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沈安安似乎没有瞧见,淡淡吩咐“下一个。”
暗卫又拖出去一个。
那些和尚此时已经开始瑟瑟发抖,恐惧和慌乱充斥着他们,“闻音师叔怎么还不回来,他还要多久,住持师父,我们都要死吗?您想想办法好吗?”
住持死死咬着牙,老眼发红,平静淡然的眸中有着深深的悲凉和绝望。
“有这个时间,诸位还是求神拜佛吧,求闻音大师可以早些回来,解我困惑。”
她语气平淡,和刚才吩咐杀人时没什么区别,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被拉出去的人越来越多,院中的尸体也倒了一地。
住持似是终于挨不住,颤抖开口,“施主身为皇家人,就不怕如此行径给自己招来祸端吗?”
沈安安眸子转了转,似乎是有了情绪,她轻轻说,“我夫君躺在床上,太医说他只有两日的时间了,还有什么祸端是比此更为绝望的?”
主持哑然。
“看来,闻音大师是回不来了。”她眯眼看了眼彻底升上天际的太阳,淡淡说,“都杀了吧,佛神戏弄,供奉他们有何用。”
暗卫将那些和尚一个个拉出去,住持面色变的惨白,沙哑开口,“施主再等等,师弟他一定会赶回来的,人命至重,有贵千金。”
沈安安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主持,轻声嗤笑,“人命至重,住持进宫之时,怎不对着奉天殿龙椅上那人如此说?”
“……”
院中暗卫齐齐拔出尖刀,在清晨破晓的微弱阳光下散发着锋锐的冷光,令人不寒而栗。
住持眼眸慢慢睁大,里面盛满了不可置信的恐惧和愤怒,那些跪在地上的和尚哪还有半分沉稳持重,不涉纤尘的平静纯粹。
他们吓的抱头哀嚎,拼命挣扎,“别杀我,别杀我们,我们都是无辜的。”
庆丰蹙眉回头看了眼孤身立在廊下面无表情的沈安安,唇角轻抿,旋即一挥手,暗卫刀瞬间落下。
“住手。”
就在这时,一道慌乱惊惧的声音骤然响起,一个步履匆匆,穿着粗布麻衣的和尚从院外满头大汗的进来。
当看清院中景象,来人瞳孔骤然收缩,那张高深莫测的平静面容慢慢有了龟裂的迹象。
“阿弥陀佛,施主能有今日,全因我佛慈悲,人命至重,你怎能…怎能…”他眸中是深深的悲痛和震惊。
“这番话,方才住持大师已经说过了。”沈安安盯着闻音,慢步走下游廊,淡声说,“闻音大师回来的不算太晚,刚好救下了最后一批师侄师弟。”
她轻轻挥手,暗卫立即收了尖刀,那些和尚死里逃生,齐齐瘫软在地。
“施主可还记得老纳曾经说过的话?万事皆有因果,你就不怕因此……”
“那是我的因果。”沈安安眸子骤沉,红唇抿的发白,“何故由他人来背?”
说完,她又突然勾唇笑了笑,垂眸把玩着染血的短刀,“不过都已经如此了,我也没什么好忌惮的,多拉上几个人一起死,便算赚了。”
“阿弥陀佛,施主如今已经迷了心智,同魔鬼何异。”闻音义正言辞,沈安安的面容此刻在他眼中犹如地狱爬出来的恶鬼,配上这满院的鲜红,仿佛就置身炼狱。
“随你怎么说。”沈安安一脚踢开不断往后退的一个和尚,清冷的声音响彻在院中,“闻音大师佛法高明,该知晓我今日为何而来。”
闻音面色变了变,皱着眉不曾开口。
他果然知晓。
沈安安杏眸更冷,既然知晓,却出门游历,不外乎是躲着自己,若非自己发疯,还当真不能将他逼出来。
“如此我也就不废话了,他们的命…”她短刀从院中所有人身上划过,最后刀尖定格在对着闻音的方向,“就都握在大师手中了。”
闻音狠狠闭了闭眼,重重一叹,“孽缘啊,阿弥陀佛。”
沈安安可没功夫听他在这里继续那些高深莫测,晦涩难懂的佛文,冷冷说,“大师可要快点下决策,我没功夫在这听你唠叨。”
闻音沉默片刻,迈步朝屋中走去,“施主随老衲来吧。”
屋中人都被遣散了出去,屋门合上,便只剩沈安安和闻音两人。
“施主可知,萧施主为何有此一劫?”
