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这几天的事情,串联起来,凤姐越想越怕,也越发佩服荣国府的老太太。
一件挨着一件,几乎样样都被老太太说中了。
晚上甄珠似乎又不好,甄家四爷也出门去了,说是要求药。
凤姐和平儿一处睡。
凤姐儿多疑:“咱们大户人家,不乏找替身挡灾的,你说是不是那边知道犯了什么,巴巴找我接着放印子钱,让我去挡灾祸?”
不然怎么前脚王夫人刚想撂挑子,后脚那边爷们就出事,莫名其妙,还吐血了。
平儿安慰道:“反正奶奶没做那样的事,身正不怕影子斜。”
第二天又问甄珠的情况,似乎有点起色。
凤姐跨院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又阵尖叫哀嚎的声音。
巧姐听到声音,马上也跟着哭起来,伤心得上气不接下气。
凤姐心疼的哄着闺女,愤恨不已:“外面又在做什么死,姐儿吓得直哭!”
婆子道:“奶奶,那边打发的几个丫头往后面过,哭嚷的声音大了点。”
凤姐没答话,皱着眉把巧姐抱起来颠着拍她背,母女俩进了屋内。
凤姐:“一日打打杀杀的,好了这几日忽然又哭起来,只怕姐儿夜哭的毛病又犯起来。”
平儿也无语,三房那边撵丫头,偏要往这边巷子过,也不怕哭哭啼啼晦气。
还说就是故意晦气她们?
那边爷们生病支支吾吾说不出个缘由,没准又是和哪个丫头作怪,闹出事来了。
凤姐没去管王夫人那边的烂摊子,反正甄珠至此病歪歪的,听说补药用了不少,大概真是作践坏了身子。
后面就是荣国府两个重孙满月,那是双份热闹。
王熙凤这下欢欢喜喜的去了,奉承史苗道:
“老太太真不愧是有阅历的人,前儿您说找个贫苦老人家给大姐取个名压一压,我那日回家就正好遇见一个,请到家里给我家姐儿取名,从那日到如今,再不见头疼脑热了。”
虽然有奉承的意思,但王熙凤说的也有七八分真,巧姐得了刘姥姥的名字,果然好带了不少。
竟然有这么巧?
史苗笑着问凤姐:“取的什么名儿?这么有用?”
凤姐笑道:“不瞒老太太,取了一个巧字。”
还真是巧字。
史苗气定神闲点头:“这名儿好,你家闺女生在七月七,就要用巧字化解,今后但凡有什么,都从巧字上化开。”
史苗说什么,今日来的夫人们也跟着附和几句,都说这名字好。
凤姐听了愈发高兴,她在荣国府老太君跟前得欢心,反而比在家中风光多了。
王熙凤笑道:“那刘姥姥也是这么说的。”
还真是刘刘姥姥,王熙凤也算结了一段大大的善缘。
史苗也好奇刘姥姥呢!
于是就对凤姐说:“若是以后她再来,带来我瞧瞧,正好想找个老人家说说话。”
王熙凤一口应下:“这样大的造化,下回若是再来,我肯定带她来,我前儿就和她说,您也对庄稼颇有研究,她还不信,下次必要让她长长见识。”
不得不服,王熙凤这个伶俐劲儿,在座的媳妇加起来都不如她。
史苗见那边秦可卿安安静静的待着,不知是不是史苗错觉,秦可卿瞧着满腹心事,脸上似有强颜欢笑的感觉。
史苗没来得及问,秦可卿跟着就被甄家长辈打发走,宴席散去,秦可卿又不是贾家妇,史苗也不可能把人专门找来说话。
史苗这边两个重孙子满月后不久,后面紧跟着就是甄家大太太六十五的寿。
元妃娘娘特意传了口谕,她在宫中不能为长辈祝寿,希望甄家大太太在园子中的寿宴能高兴一回。
甄宝玉原先那件事,必须有什么来冲淡一下。
甄家给甄家大太太办寿宴,男客在前院,女眷们都往大观园中来。
湘云、探春、黛玉好容易齐聚一回。
想到最近黛玉总是不见人影,湘云抱怨道:“一日日在读书,也不知背着我开什么小灶,请了两回都没见人,不知有没有做成大学问。”
黛玉向湘云抱拳说了一声抱歉,然后俏皮道:“这些时日确实在读书,借你吉言,若我有朝一日学成,就效仿郑玄之流各处讲学传道,也收百十个学生。”
迎春自然知道那三姐妹的性子,尤其出过远门的黛玉,看着文文静静,实际上心思最野。
眼看都是定亲的年岁,有些话也不能像小时候那样随便说。
迎春皱眉道:“将来你的夫家,未必能容你各处游山玩水,不然满家大大小小的事,谁来操持?我们太太时常说,而今一年年大了,也该收收心。”
今日来的夫人多得很,黛玉的话被有些心里挑剔的夫人听去,还不知生出多少话。
几人原本坐在溪边说着话,忽然见薛宝钗从山石后面走过来,她晃着扇子笑道:
“她倒是不愁这个,还怕没有好夫君,好诰命?指不定将来就像老太太一样,享儿孙福呢!”
