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费奥多尔听见对方亲口说出的坦诚,笑容中裹挟上真心实意的愉悦,他自然能够分辨此刻对方话语中的真假,同样的,从对方刚刚想要回避的反应里来看,现在他们之间的关系也还不适合再更进一步的深入。
  费奥多尔恰到好处地退回了一步,将话题重新转移到正轨。
  “那您想好要怎样破解晚上的死局了吗?”
  问得好,一句话让花言再次回想起要面临的尴尬。
  他试图委婉地暗示,“你应该也已经知道了,无论是白天的我,还是晚上失忆状态下的我,都很了解你,所以在搜索完你宿舍的时候,我就会猜到到你想用的大致计划……”
  费奥多尔安静地听着,见对方没有再继续开口,像是在犹豫般,善解人意地问道:“您为了报复我控制住你的行为,将我计划中要用的东西都藏起来了?”
  如果是那样就好了。
  花言沉痛地摇头,“不是……”
  费奥多尔也有些迟疑起来了,“那是……将那些东西毁掉了?如果是这样,也不足以给晚上的我造成多大的困扰。”
  不如说,晚上的他在看见花言站在门边的一瞬间就已经预想好了各种最坏可能。
  “也不是……”
  花言有些欲言又止,在对方愈发疑惑的视线下,他飞速将最后一口蛋糕塞进嘴里,“你晚上就知道了。”
  费奥多尔微微愣了一瞬,旋即贴心地给对方倒了杯水,无奈地轻叹。
  “您这样的回答会让我更好奇起晚上将发生的事情。”
  花言双手捧着杯子,嘴唇碰在水面没有出声,听见这句话,杯子里的水面冒出一个小小的气泡,由衷希望对方还是不要好奇比较好。
  ……
  似不合时宜的走神,脑海中好一会儿才调回此刻的记忆。
  花言望着站在破旧储物室中的清瘦身影,耳边似乎仍旧缭绕着对方近乎是明知故问的问题——“接下来我是不是要死了?”
  “怎麽会呢?”
  花言用与对方回答自己时的语气给予了对方答复,他抬起脚步离开门口的位置,走近了费奥多尔,自然地在对方身边停下,开始翻看起储物柜中的那些东西。
  费奥多尔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身侧的少年,后者手腕处留着淡淡的红痕,没有强行刮蹭的痕迹,翻动纸张时手指的动作也十分自然,看起来对方并没有花多少功夫在脱手铐上。
  对方斗篷下两只手都没有拿东西,袖子里也没有任何坚硬物品的轮廓,包括腰际与腿部都没有问题……
  所以对方确实是两手空空过来的?
  在已经搜索完他宿舍后,对方不仅没有想杀自己的意思,也没有想要将他困在这里的想法吗?
  费奥多尔眼底闪过一丝困惑,没等他更进一步思索些什麽,只听对方忽然出声了。
  “能帮我念一下上面的内容吗?”
  花言将里面的笔记本都拿了出来,随意翻看了一下,模糊的视野仅能看清上面似乎有字,直觉告诉他,刚刚成功吓到费奥多尔的原因肯定跟上面的内容脱不开关系。
  “当然。”
  费奥多尔没有拒绝,他也很想知道对方在得知笔记中内容的反应。
  笔记中的内容其实并不多,只是写的十分零散,以至于大部分时间花言都只能听见纸张翻页的声音。
  听完全部内容,他表情有些古怪,“笔记里的内容听起来有点像是鬼故事。”
  学院线什麽时候爆改灵异频道了?
  费奥多尔对此不置可否,他目光望向其他被封死的储物柜,询问对方的意见,“其他的要开吗?”
  花言觉得其他的可能也没什麽线索,他微微摇了摇头,“回去吧。”
  费奥多尔闻言似疑惑般,“校长房间您不去看了吗?”
  “我看过了。”
  花言坦然承认了这一点,他刚刚就是从校长房间过来的,不过对方会主动提及这点肯定不会是单纯好心,所以……
  对方是怀疑笔记中出现的“他”实际上就是他吗?
  还是校长房间里已经被损坏的视频里出现了什麽东西,以至于对方对自己的身份有了什麽新的推测?
  “视频里……”花言停顿了一秒,还是问道:“你看见了什麽?”
