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临走前,时念停在了江淮序的床边,上面的床帘还是放下的,和自己那个一模一样。
  就当送给他了。
  他就算是扔掉也和自己没关系了。
  其实他很想问问江淮序,这么久以来,难道就真的一点都没相信过他吗?就算是凭着一点点的信息,和所谓的“眼见为实”,就给他扣上了一顶帽子。
  可那股冲动时念还是压了下来。
  问不问都没有关系了,或许从一开始江淮序就只是在想办法给他这个罪名而已。
  问了又有什么用呢?
  何况都和自己说了,以后看见他要绕路走。
  洗不掉罪名,尊严还是要有的。
  任嘉抱着东西和时念并肩而行,语气中难掩关心:“念哥,你不会真像他们说的一样,是因为想搞到江淮序然后……”
  “你也不信我吗?”时念侧过脸,正对着阳光方向,让他不自觉地眯了眯眼。
  “不不不。”任嘉慌忙解释,“我们一起住这么久了,哪能不了解你啊,就是觉得江淮序有些过分。”
  时念叹了口气,缓慢挪动着步子:“不算过分,一开始我就该想到的。”
  从一开始江淮序就处处对他透露着厌恶,不管是行为还是语言。
  可后来忽然乖了一阵子,他当时还以为江淮序是想明白了,现在想想,不就是找到了另一种办法,才能让自己主动退出吗?
  不过自己还得谢谢他没让这件事情发酵的太严重,虽然当时也有不少人看到了,但也只是悄悄地讨论。
  只不过可能现在所有人都认为他是个同性恋了吧?
  其实他对自己的性取向是真的不明确,他觉得只要是能够交付真心的,男女都无所谓。
  但现在所有人对gay的接受程度都不高,甚至前几年,还有不少因为爆出来喜欢同性而惨遭退学的。
  当时教务处给的理由是:会影响学校风气。
  小时候时念的父亲也是这么骂他的。
  长了张勾引男人的脸,带出去都丢人。
  可脸是天生的啊,怎么可能变呢?
  “念哥,其实你怎么样都无所谓的。”任嘉把身上的箱子掂了掂,欲言又止,但天人交战后还是说了出来,“其实喜欢男人也没什么的,顶多就是和同学相处别扭了点。”
  任嘉是个纯纯的钢铁直男,但是对人很不错,又热心,一开始入学的时候任嘉就帮着时念忙前忙后。
  他女朋友总说他是个傻大个,但乐得自在,想的又开,对什么接受度都很高,所以他一直很挺时念。
  时念敷衍地笑笑,现在他确实是什么都想不出来,脑子里回荡的一直都是那句“恶心”,像是梦魇,昨晚也一样,一遍遍醒来又入睡。
  可总会过去的吧。
  “真的不用担心我。”时念反倒过来劝着他,“我真的没关系的,我们本就没相处多久,风言风语也总会过去的。”
  可任嘉还是不放心时念,在手机里翻了又翻,直接给时念推过去一个名片。
  “要不你试试找个女朋友吧?我朋友有个妹妹在咱们学校,那时候就很喜欢你,趁这个机会,试试?”任嘉仿佛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双目炯炯地盯着时念,给时念盯的直发毛。
  时念下意识地拒绝,他自己都不确定的事情,怎么可以耽误人家女孩子,万一……
  万一他真的不喜欢女孩子呢?
  到时候给人家留下心理阴影多不好啊。
  任嘉摇头晃脑地向前走了两步,转过身面对着时念:“哎呀,不是说一定要谈恋爱的呀,她和你一个系的,认识一下不也行嘛,咱又不是奔着谈恋爱去的,对吧?何况人家女孩子也就是想先和你做朋友啊。”
  *
  沈识檐推开江淮序的家门,穿过早已经杂草丛生的小路,来到二楼轻轻敲着江淮序的房间门。
  一整天了,江淮序都没个动静,给他打电话也不接,去了江家也没人,江臣天的手机也打不通。
  总觉得事情不好,又说不上来。
  思来想去,沈识檐还是决定来江淮序的房子看看。
  外面是有人随意打理过的,应该在这里。
  可是敲了好半天的门也没人回应他,只飘散出一股淡淡的血腥气,沈识檐皱眉。
  那江淮序还能在哪儿?
