了。
  和宫子羽当时不见闹得整个羽宫一团糟不同,阿年是撒了谎说自已要去徵宫住的,所以羽宫的其他人也都是这会儿起床了才知道阿年病了。
  宫唤羽最早进来的,本身也是他每天起得最早。往阿年院子里赶这段路他都用上了轻功,到门口了才放轻动作,因为想到阿年这会儿应该是在休息。
  到了阿年的床边,看清阿年睡得安稳,才想起来给一旁坐在地上靠在床边的执刃行礼。
  宫鸿羽抬抬手叫停了宫唤羽的动作。
  宫唤羽蹲在妹妹的床边。他这个妹妹,早产身子不好,爹娘和他都很宠着,鬼点子多最能闯祸的是她,但最乖巧最能熨帖人心的也是她。每次妹妹生病,他都心疼得不行。
  宫唤羽看出宫鸿羽脸上是守了整夜的疲倦,就说他来守着,请执刃回房休息会儿。
  宫鸿羽摇摇头。宫唤羽这个做哥哥的担心想守着,他又何尝不是。最开始是出于怜惜收养了这对兄妹,但这么长时间过去,他的心是肉长的,早将阿年当成自已的亲女儿了。
  宫子羽还奇怪今天怎么没人叫他起床,是又心慌又快活地多睡了好久,睡饱了也不想起,就在床上躺着。直到躺得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才坐起身。然后就听人说阿年妹妹病了,本来就清醒,现在更清醒了。
  宫子羽穿好衣服往妹妹卧房赶的这一小段路上,脑子里闪过了好多好多想法。
  最开始是想,妹妹都好久没生过病了,这下怎么又生病了,这可怎么办啊。
  接着突然意识到,妹妹昨天是去后山了,还是他指的路,该不会是在雪宫着凉了吧。
  完了,这下完了,这下爹真要打死他了。
  宫子羽在阿年的房门口踌躇着,有点不敢进去了。最终还是对妹妹的担心压过了一切,一咬牙一跺脚推开了门。
  第10章 小小阿年10
  宫子羽白担心了,他爹没有训他。他以为是爹不知道,就把事情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了。说完了,宫鸿羽也只是摸了摸他的头,没说什么。
  宫子羽这会意识到了,好像是因为他爹的心思现在都在妹妹身上,懒得管他。
  宫子羽有些难受了。在他自已都没意识到的内心深处,生出了些对妹妹的嫉妒之情。这情绪少,但确实存在。
  爹爹对妹妹很好,对他一点也不好。
  新的药正好这会儿端进来了,宫鸿羽接过,又是好一通折腾才喂完足量的药。
  宫子羽摸出颗蜜饯塞进妹妹嘴里,他想着妹妹喝了药嘴里肯定苦苦的。他握着妹妹的手,小声说道:“快点好起来吧妹妹。”
  阿年下午的时候醒了会儿,迷迷糊糊地嘴里念叨着‘“爹爹娘亲”,宫唤羽听得心里发酸,只能不停在妹妹耳边重复着“阿年乖,哥哥在。”
  练武不可一日松懈,宫唤羽总有要离开的时候。
  宫鸿羽是一直守着的。阿年烧了三日,他就足足守了三日。偶尔胳膊杵在床边假寐一会儿又很快惊醒。
  阿年迷迷糊糊睁开眼,意识不太清醒,脑袋动了动环顾四周想找爹娘。
  一个小勺子被递到阿年嘴边,里面是水,阿年小口抿着,几勺水下肚,嘴里和喉间都被润湿,阿年舒服了些。
  阿年现在看清楚了,给自已喂水的是伯伯。一个看起来很累的伯伯。伯伯的头发不像往常束得那么一丝不苟,眼底也是青色的。
  伯伯很像一个人,一个以前每次生病清醒后都会在床边看到的人。
  阿年想起今年夏天添置新衣,她比宫子羽多了好几套,宫子羽吃醋问伯伯为什么,伯伯敲在宫子羽的脑门上,说:“小女孩是要穿得漂漂亮亮的,你能跟你妹妹比吗?”伯伯说完话蹲下身亲手替她戴上新打的小荷花配饰,阿年得意地对着宫子羽做鬼脸,把宫子羽气得拳头都捏紧了。
  阿年想起平时他们坐在一起用晚膳。宫门富裕,但在吃食上从不铺张浪费。她和宫子羽都喜欢吃鸡腿,宫子羽要是把她的份吃了,宫子羽就得挨打。她要是把宫子羽的份吃了,宫子羽敢闹,宫子羽还是得挨打。
  阿年想起有天风大,她和宫子羽一起去放风筝,宫子羽的风筝飞得远远的,阿年的风筝却倒霉地缠在了树上。宫子羽个帮倒忙的,用力往下扯,风筝是扯下来了,也扯坏了。那是阿年最喜欢的一个风筝,气得又和宫子羽打一架。第二天起床推开房门,伯伯笑着举着修复好的灯笼递给她,说:“阿年不难过,伯伯最会修风筝了,看看喜欢吗?”