  费奥多尔会主动提及校长房间就是为了让对方问这一点,他仔细描述给了对方,最后不忘提及,“想要打开校长房间的暗门需要输入账户名,我不知道账户名,所以是直接跳过身份核验环节打开的暗门,通常这种地方该输入的都是密码,需要输入账户名的还是第一次见呢。”
  在听见对方描述的视频内容时,花言就有种莫名的熟悉,现在补充的“账户名”更是验证了他的猜想。
  联想到所得到的那两张学院线的照片、校长室里文件数据中的调查报告、储物柜里的笔记和随身物品,他还有什麽不明白的?
  这学院线分明是他刚下的卡池!
  他好不容易等到冬季系列学院卡池开放,才终于收集齐这个系列,怎麽在这里像是已经收集齐很久的样子,他丢失的记忆好像不是一星半点儿。
  现在究竟是个什麽时间线了?!
  这给他干哪来了?!
  花言大为震撼,在这份震撼流露出的一瞬间,他又猛然意识到不对。
  费奥多尔是故意告诉他这点的,不出意外,对方肯定也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果不其然,耳边响起费奥多尔放轻的嗓音,优雅又从容不迫,在寂静破败的走廊产生了细微的回声,无端让人产生一种被什麽东西盯上的危险感。
  “您似乎想到了什麽?”
  近乎停止呼吸的花言不合时宜地想到他刚刚吓费奥多尔的行为,有点怀疑对方是不是为了报复他才会故意选择在这个时候说出来。
  花言没有回答对方,而是先反问,“你的猜想是什麽?”
  “您真狡猾。”费奥多尔轻轻笑了一声,似乎心情极好,“明明是我先问您的。”
  黑白熊特意给他们只做茶泡饭的原因、图书馆历史书籍中完整到如另一个世界般的记录、数据室控制中枢的废弃、花言与黑白熊之间的针锋相对、花言对这场自相残杀有些内幕的了解、花言学生文件中的空白、被直播给他人的学园生活、他们顶替的身份、礼物盒中茶泡饭旁边的校长专用手册、笔记本中称呼的转变。
  一切线索,都在打开花言储物柜时得到了某种串联。
  现在更是在花言的回避与惊讶间得到了验证。
  对方果然是他们之中异常的存在。
  “你现在还能再问我一次那个问题吗?”花言认真地向对方发问。
  费奥多尔知道对方在指什麽,也看得出对方看似认真背后的随意,他踩上通往一楼的楼梯,回望居高临下站在楼梯口处俯视他的少年。
  以相同的口吻询问:“如果我问了,您该不会在更改回答的同时趁机把我推下楼梯灭口吧?”
  费奥多尔没等到花言回答,他余光率先注意到一楼走廊出现的屏幕,其中黑白熊的面前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茶泡饭,后者布偶质的小圆手里拿着勺子挖起了满满一勺往嘴里塞,只不过布偶又没有嘴巴怎麽可能吃的到饭,于是那满满一勺茶泡饭连茶汤带饭一同洒在了对方身上。
  黑白熊似被烫到般在椅子上乱蹦,怒气冲冲地对他们进行通知。
  “你们这些没动力、没欲望、又不思进取,贪图安逸的懒惰家夥!都给我到体育馆来!校长我现在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说完屏幕“啪”得一声暗了下去,花言听着对方一连用了五个侮辱词汇的话语,两步并作一步地跳下楼梯,停在费奥多尔身边,颇为感叹。
  “它气疯了。”
  “它似乎是想提前进入最后阶段。”
  费奥多尔说出了可能性最大的结论。
  两人一同前往体育馆前,心照不宣地将寄宿区二楼的楼梯口又恢复了锁上的模样,伪装出一副没有人踏入的假象。
  哪怕知道黑白熊固定的开会地点都是在体育馆,但在又一次推开大门,看见里面数道模糊的轮廓时,花言还是不免有些感到厌倦。
  显然黑白熊也对看他们一成不变的搜查厌倦无比,它站在讲台上,环顾着体育馆,像是在轻点人数。
  确认所有人都到齐,才说起这一次找他们的目的。
  “既然第四层已经开放,那大家应该都知道在这里的校园生活是全程直播的这件事了。”
  黑白熊不知道从哪掏出了一个手绢,故作悲伤地擦拭着眼角,“老实说,现在收视率十分低迷,观众想看的不是你们偷袭打到自己人滑稽戏剧、不是真善美团结一致的夥伴情、不是保镖守护老板、不是虚空索敌到处检查蛛丝马迹、更不是吃播!”
  说着黑白熊开始逐一攻击他们所有人,越细数越愤怒,直到最后演都不演了,“观众想看的是会让人热血沸腾的死亡和揭露犯罪行径过程中的紧张刺激!你们这些家夥懂不懂节目爆点所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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