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这下坏了。
  从侑子那里所经历过的醉酒经验可没有给他留下过什么好印象,此时再当他凝视起眼前面色已经变得绯红的芽生以后,甚尔无言地站在了原地,半晌都没有动。
  芽生不解道:“你不饿吗?”
  我是怕你发疯。
  甚尔浅浅地叹了口气,颈间挂着条被水打湿的毛巾,亦步亦趋地朝芽生走了过去。
  等来到摆满了温泉套餐的桌子边后,甚尔先是附身拿起已经被打开瓶盖的山柚子酒闻了闻,似乎没有特别浓的酒精味道……更多是属于柚子的清甜,他又转动瓶身,扫了眼标注在食品商标后的酒精度数。
  ……光看数字倒是不高。
  甚尔没收掉还剩下很多液体的山柚子酒,放到离芽生颇远的另一边。
  当忙活完这一系列的动作时。
  他才看向双眼已经有些迷离的芽生,问道:“你喝醉了?”
  “没有……吧?”
  接收到问题的芽生跟着蹙眉思考了一下,她说的也不笃定,然后慢慢地又补上一句,“只是稍微有点晕乎乎的,但我觉得自己很清醒!”
  哼,喝醉了的人都觉得自己是清醒的。
  甚尔冷哼,同时下定决心以后要杜绝芽生再碰一滴酒水。
  后来芽生突然缠着甚尔要打还没有通关的游戏。
  “等等,我们现在是在外面,没有游戏机。”
  “你看这是什么,当当当——!”
  哆啦口梦芽生给自己配音的下一秒,就利落地从影子里掏出了可以连接到电脑上的游戏内存卡。
  甚尔:“……”
  甚尔咬住牙关,头疼地挤出声音,“……行。”
  可结果游戏才开一局,还没等过五分钟,芽生操作的角色就突然停在了原地,随即甚尔则是感到肩头一沉,他再一看。
  芽生已经枕在他的肩头睡着了。
  听着耳边传来的轻轻鼾声,这似乎是在为这漫长的一天划上的句号。
  甚尔长舒一口气,松开了手中的游戏手柄,然后将沉眠的芽生揽在怀中再轻轻地抱了起来,他轻车熟路地把已然入睡的芽生平放到早已铺好的被褥中,再给她盖上被子。
  蹲在对方的睡颜前,头顶的灯光打在他的背后,只留下一道深深的暗影如棉被般盖在芽生的脸颊与肩上,甚尔帮她撩开挡在眼睛上的一缕头发。
  可就是这个轻飘飘的一个动作,突然牵连上了芽生的梦境。
  甚尔也不清楚这个半杯就倒的酒鬼是梦到了什么,可当他反应过来时,芽生早已呢喃着呓语,轻轻将脸蛋蹭进了他温热的掌心。
  甚尔一顿,下意识收敛起手掌的力度,顺势将芽生泛着红润的脸捧进了手中。
  在一片不露声色的阴影中,芽生轻颤的眼睫毛如蝉的羽翼般抖了抖,仿佛连本人也处于在一种似醒似睡的状态。
  “芽生?”
  甚尔低声唤道。
  可回应的他的却依旧只有芽生平稳的一呼一吸。
  “……”
  在逐渐与他相贴近的舒缓呼吸声中,对方刚泡完澡的洗发水香气也蛮不讲理地萦绕在他的鼻尖,有什么在暗暗地推波助澜着,与此同时,一切又都陷入了无边无际的沉寂。
  直到甚尔小心翼翼地附身,用嘴唇在眼前的额头上一碰。
  并说道:
  “晚安。”
  ……
  第二天早上。
  穿着浴衣的芽生刷拉地拉开窗帘,整个人都沐浴在熹微的晨光中,回首与听到动静就自然苏醒的甚尔对上了视线。
  她赤脚站在被掀开的被褥旁,与睡眼惺忪的甚尔笑道:
  “早啊!”
  第62章
  “甚尔,来帮我系下腰带。”
  ……那不是随手在胯间绕两圈再一系就好了吗,需要我做什么?
