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要不然就是带几个漂亮的扇坠,虽说头冠之类的,那几个人偶尔也会带出来炫耀。
  不过书院学生多顶着儒巾,腰佩荷包之流,他们也不能总朝着腰上摸,来提醒旁人自己的腰佩金贵。
  想要低调且争奇斗艳的炫富,就是扇坠这种小东西最适宜。
  毕竟就算如今马上冬月里,书院还是人人执扇,以做装饰之用。
  史苗知道消息以后,也不得不佩服,怪不得贾赦后面为了扇子能从石呆子处强取豪夺。
  自小如此,人设到老都没崩。
  贾赦这一回去,显摆出几样玩意儿,果然书院里先前不怎么与他亲近的同窗好些改了态度。
  转眼天气越来越冷,大家都用上了炭火。
  贾赦原先就带话回家里,让拉上好的炭来,今日一瞧,只是寻常木炭,拉下脸就要骂人。
  “怎么是这个炭,不是银丝炭!”
  贾政也不大高兴,他们用惯了银丝碳,在书院用着旁的,总觉得不够暖和。
  不过贾政还是劝他:“大哥,何必用那个招眼。”
  贾赦急了眼,指了指门口的方向,冷笑道:
  “如何招眼了,钟山书院又不是没人用,前儿不是有人孝敬了先生?!”
  第22章
  贾赦有时也挺烦的,他一个王孙公子,本不必争这样长短。
  如今两兄弟被丢到钟山书院的人堆里,反而被迫降了份例。
  关键是金陵一地商户多,炫富夸耀之风与京城也差不了多少。
  没了荣国府的头衔,有不少人就凭着吃穿用度,隐隐将他们兄弟看扁了去。
  就说他贾赦,在京城之时,去四王八公府上,都要被客客气气称一声小爷,这才和弟弟来书院几个月。
  倒是把这十几年没受过的气都受了。
  金蟾也觉得家中太太未免也太严苛,不就是木炭,非要扣这一星半点。
  金蟾到底不如赖大这类下人灵光,傻乎乎问贾赦:“爷,咱们要不要也送点?”
  金桂猛地拍金蟾后背一下:“没长脑子的,咱们家何必去巴结那些人,要是知道两位爷的身份,也只有捧着咱们的份。”
  金蟾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可是荣国府,大爷要炭,怎么会为了送礼。
  如果真的要送,什么珍奇玩意儿送不出。
  不过,书院里的也没人配得上荣国府送礼!
  看着自己带来的两个小厮,一个没头脑,一个不高兴。
  贾赦觉得有些丢脸,二弟带的两个小厮瞧着就比金蟾和金桂话少、稳重。
  贾赦也不纠结今日烧的什么炭,又问:“家里还送了什么?”
  金蟾刚刚说错了话,现下赶紧把东西拿出来示好。
  “爷,咱们家四姑娘,近日在学画,说是画了些家常物件,让带来给两位爷品评。”
  原先在一旁烤着火的贾政听见,也走过来。
  那些是贾敏这几日的画稿,画的花鸟虫鱼,虽然有点模样,但一看就笔法稚嫩。
  每幅画下面还有小字。
  ‘今日在花园观鱼,画锦鲤一条。’
  ‘桃树一颗’
  ‘莲花一朵’
  生活琐碎,看着就想得出画画先生领着她在家里各处找景致画画的样子。
  贾赦啧了一声,笑道:“画得有模有样……想是她在家中待得乏了,自己找乐子。”
  贾赦历来是个心热的,当下就提笔要给妹妹也画一幅画。
  绘画一事要得大成,必然要下苦工,贾赦和贾政当年家中有房师,也只教习字读书,他们这些公子哥儿,只善于赏画,真提起笔
  来,只能画几笔梅兰竹菊。
  贾赦可不管这些,提笔就画了几间房舍和人物。
  贾政看着那惨不忍睹的画面,眉头都拧到一块了:“大哥,你这样画的不妥吧?”
  贾赦不以为意:“还能如何?妹妹她们看得懂就成,你自己画自己的。”
  贾赦的画马上就被送回去。
  画面言简意赅,就是他们住的地方,有三间屋,有树,有山,贾赦和贾政也很好认出来。
  因为贾赦把他们兄弟画的比几个小厮大,还画了一个扇子模样的东西。
  史苗真是高估了这便宜儿子的画艺,像是在看幼儿园小朋友的作品。
  史苗嘴角抽搐:“真可怕,原来从古至今都有人画火柴人。”
  贾赦的画艺,看得正在学画的贾姝、贾媃、贾娴和贾敏齐齐皱眉。
  贾敏问:“什么是火柴人?”
