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会。”莫言点头。
  任墨予虽然没反驳,神色间却似有些担忧。
  莫言的手放在他的肩头,“你不懂他。他自小便是兄长,他在所有人的希冀中成长。柳爹爹看他根骨好,亟不可待地传授医术;夜爹爹担心他自保,把所有绝学轻功都传给他。所有人给他的好,其实都变成了他的责任。虽然母亲并未给过他压力,但他自己给了自己压力。你以为他一定要找到魔族阵法所在,真的是为了自己要回去吗?他是想把我们带回去。‘慧心石兰’他也会为了小七而找到,所以,他一定会救她。”莫言笑笑,“毕竟,他曾是想接替母亲的族长之位的。不因他想要,只因他是长子,责任于他而言,已经是习惯了。”
  任墨予低下头,“二哥,对不起,我从来都不知道这些。”
  门,吱呀一声开了。
  两人眉头一动,任墨予已率先冲到了任清音面前,“如何,能启针吗?”
  任清音看着眼前两人,“她筋脉受损太重,几乎是寸断的地步,你们该感激当初我出手封住了她的穴道,阻止了魔气的溃散,否则她根本撑不到现在。一旦启针,她筋脉立断,绝无生机。”
  第314章 为她,不悔
  “什么?”任墨予急了,“难道你的意思是说,这辈子都不能启针,让她就这么活死人般过完下半生?”
  无论南宫珝歌变成什么样,他都不在意。但是他知道南宫珝歌会在意。一旦她恢复记忆,是无法面对这样的状况的。
  “不启针,她也没有什么下半生好渡过了。”任清音淡淡地看着莫言,“她筋脉受损过度,就算你们以真气强行替她支撑,她看似在恢复,实则不过是强弩之末,多则一两年,少则几个月,她的寿数也就到头了。”
  “什么?”任墨予震惊之余,下意识地将视线投向了莫言。
  他不懂医术,这两三个月来,都是二哥说什么,他听什么。他以为,南宫珝歌可以起身了,手臂可以动了,慢慢地就会恢复,变回最初的南宫珝歌,没想到却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面对着任墨予逼问的眸光,莫言只是沉默着,算是默认了任清音的话,却又带着几分不甘心,“你能治好她的,对吗?毕竟她不恢复记忆,你永远也找不到‘慧心石兰’。”
  任清音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无奈,幽幽地叹息,“老二,她是自己散功,魔气爆体,你该知道,凡人之躯承受不了的。她能撑到现在,只是因为她还有一丝魔族的筋骨。”
  “我知道。”莫言的语气一直很平静,眼神里却藏着掩饰不住的锋芒,“我只问你,治不治得了?”
  “我勉强一试。但她如今筋脉太弱,唯有先稳固筋脉,才能启针。我需要‘千年冰魄’‘火蝎丹’还有……”任清音忽然停了下,“你们先找这两样东西吧。”
  “极寒极热之物,她的身体能承受?”莫言皱眉。
  “我自有方法。”任清音倒是很淡定。
  莫言沉默思量间,房中忽然传出一声巨响,象是人体摔倒的声音。
  莫言与任墨予脸色一变,同时窜入了屋中。
  房间里,南宫珝歌身体摔倒在地上,双手捂着胸口,脸色惨白如纸,看到二人,下意识地伸出手,可是她却说不出一句话,只能大口地喘气。
  任墨予抱起南宫珝歌,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大哥,你快来看看她。”
  “放下她。”任清音话语落,手中已是数支银针闪现,一只手掀开了她的衣衫,几根针以闪电般的速度,落在了她的筋脉之上。
  但这似乎并没有缓解南宫珝歌的痛苦,她的手死死地抓着任墨予的手掌,指甲掐出深深的痕迹。
  任墨予心头不忍,掌心一抬就要贴上南宫珝歌的胸口,谁料手掌还未落下,就被任清音一掌推开。
  “她的身体,根本不能再承载真气了,之前的做法已是极致,再输真气就是饮鸩止渴,一次次加速她的发作。”
  “那该怎么办?”任墨予脸上满是焦急,“难道我眼睁睁看她耗死吗?”
  “去找‘千年冰魄’和“火蝎丹”,越快越好,把她交给我。”话语间,又是几只银针落下。
  “好。我现在就去。”任墨予提起脚步就要走,却又忽然停下,不确定的眼神,在任清音和南宫珝歌身上来回扫视。
  任清音头也不抬,只是冷哼了声,“怎么,怕我杀了她,强夺那所剩无几的魔气?”
