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因为他太女殿下收敛了心性,便是连她的邀约也婉拒了,一心一意跟随在君辞身边,为他变得规矩、为他而学习琴棋书画,越发的尊贵高雅。
此刻的秦慕容,瑟缩在自己的房中,忍受着每月十五的裂变,怀念着那个会跟他上树掏鸟窝的小太女,他的视线死死地盯着床头的那个蝈蝈笼子,即便蝈蝈已经没有了,他还是舍不得丢弃。他固执地留下每一件她的东西,哪怕只是随手捏的小陶人,几个小玩具,或者是给他擦过手的手帕,他都小心翼翼地珍藏起来,囤在他床头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
他的人生里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嫉妒,嫉妒那个叫君辞的男人,嫉妒他男儿的身份。更让他笑着流泪的是,他连嫉妒的资格都没有。
可当他看到太女殿下眼泪的时候,他开始后悔,后悔自己曾经嫉妒过那个男人,如果老天能够让君辞回到她身边,他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那日,他匆匆地跑进太女府,此刻的太女殿下被几人拉扯着,哭的撕心裂肺,所有能听清的声音里唯有两个字:君辞!
她行若疯狂,举止失神,除了想要冲出门,便是不断地哭嚎要去找君辞。
秦慕容伸手抱住她,在她嚎啕的声音里不断地说着,“我给你找新的,和君辞一样的。”
不再是和秦慕容一样的,是和君辞一样的。
“我只要君辞!”她不断挣扎,没有人知道她的身上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力气,怎么会这般源源不断地迸发着力量,所有人没办法坚持看着她,帝君和凤后甚至想到了调用御林军来把太女府团团围住,生怕太女殿下会去寻死。
但是秦慕容坚持住了,小太女闹了多少天,她就守在屋子里多少里,她只是抱着她的小太女,始终呢喃着,“我守着你,你还有秦慕容。”
小太女终于回了神,第一次从她口中说出了除了君辞以外第二个名字,慕容。
小太女抱着她,在她身上尽情释放着自己的伤痛,间或着夹杂凌乱的话语,慕容不要离开我。
她不离开,也不会离开。
所以,她站在了秦相面前,告诉秦相她永不成婚,因为没有人能替代小太女的地位。
秦相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若要不成婚,便有个理由让他人觉得理所应当,不要惹人注意便是了。
自此之后,京师的风月场所里,多了一个风花雪月的女儿,她恣意花丛,却从不为谁停留。
秦家的女儿爱玩,爱到不愿意成亲,爱到没有人能让她收心。
但这不是她能为太女殿下做到的极致,因为她秦慕容可以孤寡一生,她的太女殿下不可以。
当她的母亲站在她面前,告诉她要将一身武功尽皆传给君辞的时候,她只是淡淡一笑,那心头的委屈和苦涩,尽皆被掩盖。
昔年,母亲曾说过让他认在秦相名下是不得已。但是将来,会将一身功力都传给她,也算是让她继承母亲唯一能给与的东西。可这唯一也因为君辞的出现,而被改变了。
但秦慕容只是对君辞提了一个要求,希望君辞回到太女的身边,哪怕只是守护她。
之后,她作为“幻部”唯一的继承人,得到了皇姨祖的承认,拿到了关于“魔族”所有的消息。
也是在这一次,她感知到了一个魔血后人的存在——洛花莳。
房中,她恳请洛花莳勾引太女殿下,因为只有太女殿下动心,才能走出自我封闭的围墙,走出修行的执念里。
她违背了皇姨祖的叮嘱,因为皇姨祖要的是复兴魔族,她只要她的殿下开心。
第377章 秦慕容的疯狂
楼台之上,公子倾酒,奈何太女殿下无视了一切,任那酒杯落了地。碎的何止是花莳公子的一片爱慕之心,还有秦慕容的排兵布局。
娇艳若春花的洛花莳,都不能让殿下动心,她还该怎么办?
而在秦慕容体内的南宫珝歌,被秦慕容的情绪引动,仿佛与此刻的秦慕容融为了一体。却还是被震撼住了。
她与洛花莳的遇见,竟不是巧合,而是出自秦慕容的手笔?他为自己安排的,又何止楚弈珩一个人?
画面转动,此刻的南宫珝歌已身在酒馆内。看着面前冷眸肃然,毫无情趣的自己的面容,委实有些奇怪。
这又是什么时候?
“我不要被赐婚。”她听到了自己口中发出的声音,“珝歌,陪我喝酒,不醉无归。”
她不要被赐婚,她的珝歌还要人陪。
那声音回荡在脑海中,振聋发聩。
此刻内心的酸楚,她已经分辨不出来,是属于南宫珝歌的还是秦慕容的。
街头,一辆马车疾驰而过,伴随着身后人疯狂的大喊,“惊马了,惊马了!”