  温泉酒店提供的浴衣不过是基础款,为配合当前逐渐回温的季节与因久泡温泉而升高的体温,所以选择的布料是很薄很轻透的类型,白色的底与藏蓝色的花纹,男式搭配绿腰带,女款则是红的,以便区分。
  至于腰带怎么系……
  说实话,这可比那些硬讲究的和服要无所谓的多了。
  而且再怎么说芽生也是从当年遵从纲常名教的禅院家里长大的,就算再不喜欢穿厚重华贵的礼服式和服——确实相比于其他贵女,芽生穿礼服的次数屈指可数。
  但无论如何,都不至于连系浴衣腰带的工作都要找上他吧。
  甚尔怀疑这是来自对方的整蛊。
  但当芽生再次不依不饶地喊了一遍他的名字后,甚尔只好暂且放弃无谓的纠结与挣扎,从屋中站起身,走向几分钟前还传出过涓涓流水声的浴室方向。
  高大的少年将左手随性地揣进襟前的浴衣布料当中,然后用右手按在面前正紧闭着的浴室门门把手上方。
  但来到这一步后,他还是不免犹疑了片刻,站在门前迟迟未动直至芽生含糊地再度开口,而这也是对方打从方才起第三次喊到他,并示意需要帮助。
  隔着眼前的这扇门。
  甚尔谨慎地问:“……你在打什么鬼主意?”
  浴室内的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也没有再出声说
  过话,但就在甚尔以为芽生闹够了的时候,里面又立即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并且还离门亦是甚尔的位置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我哪有甚尔你说的这么坏心眼?”
  芽生指责甚尔,语气很是真挚,但又……掺杂着些撒娇的味道。同时她似是要证明自己说的是正确的一般,便选择直截了当地从内拉开房门,与外面的人坦诚相待。
  浴室的门被打开的一瞬间。
  封闭在其中的浓白色水蒸汽就被气压一股脑地挤了出来,水雾翻涌在芽生与甚尔之间,并短暂地阻碍模糊了两人的视野。
  甚尔闻到了迎面扑来的香气,这味道有些熟悉,是芽生惯用的洗发水味道。可大概是因为有受到室内掀风鼓浪的股股热流的肆意推动,在此时,进入他鼻腔的这阵气味变得陌生了很多,而其中的粘稠度与刺激性都比往常更甚。
  他站在热潮中,忽然觉得有种头重脚轻的飘忽感袭来。
  甚尔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低头揉了揉正在紧绷跳动的太阳穴,他无心再和芽生拌嘴,现在只想赶紧完事走人,毕竟有很多自然反应可都是经不起考验的。
  便说道:“所以呢,要我做什么?”
  “你都不看着我还怎么帮我呢?我不是说过的吗——‘甚尔你要永远注视着我’,所以哪怕是一分一毫的时间,都不能被遗落的哦~”
  芽生将说出口的尾音拉长,口吻不容拒绝且充满了警告的意味,仿佛是在以此告知——这是她对甚尔的不配合所表达出的不满。
  甚尔:“……”
  ……说是一句蛮不讲理都不为过吧。
  无奈中甚尔只好抬起头。可当视线扫到芽生的身上时,他被热气牵动而起的心跳竟骤然空了半拍,随即落荒而逃地移开了目光。
  但光是匆匆一瞥,芽生此时的模样就已全部被刻进了他缺氧了的脑海中。
  潮湿的黑发黏糊糊地贴在脸颊、脖子与胸前,留在发梢上的温泉水洇湿了她胸口处的浴衣,原本清凉通透的布料早已变得泥泞不堪,由此露出了一段在起伏山间蜿蜒而下的小路。
  甚尔只觉得有一片亮眼的花白一闪而过,刺得他后退了半步。
  “瞧,又不看我了。”
  芽生跟进半步,自顾自地将手掌黏在甚尔的下巴上,用指尖轻轻地拂过他嘴角的伤疤,而后来自她的呼吸也徐徐地往那处贴近了三分,近到甚尔能感知到一簇一簇的气流。
  芽生的手指肚还在不紧不慢地滑动,从疤痕移到甚尔情不自禁张开的嘴唇上,一路都是那么的畅通无阻,最终停在了一点上。
  她微微用力,用指腹下压出了个凹陷。
  甚尔僵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耳边在这时则传来了芽生的轻笑,对方的声音在此时也变成了被取悦到的兴奋与餍足。
  芽生难掩喜悦地轻哼道:“你不是用这里——”
  “吻了我吗?”
  ……
  “——!”
  甚尔从梦境中徒然惊醒,受刺激过后而产生的大量肾上腺素使他的心率加快,在无法被控制的急促呼吸下,他望到了眼前正被掩盖在昏暗环境中的天花板。
  是他在禅院家的住所。
  如擂般的心跳声在寂静房间中越发明显。感受着从梦中牵扯出来的失落和怅然,以及被挑明心迹时险些就蹦出嗓子眼的紧张,他索性逃避现实地闭上了双眼。
  可在黑暗中仍然有一抹白到反光的肤色亮在眼前。
  是来自梦里的场景,并且就这样以强烈到没办法被无视的存在感出现了。
  甚尔:“……”
  当意识到久久无法平息下来的生理反应,竟然还因此有越演越烈的架势时,甚尔卡在喉间的脏话亦是无可奈何地破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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