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弈珩。”南宫珝歌看到他,松了口气。
  楚弈珩却面色凝重,“我从山下杀上来的,未曾见到他们的首领,怀疑这批死士不过是拖住我的脚步,真正的人已经上去了。”
  南宫珝歌的眼神,不由看向山顶。
  山顶的方向,宗庙的穹顶隐约可见。
  总庙里,青烟缭绕,香火之气悠然。
  皇姨祖坐在蒲团上,身边是陪伴着的秦相。
  忽然,皇姨祖睁开眼睛,秦相也皱了下眉头。皇姨祖的眼底爆发出一丝锐利的光芒,“思远,怕不是有客人来了。”
  秦相也勾起嘴角一丝冷笑,“鬼鬼祟祟,定非良善。”
  秦相的手从所坐的蒲团之下划过,一柄精光四射的剑便亮在了空中,寒刃夺目,侵人肌肤。
  秦相手指抚摸剑身,“多年未用,那就试试吧。”
  皇姨祖笑了笑,“思远,你还是这般冲动。”
  “热血未改,让您见笑了。”秦相低声回了句,很快昂然起身形,挺拔似松,冷厉了声音,“门外什么人?”
  娇笑声起,“娘亲,你我见面,何必动刀动枪呢?”
  说话间,两道人影踏入大殿内。
  第389章 你没资格
  秦相的眼神一窒,依稀有些不敢置信,“慕容?”
  她的视线,很快转移到秦慕容身边那名男子的身上,“这位是?”
  “‘东来’摄政王殿下。”秦慕容侧首,一双眼眸饱含温柔,“也是我的爱人。”
  “爱人!?”秦相的眉头越发深深蹙了起来,眼眸里满是震惊。
  秦慕容却不管那么多,而是抬起两人紧扣的双手,“麟之,叫娘。”
  言麟之身体才动,秦相身体已经挪开了两步,面若冰霜,“不敢,‘东来’摄政王殿下的礼受不起。我‘烈焰’左相府的门,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随随便便进的。”
  言麟之的脸色微变,眼底划过杀意。却在抬眸看向秦慕容时,化作了点点委屈,又悄然无声的低头。
  秦慕容的脸上,顿时流露出些许的心疼。紧了紧握着他的手,看向秦相时便不太友善了,“娘,没必要如此待他吧?”
  秦相同样冷冷地撇着嘴角,“关我什么事?又不是嫁给我,不用我八抬大轿抬进秦府,装那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给谁看?”
  秦慕容还要发作,言麟之拽了拽她的胳膊,“慕容……”
  秦慕容还没说话,秦相又冷冷地砸出一句,“别装,快吐了。别人吃你这一套,我一个老不修吃着倒牙。”
  “娘!”秦慕容的声音里含了几分怒意。
  “怎么,不高兴啊?”秦相毫不吝啬地翻了个白眼,“你要庆幸这里是皇家宗祠,见不得血腥,若是我秦家的宗祠,当真是直接打出去了。”
  “娘,不管你说什么,麟之我是娶定了。”
  “那是你的事,反正我同不同意,你都会跟他私奔,那就奔吧。”秦相挥了挥手,犹如赶苍蝇一样,“反正也不是什么正经人。”
  直接说出私奔二字,无疑是不承认言麟之的名分。
  名分二字,若换做旁人定然也是无所谓的。但对于言麟之而言却不一样。
  言麟之,出身皇族却没有皇子名分,被言若凌藏在府中亵玩。之后,他用假冒的太女殿下,才勉为其难坐实了皇子的身份,更用药物让母皇心智迷乱才得到了宠幸。桩桩件件,没有一个人出自真心、发自肺腑想要给他名分。
  他人不看重这两个字,却是言麟之的痛脚,他最想要的,就是正大光明的名分,甚至到了渴求的地步。
  秦慕容仿佛懂他的心意,才会说带他回家,以夫君的身份给他名分。他欣喜而来,却没曾想得到的却是这样的冷遇。秦相口中那一句句全是戳他心窝子的话,每一句话中夹杂的看不起,都在揭他的伤疤。
  他甚至能够看出,秦相看不起的不是他的出身,不是他的经历,就是纯粹的看不上他这个人。
  他的手在身侧捏了捏,努力压制着在身体里翻涌的杀气。就在他思量着出手的瞬间,秦慕容却先动了,她不动神色地往前走了一步,站到了言麟之与秦相中间,朝着秦相伸出手,“行,母亲把圣器给我,我现在就走。”
  秦相发出一声嗤笑,冷冷的,“给你?”
