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鬼神 第38节
正当此手足无措的时候,她看到了阿巳。
他还和刚才消失时候一样,是忽然出现在水池边的,一言不发低头看向那黑臭的水体。
此刻戚雪看见阿巳,再不觉得害怕,反倒成了救命稻草一般,迎过去焦急想告诉他情况:“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经过的地方好像都、”
阿巳回头以安抚的眼神看她,双手握住戚雪的肩膀:“我知道,别急。”
“是不是又有什么东西盯上我了?我会不会也染上那样的怪病?”戚雪免不了这样猜,想起今早宫人那潮红肿胀的脸,甚至觉得空气中都弥漫着那些病症的气味:“要不我们快走吧?趁着现在还没有被传上,还有机会离开,这种东西发作如此剧烈,看起来就是不好治。”
她六神无主抓着他的手臂,阿巳却只是按住戚雪的胳膊安抚:“不急。”
“什么时候了还能不急!”
某个瞬间,戚雪从阿巳沉静的眼里看到了些什么,怔怔问:“你的意思不会是,传染源其实在我身上吧?”
这话问的小心翼翼,问出口便是等待审判。
“不是,”阿巳温和笑了笑,“你又不是什么瘟神转世。”
戚雪稍稍松了口气,但她又清晰看见,他的笑纹根本不达眼底,显然情况并没有比她预想的要乐观多少。
“那你刚才去干什么了?可有找到什么破解的办法?”戚雪又问。
阿巳知道她紧张,露出了些轻松的神色,微微扬着一边眉眼耸肩:“试试喽。”
他这么说着,然后下一瞬,戚雪眼前便好像起了一阵不小的飓风,那种仿佛眼珠前蒙了什么屏障的感觉再次出现,她模糊得看不清楚。
紧接着,周遭的一切都黯然失色,戚雪曾见过的那种浑身缠绕着黑色火焰与煞气的,高大凛然的法相,代替阿巳,出现在她眼前。
震撼二字不足以形容。
戚雪咽了咽喉咙,尽管仍然心悸,但比起上一次看见时候的深深恐惧,这一次她感受到的,竟是令人安心的力量感。
第49章
女帝
◎“那是你的剑。”◎
人的心态一变,眼中看见的仿佛也就跟着变了。
阿巳的轮廓被黑炎包裹着,那张脸分明年轻俊朗,此刻气势之高,堪比征战千年的将军帝王,无人可匹敌。
这是戚雪眼中的阿巳。
在那一众宫人眼中,则是看见一个高大英武的男人,杀气腾腾,缓步走到了水池边上。
他瞳中变成了一片黑寂,明明面前没有光,但眼中却好似倒映出了些什么别人看不见的东西,星星点点,似燃烧的火焰般高窜舞动,张扬的姿态,全都收进了他的眼底中。
过了良久,戚雪眼前这些不真实的画面,才随着阿巳周身黑炎的消退,一起慢慢归于平静。
她忍不住上前同他一起往水池里看。
那些腥臭浑浊好像都被他给净化干净了。随即戚雪又转念想起阿巳自己也是妖,这应该谈不上净化,只是水里的‘东西’被他给收拾了。
“是解决了?”戚雪目露希冀抬头看他,却发现阿巳的眼中并没有她预期的轻松。
他朝戚雪看了一眼。
那一眼神情安静,并未透露太多情绪,但戚雪莫名从中读懂了什么,站在那说不出话来。
阿巳又再回头,往她来时踩过的水坑一一看去,戚雪跟着他的视线一起,看见了那些发黑的衰败的植被,还有那些脏臭的水坑。
戚雪开始觉得这份安静令人压抑难受,仿佛藏了心照不宣的残酷结果。她嗓音艰难问:“这些跟我有关是不是,连你也解决不了。是你说的那些,我每一世都将横死的‘宿命’来了?”
阿巳还是没说话,只牵起戚雪的手,再次带她靠近水池。
清透干净的池水没过戚雪和阿巳的手腕,她屏着呼吸,眼睁睁看着水体再次变得浑浊,慢慢变成了发黑。这一次她看清楚了,那些黑气分明就是从她周围蔓延出去的。
戚雪瞪着眼,迅速从他掌心抽回手,带起了急促的水声。
她下意识将手压在身前藏起来,没勇气再去看阿巳的眼睛,只盯着水体小声问:“我是不是快死了?”
