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鬼神 第25节
仙姑
◎装神弄鬼◎
“阿雪!你、你糊涂啊!”戚父就差老泪纵横了,起初他谈完事在水榭里寻不到女儿,多方打听才得知竟是有个不怕死的女人对小王爷不恭敬,被抓了。
父子二人都对戚雪的心性有把握,断断不会做出这等自掘坟墓的事情,结果打听了一圈又一圈,这么个大活人竟真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二人这才开始有些怀疑,想着万分之一的可能前来看一眼,不成想那牢车里关的竟真是自家姑娘。
牢车有侍卫把守,他们无法太靠近,但即使隔着一段距离,戚雪也还是能看出爹和大哥脸上那焦急万分的情绪不是装出来的。
那样两张至亲的脸露出那样的神情,不管在这环境中是不是真实的,她都于心不忍:“你们快回去别管我,千万别遭牵连,我自己的命自己想办法。大哥,快把爹带回去。”
“这里关押的都是要犯,闲杂人等速速离开,否则同罪论处。”侍卫不近人情冷声威胁。
“快走,听我的。”戚雪又再催促戚阳,他再三犹豫,最后才终于是将父亲给劝走了,临走时不忘对妹妹承诺道:“大哥回去给你想办法。”
就这样,戚雪在牢车里被囚了两个多时辰,天色都渐渐晚去。
期间她再次尝试想跟侍卫求情,只是对方仍是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样,背对着不曾理她。
“别白费功夫了。”一声有气无力的嗤笑传来,是囚车里另外一个中年男人,戚雪被关进来的时候他已经嘴唇发白昏死过去,此刻竟是又醒了过来。
她回头看了眼,傍晚的夕阳金灿灿的,也没能给他惨白的脸上增添多少血色。
戚雪盯着他说不出话来,那男人嘴唇都起了皮,出气多进气少,寒声道:“乖戾恣睢之辈,在京城里恨不得可只手遮天,铲除异己心狠手辣,皇子都没有他的派头大。谁要是得罪了他,自己一条命怼上便罢了,能不牵累家人,已是侥幸。”
“先生是犯了什么事?”戚雪神情凝重问。
那男人却已是极度虚弱了,眼睛半睁半阖,就这么没了声响。
戚雪意识到他已经死了的时候,吓得往后退了两步,后背抵在栏杆上,呼吸凝滞。
这样煎熬着,慢慢就入了夜。
她正浑浑噩噩着,牢车忽然动了,像是要被拖去什么别的地方。
“这位大哥,这是要去什么地方?”戚雪紧张地攀住栏杆打听,那侍卫看起来却像是早已习惯了看押各种囚犯,不论她如何尝试贿赂讨好,他都不为所动不吭一声。
牢车不疾不缓往前走着,外头的天色已经黑了,街上也没什么人,其实戚雪对这个地方应该是完全陌生的,但走着走着,竟有种恍惚的错觉,这些经过的路口,方向脉络似乎与山脚下那旬阳城有七八分相似。
在经过一片幽森的树林之后,远离了主街道,周遭的氛围就开始变得有些阴森森了。
月光亮得发白,戚雪隐约听见前头的侍卫凑近在说话,透着风声传来只言片语,似是‘狐狸’‘听说了吗’之类的字眼,
她竖着耳朵分辨许久,也没听太全。
就这样,没过多久之后戚雪被带进了一处黑漆漆的,分辨不出外形的地方,似乎是牢房,但太过矮小,以致于她被塞进去的时候只能躬着腰,蜷缩在地牢一样的暗室里。
戚雪被关了一整日,喉咙早就讲干了,也没了精神再去争取什么,浅浅抱着膝盖靠在栏杆边上,想不出后头的路该何去何从。
就在这时,外头隐约又传来侍卫小声的窃窃私语,在这种月黑风高又安静的夜晚,格外招人注意。
“可是千真万确,王府里知道消息的下人都被下了禁令,现在人心惶惶的。”
“当真生了个狐狸?怎么可能,那可是高门显贵啊!怎会招惹上这等不干不净的东西。”
“可不敢乱说,你看小王爷这两日,天天冷着脸,谁撞上倒霉。”
戚雪越听越觉得一股诡异的熟悉感,直觉告诉她这是眼下我最有可能脱困的办法了,赶紧出声叫住他们:“二位大哥,民女颇通一些门道,或可解二位所说的这邪门事情呢?”