  “对啊。”秦慕容理所当然地点头,“我本就为圣器而来,顺道带他见您,既然您不认他,那我拿了圣器跟他回‘东来’。”
  “秦慕容。”秦相的眼眸冷了,“你虽是‘幻部’这一代的族长,但我毕竟还没死,即便是在‘幻部’,你也并非唯一。这魔族圣器没有你染指的余地,你……”她的视线转到言麟之的身上,“不配。”
  “配与不配,也不是娘亲您说了算的。”秦慕容哂笑,“魔族规矩,族长能者居之,娘亲您不会不知道规矩吧?”
  秦相身体一震,“你想和我动手?”
  “不是和您动手,是所有阻拦我拿圣器的人,我都不会留情面。”她转头看着言麟之,“你想要的,我都给你争来。”
  那眼神的温柔简直要将人溺毙。那口气的笃定,更是让言麟之感到无比的满足。
  这世间,是有人会为他不顾一切的。
  “娘亲,你要动手就动吧。”秦慕容抬起了手腕,“我让您三招。”
  她们心中都明白,秦相早已经失去了内力,就算有武学,也只剩下招式,秦慕容话语说的是谦让,实则彼此都清楚她动了杀机。
  “思远,你让开。”秦相身后,传来皇姨祖的声音,“他要的是圣器,这是我的事。”
  秦相却没有半点让开的意思,声音稳稳的,“我是魔族的人,这就是我的事。更何况我是您的侍卫,不杀我,也轮不到您动手。”
  秦相没有回头,眼底却爆发出一抹绝丽的色彩,“幻部”侍卫,以为主上牺牲为荣,更何况还是她爱了那么多年的人,她本以为平静相守便是自己与皇姨祖的最后结局。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一天。
  重新执剑站在她的身前。纵然物是人非,心却未变。
  “秦慕容,你再不动手,小心‘烈焰’的护卫军就要到了。”秦相抬了抬下巴。
  皇姨祖看着身前的人,仿若看到了二十余年前,那个在自己身边寸步不离的倔强少年,那个眉目如画、牙尖嘴利,出手从不留情的男人。纵然年华已逝,他已非男儿身,还是那么光芒耀眼。
  她的侍卫,陪伴了她半生,守护了她半生。
  她的人生里,执念全都给了魔族和圣器,他的执念却都给了她。
  皇姨祖起身,缓缓走到了他的身边,“思远,一起吧。”
  秦相转头看她,仿佛明白了她为何这般选择。这么多年,皇姨祖从未给过她任何承诺,即便是当年,他们之间也有着太多的鸿沟。
  她沉稳向道,三十多年道心未变,他十几岁,青春年少。为了那一份仰慕,他在变为男儿身的时候,不管不顾地求爱,她从未回应。但他在一夜夜的锥心刺骨中痴心不改,勇敢地表达他的心意。
  她从未理会,甚至被纠缠烦了,以手中权利将他驱赶离身边。但他破坏侍卫规则,又潜回她身边,甚至大言不惭地说,如果她要用魔族规矩惩戒他,他甘愿领罚。
  以下犯上是死罪。无视魔族规矩,也是死罪。他在用自己的命去赌,赌她不会无动于衷。
  他没能知道结果,因为她直接出手制住了他,然后将他从宗庙里丢下了山,他闯了多少次,她就丢了多少次,一次比一次出手重,他从躺一天到躺十天,心情却越来越快乐。因为她始终没舍得杀他!
  直到最后一次,他躺了半个月,再上山时却发现她不在了。同时失踪的还有另外一位“幻部”的前辈,他这才知道他们去了魔族之境。
  他追随而去,却也只来得及救下身负重伤的她们,自己也同样陷入了幻境之中无法自拔,危难时刻,他耗尽全身功力,才让他们挣脱出来。却也将圣器彻底遗失在崇山峻岭之中。
  他知道自己即将要二十了,这一次遗失圣器意味着他再也没有机会了,最后一夜,他趁着她伤病未愈,闯入了她的房间。他请求她给自己一个念想,一个在未来人生里不会遗憾的怀念。这一次她没有再推开他,而是叹息着,擦去了他眼角的泪水。
  他以为那是可怜,但那之后,她却再也没有将他赶走。她留下了女儿身却再也没有武功的她。
  他入朝堂,因为这是他觉得自己还能为她做的事,然后便是每月的初一十五来陪她。因为身体的原因,十五的他格外虚弱,而她是他唯一的安抚。
  她也不说多余关心的话,只是陪在他的身边,一盏茶、一本经书,一炉香,陪在他的身边。
  那般平静的相伴,他该知足的。即便她从未给过他任何承诺,任何感情的暗示。
  今日,她站在他身边,他却恍惚明白了什么。
  什么人才能并肩而立,什么人才配她同生共死?她从未给过他语言上的任何承诺,却用行动来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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