  屋内,所有的窗帘都被拉上,十分遮光,黑漆漆的看不清东西。
  江淮序在床上艰难地蜷了下手指,后背上一片火辣辣的疼,血腥味儿顺着空气飘入他的鼻腔里,冲击着他的感官。
  “时念……”江淮序下意识地喊着。
  他总觉得自己在梦里,看不清前方的一切,像是在宿舍,又不像是。
  可依稀他记得,好像就在不久之前,他也是受伤发着烧,只是哼唧了两声,就会有一个人给他递上毛巾。
  他还可以伸手就搂住那细瘦的腰身,然后像是抱着小时候的玩具一样,软乎乎的睡着。
  可是他伸了下手,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身上的疼痛让他要紧牙关,整个人缩成一团,剧烈地颤抖着。
  “吱呀”一声。
  房门被推开,沈识檐和屋里呛人的气息打了个照片,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沈识檐三部步并作两步,凭着记忆来到床边,期间还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终于摸索到了窗边,一把打开了窗帘。
  随着窗帘往两边退开,刺目的阳光毫不客气闯进了卧室,那片金黄浸染的范围从窗台瞬间散到床上,江淮序不堪强光地眯起了眼睛,想要抬手捂住眼睛,试了两下却都提不起力气。
  “woc”沈识檐看清了屋里的一切,差点惊掉了下巴。
  满地都是碎瓷片,还有倒塌的柜子。
  最刺目的是江淮序的床上,上身几乎赤.裸,后背上触目惊心的伤口微微结痂,随着他的动作裂开后染红了一大片身下的床单。
  “你怎么回事?”沈识檐觉得自己的全部感观都受到了冲击,眼前的一切和电影里差不了多少。
  但江淮序一直以来都算得上是校霸级别的人物,江老爷子曾经也是有过部队经验的人,所以江淮序章战斗力几乎是无人能敌。
  这到底是什么才能让他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沈识檐倒吸了口冷气,在几乎像是战场的房间里搜寻医药箱。
  结果找了半天也没有个结果。
  沈识檐掏出手机给私人医生打了个电话,然后搬了个椅子坐在江淮序旁边。
  “等等医生就来了,你可别死了。”沈识檐在他鼻子底下探了探,确定几江淮序死不了才放下心来。
  江淮序手动了动,似乎想抓住些什么,沈识檐伸手递给他一杯水,结果江淮序压根儿没接,继续摸索着。
  沈识檐伸出手,江淮序接着打掉他的手。
  隐约听得到江淮序在说话,但俯身下去他就停了下来。
  他就不理解了,昨天还气冲冲的一副想要干架去的样子,今天就半死不活的躺在家里了。
  不知道的以为他家里遇见战乱了。
  “嘎吱”
  门被推开了,几名医生走了进来,还带了担架和药品,经过好一番挣扎给江淮序送去了医院。
  “病人情况并不好,他这是怎么回事?”在去医院的路上,医生检查了一下江淮序的身体,询问沈识檐。
  “我也不知道,你等等他醒过来吧,我找到他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
  江淮序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意识回笼的一瞬间,刺鼻的消毒水味就涌入了鼻腔,吊顶上暖黄色的灯光飘飘然洒下来,才让医院房间内有了一丝温度。
  “我……”江淮序一开口嗓音就是沙哑的,感觉像是从鬼门关爬出来一遭。
  “现在还不能喝水。”沈识檐放下手机,总感觉江淮序比自己这个失恋的人还要惨一些。
  护士走过来,用棉签沾了些水润了下江淮序的嘴角,然后翻开病历本嘱咐道:“最近还是卧床静养比较好,病人后背上的伤比较严重,记得每天换药,肩膀尤其要注意,新伤旧伤放在一起如果再保养不好,很可能会废掉,另外赔偿事宜晚点会有人来。”
  沈识檐连连点头,送护士出了门。
  等江淮序彻底清醒后沈识檐才问出口:“说吧,怎么回事?”
  江淮序阖上双眼,声音小到几乎要散在空气中:“我爸打的。”
  “江叔叔看起来不像是这样的人啊,你做了什么?”沈识檐不知道江淮序和他父亲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在外人看来江家除了一个“离婚事件”外,几乎没有什么可以出现争议的话题。
  “不想说。”江淮序别过脸去。
  “行。”沈识檐换了个坐姿,反正也知道江淮序不会真的被江臣天打死就行了,“那我们换个话题,今天听说时念换寝室了,你俩怎么回事?”
  江淮序胸口感觉像是堵了什么,一提起这个名字就是一阵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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