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陆飞鸿下腰躲过,下一秒,他腰间两刀齐齐出鞘,左右双刃交相格挡。
两人交手几轮,底下士兵看得目不转睛,连手中重刀都轻了几分。
几轮后,陆飞鸿双刀被击飞,李沙棠的“秋水”赫然横在陆飞鸿颈侧。
“嘶!”陆飞鸿摸摸颈侧,控诉道:“你下手真重!”
李沙棠耸了耸肩。
底下看热闹的士兵不知谁叫了声“好”,纷纷丢下手中重刀,将李沙棠举起来往天上抛。
“楚都尉!”
“楚都尉!”
“楚都尉!”
李沙棠感受着天上天下的起起落落,看着底下欢呼雀跃的新兵,笑意咧到了耳根。
真好!
*
两日后,南蛮使者果然抵达永安。
圣武门缓缓打开,垛口旁的士兵们蓄势待发,沉默地注视着浩浩荡荡的使臣队伍。
率先进城的是一个个神武的藏獒,它们结成队,带着身后的河曲马趾高气昂地走着。
几个巨大的华丽马车夹杂在马队中间,天空不时飞过几只矫健的雄鹰。
白盔银甲的骑兵们手扶腰刀,威风凛凛地巡视着。
永安城的百姓齐刷刷地围在两旁,敬畏又好奇地观望着。
茶楼里的说书先生唾沫横飞,激情讲述着那些陈年往事。
“原德十年,姚狗贼领着长垣镇士兵,势如破竹打向永安,是李统领携南蛮将士,一同赶跑了那批长垣人……
李统领和南蛮就是咱们的大恩人啊!
自那以后,永安这十年都风调雨顺,四周再无战事,百姓得以安居乐业,不受外族欺扰......”
楼下有长衫志士不满这说辞,把手一拍,大声囔囔道:“这算什么恩人?这是卖国求荣!那李狗贼十年前通敌南蛮,十年后依然舔着脸跟南蛮求和!他算什么英雄!”
“就是!就是!”
“李狗贼通敌卖国!他女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恶霸生恶霸,恶到一堆去了!”
那些个长衫书生纷纷起身,用手中折扇“碰碰”敲着木桌,似要散尽所有愤懑。
“你们给我停下!”说书人揪着胡子,满脸怒火。
第25章 公主婚事还会再见的,小公主。……
那些个书生根本不听他叫唤,自顾自地宣泄着。
说书人眼见的说不下去了,一甩袖子,转身就走。
底下有茶客看不过眼了,心疼自己二两说书钱,顿时对着书生们怒喊:“闭嘴!”
书生们自视清高,哪能容别人吼?
双方自是混战成一团。
“依祝余所见,这李初雄是英雄还是狗熊?”李怀熙听着下方的争论,饶有兴致道。
崔杜衡合了茶盖,笑道:“当年长垣士兵压境,贵人们能逃的都逃了,连圣上都不例外。
李大人却能不畏强敌,率领御林军拼死守城,可当得上英雄之举。
至于通敌南蛮......这更是子虚乌有的话了。
当年南蛮主动发出援助信号,圣上一口应下,李大人不过是签约使臣罢了,谈何来的通敌?”
李怀熙笑笑:“看来祝余认为他是英雄了。”
李怀熙拉下脸皮来找崔杜衡,不是为了讨论李初雄的,他自不想在此话题上大费周章。
于是他装作没看到崔杜衡欲言的神态,尴尬地咳了几声,自顾自地急声道:“祝余,此番南蛮已经来了,咸安的婚事还没有着落,你看这要如何办!”
其实也不是没有好的人选,只是咸安看不上罢了。
李怀熙今日邀约,就是想豁出脸皮为咸安求婚。
崔杜衡抿了口茶,只道:“殿下莫急,祝余这儿有个好人选。”
李怀熙也不好紧逼崔杜衡,他转着茶盏,此刻也有了几分好奇,“谁?”