怪不得她三番两次说要走的时候,阿巳会没有反应。因为他心里清楚,这病本就是由她而起,是她连累了这些宫人,和逃去哪根本没关系。
“我……”一时间戚雪心中五味杂陈,太多情绪涌在一起,不知该先哀叹自己将死的命运,还是先愧疚连累那些无辜的宫人。
宽厚温暖的掌心落在她头上,阿巳的手向来很暖和,他安抚地揉了揉:“别太担心,这么多世下来,我的本事修为也非此前可比,我一定会想到办法救你的。”
当天傍晚,阿巳带戚雪离开了皇宫。
他说一路往西,过了墨水,有一处名叫戎陵的地方,那里灵气充沛,连围居的百姓都个个道根聪慧,或有助于缓解煞气引来的‘宿命’。
戚雪早就不知自己这条命将来该何去何从了,只能跟着他去试试。
那地方听起来好像很远,但有阿巳在,原本路程也不能以常理看待,他感受春风化雨,感受旭日东升,不过三两日,便问出了那虚无缥缈之地的所在处。
抵达戎陵是在十日后的傍晚。
越往靠近,便越是觉得寒气森森降,人间那刚刚回春的暖意,仿佛跨越了另一个世界,在这里荡然无存。
阿巳说,因为这里也是昆仑雪山的入口。
千百年前,那雪山原本也只是凡间一处寻常山脉罢了,后来因为当年的小王爷在此暴毙,诞生了阿巳这等大妖,方才慢慢*凝聚冥冥之中的煞气与执念,经过千年变迁,逐渐跳出人界,已是寻常凡人不可能找到踏足之地了。
戚雪的脸被兔毛的披风绒脖拢在中间,心情沉重,听他这些话,也只当是路上解闷的散语罢了。
刚离开闻香镇的时候,她为手上的妖印发愁,也是一样跟着阿巳出来寻找活命的办法,那时虽然心焦忐忑,却不像这次,这般的安静沉寂。
或许是因为知道了这些宿世牵绊,阿巳这般在意她,每一世都定当竭力助她活命,但却每一世都以相同的悲惨结尾告终。
戚雪很难生出侥幸心。
二人在戎陵中找了处屋舍,又再待了几日,本想着阿巳找到昆仑山的入口,便上山去寻那灵源诞生地休养,但不料就这几日的光景,跟随而来的‘宿命’便连累了戎陵满城的百姓。
起初是戚雪在出门买东西的时候听到说对门的小孩高热病倒了,身上起了红疹,一直退不了,人说话都糊里糊涂的。
路过的戚雪心跳加速,原本还安慰自己只是巧合。
然不过下午,疫病便来势凶猛,传播速度极快,比那烈性传染病过之而无不及,等戚雪听到消息意识过来的时候,已经看到医馆前挤满了人,抱着孩子的,搀着老人的,水泄不通,人满为患。
她震惊看着眼前这场景,不留神被后面挤来看病的人撞了一把,踉跄着没站稳摔在了地上。
阿巳将她扶起来的时候,戚雪回头恍惚盯着他,一头扎进他怀里失声痛哭:“我该去哪里,该怎么办,才能不连累他们。”
如果她的命早已注定无可更改,何苦连累这些无辜者。
戚雪第一次在阿巳怀里哭得这般凶狠,累日若有委屈,在希望终于泯灭时候,崩溃爆发。
阿巳平平拍着她的后背,温声安慰:“我带你上昆仑山。”
几日前,戚雪第一次听他这么说的时候觉得他想困住自己,现下心境是完全不同了,那地方仿佛成了她最终唯一逃避的归宿,戚雪泣不成声一口应下:“好。”
往昆仑雪山的路上,愈发寒冷下去。
阿巳骑着马将戚雪裹在怀里,冰天雪地之下,他的身体好似一座火炉,能驱赶这所有的严霜。
戚雪背心热腾腾的发烫,在他怀中昏昏欲睡,阿巳用披风将她身前盖住:“睡吧,睡醒就到了。”
他说的没有错,等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周遭的雪地已经慢慢融化成潺潺溪水了。
“这水……”戚雪怀疑自己还没睡醒,揉了揉眼又再看,惊奇回头:“这溪水在往山上倒流?”