南宫珝歌瞬间明白,这是前世与凤渊行的那一场初遇。
马车在街头飞奔,一双白玉般的手腕攀在窗边,窗帷晃动中,露出了半张绝艳郎君的面容。
秦慕容心头一动,“珝歌,救人。”
在她身体里的南宫珝歌,从未从这个角度看过当年那场事的发生,她一直以为那不过是意外和意外之后的巧合。如今看来却仿佛不是了。
果不其然,眼前的太女殿下已然翻身跃下,秦慕容亦是毫不犹豫的追随其后,但她却未曾出手,仿佛刻意慢了一拍,等待着南宫珝歌解决眼前的危机。
而一心救人的太女殿下,毫不迟疑地出手拉住了马的辔头,在马车倾覆的瞬间,将车内人拉了出来。
公子相容狼狈,却掩盖不住倾世风华举止有度,强自镇定的眼眸里,有瞬间对南宫珝歌的动容,从这个角度看去,却是尽入秦慕容的眼底。
昔年的凤十三,是在那瞬间动了情的。可那时候的南宫珝歌不知道,秦慕容知道。
于是,原本对联姻极其反感的秦侍郎,踏上了前往“南映”迎亲的路。而彼时的凤渊行,已是毒入体内却无心而活。依然是秦慕容面对着凤渊行,平静地吐出一句话,“我倾尽所有将你带回‘烈焰’,送你到她身边,你可愿意?”
那一场“南映”的斗法,远比后一世要艰难的多,秦慕容与凤渊行的联手下,才终于让联姻成行,但这对于觊觎凤渊行魔血的言若凌而言,绝不允许。
得不到的便毁掉,原本才恢复少许的凤渊行,又一次被下了毒药,对于本就体弱的他而言,不啻于雪上加霜。
公子发丝披散,鲜血从指缝中滑下,粘稠而刺眼。秦慕容静静地坐在他的面前,不知在想些什么。
唯有在她身体里的南宫珝歌,感受着她翻江倒海的心思,“我救你,只是那要求改变一下,我要你发誓永远守护她,永远陪在她身边,哪怕只是让她有一点俗世的情感就可以。还有,以你的心智无论用什么手段,将她送到魔族的男子身边。”
“为什么?”凤渊行的眼眸里,满是疑问。
“因为能让她动心动情的,或许只有魔族的男子了,毕竟血脉的吸引,是我唯一能想到的路。楚弈珩不行,洛花莳不行,若你也不行,便替我将她送到安浥尘的身边。再多的筹谋,我也做不到了。”秦慕容低声叹息。
这么久的日子以来,她以各种名义离京,也只打听到了这么几名男子,如果再给她多一点时间,那该多好啊。
但是凤渊行比她更足智多谋,更懂得如何拉扯住南宫珝歌的情感。
这一夜,秦慕容以过毒的方式,将凤渊行体内的毒过到了自己身上,而凤渊行则承诺,以他秦家未亡人的身份入朝,陪在太女殿下身边。
当毒素在体内蔓延,秦慕容的身体备受摧残,但她始终苦苦支撑着,她要回京,她要再见那人一面。
她本是女儿身,却又是男儿心,既做不到女儿家的潇洒,也做不到的男儿的陪伴,她就像一个鸡肋,存在、但无作用。
她支撑着回来,本为再见太女一面,但真当得知那人来的时候,她却让凤渊行将人拒之门外。
她终究还是要美的,她不要她最在意的人,往后余生里想到她,都是惨淡的模样,她要那人记住的,是最为明艳动人的秦慕容。
南宫珝歌在她身体里,感受着她所有的心思,所有的挣扎,所有的不舍,所有的遗憾和不能诉诸于口的依恋。她当然记得,直到最后一刻,秦慕容都不让她进门,任她在门口焦急嘶吼,秦慕容都没有松过口。
可她从来都不知道,秦慕容做出这样的决定时,是如何的锥心刺骨,万般不舍。
如今一切从来,她感受着秦慕容所有的情绪,在目光始终不愿离开门外人影中,气息渐渐消散。
南宫珝歌原本以为,她这诡异的存在,会因为秦慕容的逝去而脱离,梦境也好、幻境也罢,都应该醒来了,可是她发现她错了。她居然在身体里,诡异地看着棺材阖上盖板,看着秦慕容下葬。
这是为什么?
时间仿佛只是一瞬,那棺材盖便打开了,随即南宫珝歌听到了一个声音,“不愧是魔族‘幻部’的血脉,居然能够支撑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