宝钗这话叫人听着不是很舒服,黛玉也说不出哪里怪,较真反驳道:
“能自己去做的事,为什何要假以他人之手?早有个赖头和尚说……”
湘云想到如今薛家宝钗在,她们今日说点什么,唯恐被传出去。
于是湘云果断出言打断黛玉:“和尚?不过那和尚没给你什么吉利话,要刻在什么东西上,然后再找东西来配?”
湘云似笑非笑,意有所指。
所指自然是薛宝钗的金锁和金玉良缘的传说。
黛玉知道湘云促狭,想为自己出气,也笑着回敬:“这倒是没有。”
探春起身拉了两人道:“咱们还是往别处去吧!”
史湘云走着心里仍旧觉得疙瘩,薛家宝钗凭什么对林姐姐指指点点,还说什么没有好夫君。
怕是时时刻刻想着夫君的人,才天天嘴上不离。
湘云道:“咱们忙着走什么?也该叫她带我们去瞧瞧新屋子。”
黛玉皱眉不解:“什么新屋子?没见这园子再起什么屋子?”
探春也道:“这园子的屋子也不是随便能起的,必然要奏报宫中……”
湘云见这二人偏了题,将手里的折扇一合,敲着手心:“你们啊!上回咱们来不是有个屋子干干净净的,想必如今肯定妆饰一新了。”
黛玉和探春才反应过来,湘云说的是先前雪洞一样的蘅芜苑。
都说湘云促狭。
湘云又把扇子摊开,晃了晃:“我这就是真名士,率真而已,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黛玉看见那边迎春和宝钗还有一个眼生的姑娘说话,唯恐湘云上前去说要看宝钗的屋子,连忙催促几人走了。
过了小桥,忽然见凤姐身边的平儿,看见三人便笑了:“宫里娘娘来了旨意,要姑娘们填词作诗,太太正各处找人,姑娘们还请快去吧!”
说着平儿就交代后面一个小丫鬟领着几位姑娘去潇湘馆,自己又去找迎春几人。
黛玉正纳罕,潇湘馆地方不算大,怎么偏偏选了那里?
这次进去一看,原先满院修竹倒是早就被砍了一半,院子里用青砖铺出一片来,此刻已经设好长案,纸笔等物。
什么太太夫人都不在,当下只有王熙凤和太傅大人家的长孙媳顾姣和几个伺候的丫鬟在此。
这顾姣如今年逾三十,当年也是个京中有名的才女,据说还被皇后娘娘特意请进宫中教导公主。
凤姐见几人过来,当即笑道:“太太说这里清净,刚好能让姑娘们作诗。”
大约因为太傅家长孙媳在,凤姐说笑也僵硬了几分。
丫鬟引着几人去书案边,三人虽想开口,最后却碍于顾姣的
威压选择沉默,而后又三三两两来了其他家的姑娘。
等人几乎齐了,顾姣才庄重开口:“今日佳期,娘娘想起早前游幸,屋舍之处缺了提咏,少文采之饰,终归寂寞,特命为各处提咏,还请诸位姑娘不必吝惜文采。”
好端端的甄家大太太过寿,元妃娘娘这是祝寿?还是捣乱?
黛玉忽然想到早前游园,园中已经有不少提咏,据说是那个天生意象的宝玉提写的。
可是那个甄家二爷犯了事,黛玉努力回忆了一下,今日都没留心,那些对联还在不在?
只是宫里面叫写,那就写吧!
顾姣也没问诸位意见,唯恐让人自由选择,有的地方没人选,当即就让人拿了签子上来。
显然有备而来。
湘云抽到了潇湘馆,长长松了一口气:“看来我手气不错,还好不是那个地儿!”
还好不是怡红院,想想那里面传出的事,就叫人恶心,好端端一个院子,当下关了门,再不让人进去。
探春抽到了藕香榭,转头看黛玉:“林姐姐抽到了什么?”
黛玉笑着将纸条给她们看:“这个地儿我喜欢,写来应该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