有没有真办法另说,先离开这个鬼地方,即便是装神弄鬼也好,那道士都能糊弄几个人,她也算经历过,学个半瓢水应是不难。
但那两个侍卫却是连头都没有露,被打搅了谈话很是不满,只粗鲁喊道:“去去去,不该掺和的别瞎掺和,老实待着。”
二人的脚步声渐渐远了,戚雪贴着墙听了半天确定人是走了,这才又丧气下来。
夜色渐渐深了,她靠着栏杆半梦半醒睡了小半个时辰,身子直不起来睡得有些僵,恍惚间醒过来的时候,觉得眼前有些雾蒙蒙的像是被隔了一层什么东西。
戚雪的瞌睡一下清醒过来,睁大眼揉了几下也不见起效,根本就擦不干净。
与此同时,一股非常强的直觉升腾起,让她觉得外面正在有什么事情发生,尤其是东面的方向,尤其明显。
戚雪说不上来这中奇怪的感觉具体是什么,也说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能茫然往东面看去。
而除了茫茫夜色,什么也没看见。
她叹了口气,拨开手腕上的轻纱,看了眼那仍然鲜艳的妖印。
从原本的现实世界过来之后,只有这玩意是原封不动的跟了过来。
戚雪盯了半晌,忽然发觉这块妖印好像跟最初的形状有了些不同的变化。之前从铸剑城出来之后,那浅蓝色冰棱的正中间就多了一把扭曲的小剑的图案,那时候她问过阿巳,他说那代表着妖印在进一步吸收她的精气。
但现在经过了问心石之后,那印记又变了一次,原本围绕在冰棱外的深红小蛇,钻破了冰棱的外壳,往里稍稍渗透了些。但中间那柄小剑却是更亮了。
戚雪不由得回想起当时在铸剑城中,最后海水倒灌之时冲她飞来的那把光剑。
快如闪电,刺入她的胸膛,却并未造成分毫的伤害。
戚雪下意识摸着自己的心口,隐约觉得这些变化肯定是代表了些什么,而且不一定像阿巳所说的,纯粹就是妖印作祟的阶段。
第二日清晨,送饭的狱卒一大早就将盆碗敲得哐啷响,戚雪是被声音吓醒的,够着栏杆往外看了眼,冷不防看见那狱卒眼下乌青脸色惨白,连嘴唇都是起皮发白的,“看什么看,有的吃就不错了,也不知道还剩几顿饭。”
戚雪不确定这人是不是昨晚将我关进来的那一个,试探道:“你看起来很糟糕的样子,是不是狐狸又在作乱了?”
那狱卒脸色都变了:“闭嘴!!”
她更加笃定了几分,“你放我出去,我有办法解决。”
那小王爷当时到底只是随手一挥,大约转头就会将她这个人给忘了,若是不自己想办法先出去,只怕是要一辈子被关在这鬼地方也未可知。
“你少少少废话!”狱卒显然有些情绪失控,虽然脸上尚且故作镇定,但乱转的眼珠已经藏不住心事了。
“信不信全在你,”戚雪故意将事情往严重了说吓唬他,“我老家就发生过一模一样的事情,整个村子全没了,那胎狐狸只是开始,往后的每一日,都会有人门口出现一只死鸡死鸭,那便是被狐狸挑中的人。”
那狱卒脸上血色全无,手中放饭的铁桶哐的一声掉在地上。
戚雪眼看着他就是已经信了大半,此时此刻她就像那游走江湖的游方骗子,专往人薄弱的恐惧处加码,哼哼笑着:“若是挑中了你,那当天晚上就只有死的份。”
“你、你、你休要胡言,京城贵地,天子脚下,何方妖孽胆敢在此作、作乱!”那狱卒后退了好几步,似是被戚雪的眼神给吓着了,咽着喉咙就要跑。
戚雪趁机道:“你还会再来找我的,我等着。”
待到狱卒彻底跑走之后,她吊着的一口气才终于落了下来,只能在心里祈祷,这辈子头一次坑蒙拐骗,只为活命,情有可原,就让她走运一次吧。
又是一整日的漫长等待,待到第三日的清晨,戚雪等来了去而复返的狱卒。
他眼窝凹陷似是受了不小的惊吓,踏着凌乱的脚步慌慌张张而来,开了门锁就哐啷一声跪在地上重重磕了几个响头:“仙姑!仙姑救命啊!”