“卫国公幼子,陆飞鸿。”
*
“所以,你与咸安公主还是青梅竹马?”李沙棠靠在树干上,抱臂大笑。
陆飞鸿挠挠头,“那可不。”
李沙棠不知为何,笑声一直止不下来。她本来是过来溜达的,结果听到了这等八卦。
“你觉不觉得你最近来的太频繁了!”陆飞鸿怒视着李沙棠,眉毛一直往上挑着,似是要挑到天上去。
李沙棠刚止住的笑意,又被他这副表情引出来了。她一边笑着,一边指指上天,“我爹最近有用,他不会怎么样的。”
陆飞鸿眉毛立时塌下来,他摸了摸腰间的柳叶刀,又瞥了眼“秋水”,立时转身走人。
“我练刀去了。”
“诶,别啊,先把故事讲完啊!”李沙棠眼疾手快地拉住陆飞鸿,一把将人按坐在地上。
“嘶!”陆飞鸿揉揉屁股,瞪了李沙棠一眼,最后还是屈服于武力之下,给她讲了个详细的。
卫国公府是开国时的勋贵,传到这一代时落破了许多,仅有一块勋贵的牌子挂在那儿了。
陆飞鸿他爹没什么才干,混了许久官场才混了个四品,他干脆就在国子监忌酒这位子上坐稳了,顺路还娶了个媳妇。
由于陆老爹娶媳妇时都三十了,是名副其实的老男人,稍微有些身价的姑娘都不愿嫁给他。
他也不挑,干脆娶了个五品小官之女,两人差了十多岁,典型的老夫少妻组合。
谁知陆夫人的手帕交忽然被圣上看上了,不仅火速进了宫,没几年还封了静妃。
静妃年纪小又得圣宠,她跟宫里女人玩不来,便求了圣上给陆夫人一个随时进宫的恩赐,圣上倒也允了。
从那以后,陆夫人时不时就带陆飞鸿进宫,陆飞鸿稀里糊涂就成了咸安公主和三殿下的儿时玩伴。
“这么说,你跟咸安感情还挺好的?”李沙棠扬着眉,不可置信地看着陆飞鸿。
陆飞鸿摊手苦笑,“哪儿能啊!我就是公主身后一端茶送水的随从,叫的好听而已!”
李沙棠“啧啧”两声,忽然道:“那还是我好,帮我做事好歹吃的皇粮。”
陆飞鸿一愣,一会儿后脸忽然绿了。
这是讽刺他一直就是帮人做事的命呢!
陆飞鸿两手扶上双刀,正要拔动时,眼睛突然瞟到“秋水”,那刀面正拔出些许,折出雪白的光来。
“君子难与小人计较!”
陆飞鸿转身,提着两把刀继续去演武场苦练技艺。
他身后,李沙棠笑得直不起腰来。
*
酉时,紫宸殿。
流水般的珍馐盘盘献上,一个个娇花似的美人儿随着珍馐鱼贯而入。
教坊司为了这场宫宴费尽心思,能进来的都是个顶个的舞者。
教坊司精心调教出来的“内人们”在方阵前后如痴如醉地演奏着、舞蹈着,做出一系列复杂又精妙的动作。
“搊弹家”在方阵中间随节奏翩翩起舞,动作简单却飘逸。
南蛮皇子拓跋宏坐在圣上下首,目不转睛地盯着舞动的美人们。看到激情处时,他还会抚掌和拍、大声叫好。
李沙棠坐在中列,她漫不经心转着酒盏,全程忽视李怀恒投过来的视线。
李怀恒垂下眼皮,他摩挲着酒盏,忽然对着拓跋宏举杯高饮,“我敬王子一杯!”
“四殿下豪情!”拓跋宏举杯一饮而尽。
圣上对拓跋宏的反应很满意,他高举酒盏,朗声道:“拓跋小友,朕敬你一杯!”
拓跋宏很给面子地一口闷了。
殿堂之上其乐融融,史官看了只想立刻动笔记录下这激动人心的一刻。
圣后低眉浅笑地附和着,“陛下宽宏大才,连南蛮的小皇子都对您心服口服呢。”
圣上爽朗一笑,拿起酒盏又与圣后对饮,“朕也敬皇后一杯!”
圣后含笑饮尽。
待圣上一盏饮尽,他忽然发觉圣后那一列少了个人。
“谁没来?”圣上眉头紧锁,忽而咳了几声。
圣后将绢帕递给圣上,闻言看去,却是笑道:“咸安那孩子身体不适,故而请假了。”
圣上眉头微松,却还是留下浅浅皱痕。他目光擦过静妃,浅斥了句:“不像话!”
随后,圣上再没往女宾列看过一眼,全程只顾着与皇子大臣举杯饮酒去了。
圣后笑而不语,她柔和的目光扫过下方妃嫔,在满脸紧张的静妃脸上留了会儿,复又移开目光。
还是太年轻了。
*
戌时,珍叔宫。
火烛泪泪燃着,一阵噼里啪啦的瓷器碎裂声响起,让那明艳的火苗晃了晃。
“我不嫁!”咸安大喊着,嗓音隐隐带着哭腔,“凭什么!凭什么我要嫁给陆飞鸿那个废物!”
静妃再是温柔,听到这话也忍不住怒了,“飞鸿那孩子怎么了?人家凭自己努力,不过及冠就爬上了录军参事的职位!这还不够好吗?”
咸安只是摇着头,重复道:“我不嫁!不嫁就是不嫁!”
静妃一时怒极攻心,有些话脱口而出:“你以为那崔三就是个好的?那崔三就是个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