  忘了……这个年代还没有火柴。
  史苗又换了一种解释方法:“就是你哥哥画的这种,你看像不像木柴?”
  干巴巴的,确实挺像!
  几个女儿齐齐点头:“是。”
  介于要和妹妹互相以画传信,上回的画还被妹妹们嘲笑是火柴人,贾赦痛定思痛,精进画艺。
  “贾赤!”
  明经科的老先生忍无可忍,直接点了名!
  先生们对各个学生心里有数。
  有些来钟山书院镀金的学生,只要不过分,先生们皆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对于有心读书的人,他们便认真指教,毕竟书院要靠中举的学子撑一撑门面。
  贾家这两兄弟原是京城人士,看不上金陵城的先生也正常。
  贾正读书态度还算端正,这个贾赤看着不犯大事,内里最吊儿郎当。
  那些想着镀金图先生们几句好点评的学子,就算不精于奉承之道,也是和颜悦色,恭恭敬敬。
  这个贾赤,虽不将看不上眼明晃晃写在脸上,但他那漫不经心的鄙夷神态,才最叫人火大。
  如今竟连装也不装,从坐下就自顾自的画画,已经画了好几天。
  倘若他能画出点子丑寅卯来也就罢了。
  乱七八糟,不知是什么鬼画符。
  他讲的课,就如此听不进去?!
  先生在那头吹胡子瞪眼:“作画一项只能算奇巧,正到了场上,若在卷面作画会被判为作弊!把心思放到书本上来。”
  贾赦也不站起来,默默将自己的画盖住。
  “学生谨听教诲。”
  ……
  散了学,贾赦在旁边等着抄老二的作业,拿起来今日先生大力举荐的范文。
  贾赦发现了什么,用手肘推推旁边的人,对二弟贾政道:
  “这不是原先在京城教你的那个先生的文章吗?想不到他在江南行情也不错。”
  难得,贾赦也会在意这种事。
  贾政放下笔,忽然有些心虚:“哥哥记得他的文章?”
  刚刚粗粗读过一回,分明是教过自己的先生,贾政没认出来,反而是大哥认出来了。
  贾政在脑中努力回想,在京城的时候,他有没有读过这篇文章。
  贾赦指了指问卷边的落款,上面写着某年进士,‘付东’二字。
  付东,正是原先辞馆投奔义忠王府那一位。
  “喏,这不是写着?”
  原来如此……
  雕版印刷的文章,最末的页脚,有一个很小的落款。
  贾赦边看还边点头:“确实不错,怪不得两次都榜上有名,父亲没看错人。”
  贾代善亲自找的先生,怎么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贾赦知道弟弟的心结,转过来还安慰老二:“二弟你也莫要与他见气。”
  说到底,他们兄弟出来呆了几个月,似乎也明白了,无根无基的读书人为何要汲汲营营。
  况且人付东当先生时也是尽心尽力,比钟山书院这几个略好。
  陈深从小门过来,贾赦和贾政默契的禁声,不再谈论此事。
  不想陈深凑到贾赦和贾政跟前,专门指了指落款上付东的名字。
  陈深:“听说这位进士是你们京城人士?”
  贾赦点头,见陈深才提及付东的名字就一副崇敬神情,不由得卖弄起来。
  贾赦道:“若不是他老子娘忽然急病咽气,兴许早三年他就进士及第了,年岁也轻,现投在义忠王府门下,将来兴许有几分前途。”
  陈深显然想不到,自己随口一问,贾赤竟然说了这么多。
  平日里问起京城事,贾赤只说些何处好吃、何处好玩。
  今日贾赤说话的口气非常奇怪,透着一股子对京城权贵的熟稔。
  比如陈深之流,也就见过几个举人。
  落到贾赤口中,当朝进士老爷也不过是随口的谈资。
  陈深有些迷惑:“这……”
  贾赦又被贾政用笔杆自腋些狠狠戳一回。
  干巴巴咳了一声:“我们在京城中,听过一些消息。半蒙半猜,在京城里都是小事。”
  陈深点点头,进士老爷能进翰林也不过七品,在京城着实不够看。
  陈深又凑近一点,声音压低:
  “我听他们说,京城里最不缺新鲜事,贾兄还知道什么?圣上赐府的贾家,你知不知道?”
  贾赦撇撇嘴,他自己家的事,他怎么会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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