他额心瞬间就出了血,瞳孔圆瞪,俨然便是将戚雪视作了救命稻草:“仙姑你救救我,我床前的死鸡丢走了还会自己再回来啊——”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牢外就又跟来了几个侍卫,为首的正是那日将戚雪按在地上丢进囚车的,小王爷的贴身侍卫。
那狱卒似乎很是怕他,方才还撕心裂肺的哭嚎声瞬间便弱了下去,有些胆颤地换了个方向跪:“朔风统领。”
那侍卫首领的眼睛像鹰隼一般锐利,满身的杀伐之气与那小王爷同出一辙,戚雪不敢在这种人面前装神弄鬼,跟着一道跪了下去。
阿塔不敢出声,低埋着头,但也能感觉到那侍卫长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沉甸甸的。
他腰间挎着两把横刀,在她面前转了一圈,冷声问:“你就是他说的那个,预言的仙姑?”
戚雪心脏咚咚跳,赶紧道:“非也是什么仙姑,只是民女家乡发生过同样的怪事,所以才略知一二。”
半晌沉默。
就在戚雪心乱如麻之际,那侍卫再三打量了几圈,最终还是宁可信其有,铮铮抱拳与她颔首:“还请姑娘,跟我走一趟。”
【作者有话说】
hhh雪仙姑上线了
莫慌,反转很多很多,火葬场也大大的有,心机再深也还是要为爱称臣
第32章
大妖
◎他从开始就不是人◎
戚雪被侍卫长带到了一处主阁内,这一路都走得有些战战兢兢。
要说糊弄糊弄那看起来就不太机灵的狱卒或许还能有点子信心,现下换成这么个一看便不好惹的人物,若被发现再故弄玄虚,难保不会被治个更加严重的罪名。
“那个,大人,咱们这是要去哪?”戚雪小心翼翼问他。
“到了地方姑娘便知晓了。”男人不苟言笑冷硬回答。
戚雪扫了眼这宅子里的格局,放弃了偷跑的打算。如此大的苑宅,外头还有数不尽的侍卫小厮把守,出了这个门,她连路都认不清。
戚雪清了清嗓子,试探道:“是这样的大人,我尚有物件没带在身上,可否让民女回去取了再来,也好多些*把握?”
那名叫朔风的侍卫长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似是已将她的心思全部洞穿,“姑娘家在何处,是何物件,在下差人帮你取来便是。”
戚雪只能悻悻一笑:“还是先去看看大人说的事情吧,再取不迟。”
朔风了然于心,平视前方目无表情:“姑娘对我家主子不敬,此番乃戴罪立功的机会,若事成,荣亲王府重重有赏,若不成,二罪并罚。”
戚雪说不出话了,抿着唇,沉默跟在他身后。
在经过一处回廊时,余光不期然的,她又在亭台上看见了阿巳。
不,是有着与阿巳相同样貌的,荣亲小王爷。
其实现在戚雪再看见这张脸,就已经能分辨出二人之间的细微差别了,阿巳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虽然时而深沉高深莫测,但面相和气度上不会像这位小王爷般,骄矜阴鸷。
他坐在那,浑身散发着叫人不敢靠近的寒气。
也是在这个时候她才正式意识到,如果他并非阿巳,那么眼前这个人,就是三番几次入她梦中作乱的那位大妖的本尊了。
戚雪忍不住悄悄又再多看了一眼。
结果就这么一眼,他就感应一般往她这边瞥来,戚雪迅速收回了视线,往那侍卫身后跟紧了几步。
侍卫将戚雪带到了一处屋子,门窗都严严实实锁着,里面散发出隐隐约约的血腥气,他寡言将门打开,斜眼观察着她的反应。
里头有张长桌,上面摆着一排,躺在血泊中的死鸡死鸭。
戚雪心底一惊,但到底是没有失态,心知自救只看现在。
清了清嗓子强自镇定道:“这就是大人带我来的缘由吧?你可算找对人了,这叫狐狸下聘。这样,我天生便有朱砂血护体,对付这些最是有用,有劳大人取几张黄符来,民女尽力而为,但至于后头的种种如何,就要看诸位的造化了。”
戚雪学着之前那道士忽悠她的口吻,一口气说得连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