阿巳笑了笑:“自然,下面都是风雪。它们将汇聚往山顶热泉,那里四季如春,人迹罕至,也是人间灵气最为充沛之地。”
山下那般大的风雪过来都没事,真正上了雪山顶暖和的地方,戚雪反倒是开始觉得喉咙肿痛,有些头晕目眩,将要发烧的征兆。
起先她没敢告诉阿巳,待到高热将她烧得几乎要和阿巳一个温度时,他发现了异常,捏着戚雪的脸凝重观察着。
戚雪勉强笑了笑,不想面对现实:“刚才不该睡觉的,还以为没事的,还是太冷了,伤寒。”
阿巳顺着她的话道:“小问题,泉边都是药草,一会到了山顶,给你熬点药,热汤热水灌下去,好得快。”
也不知是不是心里压力作祟,就这短短上山的一日光景,戚雪的精气神眼看着就不如之前,仿佛生了场重病,连话都变少了。
阿巳熬来的药冒着热气,草药的味道和屋外的花香混在一起,那成片的野花开得极其茂盛,春泉涌动其间,明明是一副世外桃源的景象,戚雪却觉得身体沉重,无心欣赏。
几副药喝下去,意料之中的没起作用,反倒是病情愈演愈烈,身上冒出的红疹和山下那些百姓的如出一辙,慢慢衍变成彻夜难眠的咳嗽。
即便是心里已经有了预期,但这病终于找上了她这个正主的时候,身体真正虚弱下去难受的时候,她不想死的情绪浓烈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阿巳边亲边将戚雪抱进热泉里,她鼻子不通气,被亲得有些难受想推开他,但他力道很重,强势地往里吮着吻着,交缠在一起的津液滑进戚雪的喉咙里,她下意识吞咽着。
阿巳赤脚踩在石台上往下走,温水蔓延过了戚雪的腰腹,她难受的眯着眼,恍恍惚惚间却发现,好像那晕眩的脑子轻了不少,呼吸也相对顺畅些了。
戚雪睁眼瞧着阿巳,神情有些发愣,见他笑吟吟的,也在盯着她。
“这热泉,”戚雪想不到别的原因,左右环视了一圈,手掌在水下拨弄了几下,温热又舒服,“竟是真的有效?”
阿巳扬着眉眼不说话,只任她从自己怀里站下去。
戚雪没阿巳那般高的个头,自己落地,那温水便没过了锁骨,整个人都被包裹在里面的感觉好极了。
“感觉好些了?”阿巳含笑慢慢走到她身后,用胳膊将人圈住,下巴抵在了她的颈窝边上。
“好些了,好明显,真有这么神奇。”戚雪心里难免雀跃,回头时候眼里都亮晶晶的。
阿巳跟着一道眯眼笑着,十分满意的样子,捏着戚雪的下巴凑近索吻。
戚雪抱着他的脖子回应,湿漉的里衫搭在身上,却并不能成为她和他之间的障碍。
阿巳沉醉其中,呼吸渐浓,顺势搂起她两条腿,戚雪受到刺激仰起脖子,檀口微张寻求呼吸,破碎的声音毫无意识的溢出来。
到了晚上,阿巳浑身热腾腾的,将戚雪抱得紧紧实实,她没觉得一点约束感,只有升腾的安全与舒适,享受其中。
戚雪把玩着身前他的手掌,一根根手指,都长得很漂亮很性感,她将自己的手与他交握住,想看看他睡着没:“阿巳?”
“嗯?”身后很快有回应,嗓音倦懒。
“那把剑,跟我到底什么关系?就是在铸剑城里进入我体内的,现在应该还在我身上吧?”
或许是一起经历这么生生死死的好几遭,阿巳于戚雪而言的意义已经有了转变,我她不避讳跟他询问这个话题,想了解自己,了解他们二人之间的纠葛更多一些。
戚雪一边捏着他的手掌把玩,一边静静等着阿巳的回答。
他安静了片刻,最后还是开口道:“那是你的剑。有听过渡劫的说法吗?”
戚雪点点头,很快又摇头:“我只是听说书先生胡扯过,但估摸着跟你说的可能不是一个东西。”
阿巳笑了笑,大掌回握住她,“人间很多传说传闻,都是有据可依的,只不过难免后世传变了些样子。”
戚雪被勾起了好奇心,侧身回望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