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
莫言口舌上斗不过她,却知道如何拿捏她,“我爹爹就算收了你的心意,也会秉公执法,所以你来的事应该瞒不过我娘亲了,我认为你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是先去见老大。”
提到任清音,南宫珝歌顿时收敛了玩笑的心。莫言说的没错,任霓裳会出什么样的损招为难她尚未知晓,在这种情况下,她要先看看清音,让他安心。
“他在哪儿?”
“藏书楼。”莫言站起身,“我带你去。”
偌大的木质楼宇矗立着,阳光穿过木头舷窗,落在窗边的人身上,洒落一片金色。
他正在沙盘上演练着阵法,阳光落在他的脸庞上,仿佛要穿透了他的肌肤般,半透着。他宽大的衣袍垂落,面前香炉散出袅袅青烟,越发显得那容颜若隐若现,似仙如幻。
他正凝神划着沙盘,耳朵忽然一动,含笑开口,“今日又是谁在二哥那先躺下了,要来我这里受罚?”
背后的人影没有动,也没有响起脚步声。
任清音笑意又大了几分,他的这些弟弟,一个比一个顽劣,一个比一个偷懒,见到自己就像老鼠见到了猫,每次都在要楼梯口站上半晌,做足了心里准备才视死如归地过来。他也不催促,由着对方在身后站着。
他坐姿不算笔挺,些微有些勾着,但那宽大的衣袍笼在身上,丰姿卓绝之下,只令人心疼的清瘦。
任清音直了直腰身,轻轻地捶了捶后腰,坐了这么久,腰身有些酸疼。
身后的人动了动脚步,挪到了他的身后。
任清音失笑,“每次都这样,大哥又不会吃了你们……”
话音到这,突然就顿住了。
身后的人,将手贴在了他的后腰温柔地按着,舒缓他的筋脉。
任清音的身体紧绷,却绷不住那肉眼可见的轻微颤抖,她知道,他认出她了。
但他没有回头,依然垂着脸对着面前的沙盘。她也没有开口,却依然轻柔地为他按摩着腰身。
再平常不过的动作,犹如曾经做过的每一次。任清音始终没有回头,她看不到他的表情。
但她的视线,越过他的肩头,看到他的身体在轻颤中,面前的沙盘里,多了两个水迹凹陷的小洼。
任清音哭了……
她原本以为,在重逢的时候,沉稳淡然的他会是最平静的,但这个惯来最为坚强的男儿,在得知她来了的时候无声地在哭。
南宫珝歌的手,猛地从身后抱住了他,将他整个人填满在自己的臂弯里,“清音对不起,我来晚了。”
又是两滴泪水落下,打在她圈抱着他的手背上,直接烫入了她的心底。
第432章 什么都交给我
任清音是极为强势的人,这个强势不是体现在脾气或者言语上,而是内心的强悍,不为外界所动,不为俗世所扰,没有人能撼动他的心性,自然也没有人能真正让任清音表露出他的内心。
他的强大就像是湖水,永远不起巨大的涟漪,也永远不会有破绽。所谓温柔似水,也强悍如斯。
南宫珝歌一直想要攻破的,就是任清音的这一面,她希望任清音对她坦诚,甚至愿意依赖她,但他若是不愿意她也不勉强。可她万万没想到,他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彻底卸下所有,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脆弱放在她的面前。
她抱着他,臂弯下他的身躯越发的清瘦,可见这段分别的时日对他来说,根本没有静养,而是难捱的折磨。
“对不起。”她抱着任清音轻声的呢喃。
明明知道任清音有他的心结,却还是下意识地选择相信他表象的强悍。却忘记了,他还怀着孩子,还要思虑牵挂,还要强装镇定……
她从身后抱着他,想要将他扳过来,手中才用了些力,就察觉到了他的抗拒。任清音低着头,身体紧绷着。
南宫珝歌低声哄着,“清音,让我看看你。”
他不说话,却摇了摇头。
她没有勉强,掌心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背心,仿佛在安抚着他,“为什么?”