  回到现在,宫鸿羽放下碗,伸手探了探阿年头上的温度,温和地询问道:“阿年,好点了吗?还有哪里不舒服。”
  阿年扑进宫鸿羽的怀里,小声唤了句,“爹爹。”
  “诶。”宫鸿羽声音带着些颤抖,手轻柔地环住阿年小小的身子,眼眶瞬间就红了。
  第11章 小小阿年11
  阿年病好了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抱着自已装着雪莲的盒子去徵宫。
  宫鸿羽本来是不让的,想着让阿年多休养几天。阿年就握着宫鸿羽的手掌甩来甩去,软绵绵的撒娇道:“爹爹,爹爹,我就要去,我就要去嘛。”
  宫鸿羽哪能抵抗得了,只能多嘱咐两句多穿点,慢慢走不要跑之类的。
  宫子羽在现场看得目瞪口呆,脑子里飞快思考。阿年走后,他也去握着他爹的手甩来甩去,学着妹妹的语气道:“爹爹,爹爹,我今天不想习武嘛。”
  宫鸿羽一个眼神横过去,宫子羽立马松手,整个人都老实了。
  阿年抱着盒子一路蹦蹦跳跳到了徵宫。她有自已的一套逻辑,爹爹只说不要跑,又没说不要跳。
  徵宫不会有人拦她,阿年径直走进去,把宫远徵平时喜欢呆的地方找了个遍也没找到。阿年出了徵宫去医馆走一圈,医馆里也没找到人。于是阿年又回到徵宫,想了想,往宫远徵的卧室走。她刚才没去这里面,因为觉得这个点了宫远徵不应该还睡着,但现在都找遍了,也只有卧室没去过了。
  床上,被子里裹着一个小身体。
  阿年惊讶:“远徵哥哥居然真的还没起。”
  阿年把盒子放在桌子上,走到床边看了看宫远徵,想了想觉得还是让远徵哥哥再睡会儿吧。
  阿年坐在床边,从1数到100,又从1数到100,还是等不下去了,伸手去推搡宫远徵,“远徵哥哥,你不要睡了,快起来,我给你带礼物了。”
  阿年不停摇晃着宫远徵的身子,“远徵哥哥起来嘛,你是生气我好几天没来吗?我是因为生病了不是故意的。”
  “怎么就是不醒呢。”阿年有些不解。
  阿年念叨着:“我生病了,发烧好几天呢,刚刚好我就来找你了。”
  “生病……生病!”阿年想到什么,学着大人摸自已头的样子,也伸手去摸宫远徵的头,“好烫!”
  阿年吓得一下子站起身来,“远徵哥哥也生病了!”
  这还是小女孩第一次遇见这种别人生病的情况,而且这里只有她一个人,一个大人也没有。
  眼泪瞬间就流下来了,担心,但更多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慌张。
  大夫,对,该去请大夫。
  阿年一路跑到医馆,一手抓一个大夫就往外跑,嘴里喊着让另一个正看医书的大夫也快跟上,远徵哥哥生病了什么的。
  大夫们见阿年这么着急,还眼泪汪汪的,以为宫远徵是得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病,或者中毒了,于是把阿年直接抱起来,三个一把老骨头的健步如飞往徵宫赶。
  三个大夫,其中一个抱着阿年,从徵宫门口跑进去。徵宫庭院里洒扫的、浇花的下人们见这一幕,才意识到宫里好像发生了什么,互相通报着往宫远徵卧房赶。
  大夫诊脉,阿年就在旁边眼巴巴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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