沈安安不语,静静听他说。
“生来骄子,天重使命,却逆改天命,强求因果。”闻音先是对着佛像拜了几拜,才继续说,“需知万物相生相克,得失相左,今日果,皆是他梦中亲口许下,苦苦求来的因。”
沈安安眸子轻颤,面色煞白。
“可那是我的因果,凭何要他来承担?”
“……”闻音没有说话,而是盘腿坐在地上开始敲木鱼。
“得失相左。”沈安安抬眸,平静的看着闻音道,“若我愿意失,是否便也能得?”
闻音敲木鱼的手一顿,抿唇并未言语。
“当初他的得失,佛可并未问过我,这不公平。”
——
当最后一缕阳光彻底升过地平线,香觉寺总算是迎来了新的一天,那些劫后余生的和尚跌坐在地上仿佛重新又活了一回。
而那些早就被杀死,遗弃在地上的人,竟也慢慢蠕动,接连爬了起来。
“师兄,。”
“师弟。”
“你们没死,你们没死!!”
那些人皱眉,疑惑的摸了摸脑袋,旋即都疼的轻嘶一声,后脑勺硕大一个疙瘩,在光秃秃的脑袋上极为显眼。
第262章 赴边关
昨夜发生的一幕幕慢慢闪过他们的脑海。
手腕上还有些刺痛,他们垂眸看了眼,血迹早就已经干涸,伤口只是看着狰狞可怖罢了。
随着那些倒在血泊中的人一个个爬起来,聚集在院中,住持惊喜的手都在发颤,“你们,你们…”
“师父,他们只是把我们打晕了,并未杀我们。”其中一个和尚说道。
住持极快的速度转动着佛珠,口中念着阿弥陀佛。
庆丰带着暗卫守在一旁,面色冷淡没有丝毫温度,那些和尚心生畏惧,在住持的吩咐下接连离开了院子。
半个时辰后,阳光变的刺眼炙热,洒落在院中将青石路上的血迹都照成了深红色。
门终于吱呀一声打开。
庆丰众人齐齐紧张的看了过去,沈安安迈步走出来,娇俏的小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我们回吧。”
“皇子妃,主子,可有救?”
沈安安红唇轻抿,没有说话,而是回头看了眼闻音的屋子,敲击木鱼和念经声正源源不绝的从里面传出。
她眸中浮上决然,转身离开了香觉寺。
回城的马车中,她缩在车壁一角,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车帘高高挂起,可以瞧见沿路的风景,她好似一个没有情绪的假人,呆呆木木的。
庆丰焦急如焚,想问,可当看见这般的沈安安,又将所有话都咽了回去。
皇子妃比他们任何人,都要在意主子的生死!
梧桐苑。
墨香坐在游廊台阶上,时不时进屋看一眼,然后接着出来等,当听见院外响起脚步声,她慌忙站起身去迎。
“皇子妃。”
当瞧见面色疲惫萎靡,衣裙破烂的沈安安出现在院门口,眼泪立即落了下来。
“皇子妃,您这是怎么了?”
她扑上前刚搀扶住沈安安,沈安安整个身子的重量就都往她身上倒去,人软绵绵的,失去了意识。
“怎么回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墨香哭着询问庆丰,后者脸色难看,“你先把皇子妃扶进屋,我去请太医。”说完就火速离开。
两刻钟后。
墨香边哭边把沈安安扶去床上,给她更衣梳洗,掌心和膝盖的擦伤经过清洗也都露了出来。
长长的血痕纵横交错,应是被尖锐的石头所伤,墨香心疼的几乎要窒息,姑娘长这么大,何时受过这种苦。
太医隔着帘子诊脉。
“太医,我家皇子妃怎么样?”墨香身子都微微发抖,就怕听到说出和四皇子病症一样的说辞。
好在太医收了药箱,神情轻松,“只是疲累过度,这些日子又精神紧张引起的昏睡,我开个方子抓几服药就可,不打紧。”
墨香长呼了一口气,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墨染,随太医去开方子。”
庆丰侯在门外,听说皇子妃无大碍,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些许。
今夜的梧桐苑,被庆安,庆丰,守的固若金汤,除却墨香和墨染一个人都不曾放进主屋。
两个主子齐齐倒下,除此之外,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黎明时分,屋中终于有了动静,墨香正撑着脑袋坐在门口打瞌睡,立即起身推开门走了进去,软榻上却并没有沈安安的身影。
“皇子妃。”她立即去里屋,不出意料的在姑爷榻边寻见了人。
“我睡了多久?”沈安安问。
“一晚上,皇子妃,如今时辰还早,您身子虚弱的紧,还是先回软榻上歇着吧,姑爷有我和墨染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