他低着头,越发有些逃避,很轻很轻地一声叹息,“丑。”
他说的丑,不仅仅是身形的改变,偌大的孕肚早已让他失了纤瘦的腰身,还有他在日夜的煎熬中憔悴的模样。他是任清音,是一直骄傲似春水浮云的人,他不愿意这般的模样被她看到。
纵然心性沉稳如他,也会患得患失,也会害怕退缩。
“你知道我不会嫌弃的。”这般骄傲的人如果因为她而变得自卑,这绝非南宫珝歌想要看到的,“我若嫌弃你,就太不是东西了。”
任清音笑了笑,心情似乎好了些,“我知道。我有自己的理智和判断力,但是理智和自我嫌弃并不冲突。”
他当然知道南宫珝歌的心性,若她真是那般肤浅的女人,只怕任清音第一件事就是杀了她或者和离,然后带着孩子去母留子地从此在神族过日子。
正因为她不是,他才选择一点点地将自己内心的柔软和不安摊开在她的面前,他也知道一直以来南宫珝歌想要的,就是做他的后盾。
他坦诚的猝不及防,因为在这两个月中,他不断地思念她,不断地自我折磨,他从来不知道,强悍如他理智如他,也会这么的患得患失。他甚至想过若是南宫珝歌真的打不开阵法来不了神族,他会不会后悔。
他当然有,他后悔没有对她更好,后悔没有完完全全地将自己的那一面交付于她,甚至没有对他撒过娇服过软。没有让她看到,他也有娇气可爱的一面。
他这些凌乱的情绪,在柳爹爹说来,不过是短短几个字,孕期导致的心绪不宁,多喝几副药就好了。
但他却不愿意再延续这样的遗憾了,他告诉自己,若是与她重逢,他一定不再隐藏任何的情绪。
当她出现的那一刻,任清音才发现,他的情绪来的如此汹涌猛烈,甚至他都没有去想是否该隐藏还是该坦诚,眼泪就不受控制地落在了沙盘上。
她的手忙脚乱,她的担惊受怕,她的低声哄劝,任清音只觉得很享受,半点难为情也没有,甚至有那么一丝丝的后悔,他为什么不早点放下当大哥的执念,早点不那么强势,他也可以骄气一点。
他转过身抬起了头,直勾勾地与南宫珝歌的眼睛对视,“哄我。”
这两个字,的确带着几分蛮不讲理的骄纵气,但那双多情的眼眸底却是热切的渴望。
谁说强悍的人不需要别人哄的?
南宫珝歌的眼中露出几分笑意,目光流连在他的脸颊上。饶是强大如任清音,也在这样的视线中有了些许的不好意思,却还是坚持着,“我是孕夫。”
“我终于知道,清音哥哥恃孕而骄是什么样子了。”南宫珝歌失笑,却是拥住了他的身体,俯首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个字,“要不是你孕期,我想就地要了你。”
这几个字她说的又轻又慢,听在他耳内情色无比,却极大程度地讨好了他,什么丑,什么身材走形,他只不过一个眼神一句话,就可以让她神魂颠倒。
任清音抿唇一笑,“珝歌果然会哄人。”
“不是哄,是真心话。”她捧起他的脸,他的眼眸底还残留着水雾,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的任清音脸上氤氲着一层温柔的光芒,不是他以前那种刻意伪装的温柔,而是从内心散发出来的柔和光芒。
这种温柔不禁让人怦然心动,她的任清音美得惊心动魄。
她拥住怀中的人,“我的清音有多少委屈,有多少想要宣泄的情绪,尽管发泄吧。”
此刻的他不是神族骄傲的神子,不是兄弟眼中敬仰的兄长,不是母亲眼中神族未来的接班人,只是她南宫珝歌的夫,她想要疼爱的人。
任清音仰头望着她,望进她深邃的眼眸里,看到的是她张开的羽翼,笼罩住他。这是属于南宫珝歌的强大,不刻意不张扬,却抵挡一切。
他终于知道,他为什么会输给她,他的骨子里是渴求一个比他更为强大的人,而她一直都是。
他的眼角无声地划过一滴清泪,但他的脸上,却是带着笑意的。
她低下头,轻轻地含走那滴眼泪,“以后什么都交给我,我做你的依靠,不叫你操心思虑,好不好?”
他迎接着她的亲吻,明明嘴角是笑着的,却还是压抑不住眼泪的奔涌。
他是真的可以放下一切了,放下所谓的理智和权衡,她要的只是任清音,怎么样的任清音,她都喜欢。
她一边亲吻着他,让他将身体的重量都依赖到她的身上,另外一只手,依然没有忘记温柔地为他抚摸后腰。
他太瘦了!任霓裳这个家伙,口口声声说照顾儿子,就把儿子照顾成这样?果然,自己的丈夫自己疼,任何一个人都不值得相信。
“清音,我们回家。”她拥着怀中的人。
卸下了面具的任清音,温柔如三月春水,浅浅地笑着,“但是现在,只怕不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