  “老大,我没办法信任你。”任墨予皱眉,“毕竟她的伤是你造成的。我……带她走。”
  任清音抬起眼眸,眼底满是嘲讽,“带她上雪山,还是入沙漠?她的身体能承受得了吗?就算你能为她走走停停,你觉得她还能等上几个月吗?”
  任墨予彻底说不出话了。
  任清音又是几根针落下,南宫珝歌这才缓缓地平静下来,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中。任清音这才起身,正视二人,“为了‘慧心石兰’,我怎敢让她有事?”
  任墨予依然迟疑,莫言先发了话,“小六准备一下,你我分头行动,你去雪山,我入沙漠。”
  任墨予点头。
  任清音与莫言多年兄弟,他何尝不了解眼前这个人,从见到自己开始,莫言就展现了与往日不同的一面,他始终没有发过脾气,但他的身上,却凝结着一股坚定的肃杀之气。
  “任清音,若你坏了约定,或者让那个什么言麟之伤了她,我就以神族血脉,强行夺取圣器,开启魔族阵法,带她回去交给娘和柳爹爹。”
  “你不知道触碰天道的下场吗?”
  莫言忽然笑了,眼眸里却是几分睥睨之态,“呵呵,我在乎吗?”
  有那么一瞬间,任清音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他们的母亲任霓裳的影子,狂傲霸道。
  任清音竖起一根手指,“记住,无论结果如何,一个月必须返回,因为我只能保证她一个月内安然无恙。”
  莫言笑了,“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他转身看向床榻上的人,眼底闪过一丝温柔,忽然抽出手中的剑,指尖擦过剑锋,几滴血落下,印在了南宫珝歌的额前。
  任清音皱眉,“神族感知血咒?你要干什么?”
  “若她有意外,我能感知到,七日内还来得及赶回来。”莫言淡淡地回答。“我是玄武护卫的儿子,医术我没你精通,但神族的禁咒,我比你熟。”
  任清音仿佛忽然想到了什么……
  “若她身死,七日内赶回……你想强行为她续命,把自己的寿元分给她?”任清音的眉头,越皱越紧。
  回应他的,只有莫言嘴角淡淡的笑容。
  一旁的任墨予拍了下脑门,恍然大悟,“啊,这个禁咒我熟得很。毕竟我爹当年可是为沄逸爹爹续过命的人。二哥,其他我不行,这个我可以。”
  任清音的额角有些疼。这个时候,某些事情就不要用熟得很来说了吧?
  “小六,你不悔?”莫言甚至没看任墨予,只是随性地问着。
  “为她,不悔。”说话间,任墨予同样以血点在了南宫珝歌的额头,血色瞬间沁入她的肌肤内,转眼不见了踪迹。
  兄弟二人深深地互相看了眼,走出了屋外。
  任清音的视线重新投回了床上人,眸光深沉,幽幽地叹了口气。
  当南宫珝歌再一次醒来的时候,最习惯地向床榻边找人,却发现习惯性依赖的胸膛并不在,身边的位置也是冰冰凉凉的。
  没有他们在身边,她好不习惯啊。
  她扬起嗓音,“言儿,墨予……”
  夜晚的山谷很寂静,除了冬日的风声,没有任何声音回应她。
  她急了,强行撑起身体坐了起来,声音又大了些,“言儿,墨予……”
  回答她的依然是一片寂静。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了她,不、是整个世界都遗弃了她。
  南宫珝歌想要下床,但她的下半身毫无知觉,她努力地扳着腿放到床沿,身体探出去,够着床边的一个凳子,似乎是想要将凳子抓过来,再将身体挪上去。
  可是差一点,还是差一点,身体一晃重心不稳,她整个人从床上栽到了地上,脑袋重重地磕在了地上。
  一圈圈的金星在眼前绕着,仿佛还有小鸟在热烈的歌唱,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南宫珝歌才渐渐地恢复了视觉。
  她晃了晃脑袋,眼前晃荡的世界终于重叠在了一起,她伸出手捂着自己的脑袋,摸到脑门上一个鼓鼓的大包。
  她龇牙咧嘴,努力撑起了半个身体,迟疑着是否要重新爬回床上。
  一阵风刮来,大门猛地被撞开,一股狂烈的冷风席卷了进来,瞬间将屋内的热气卷走。
  她的身上只穿着薄薄的单衣,顿时打了个哆嗦,屋内的烛光在狂风之下晃了晃,瞬间熄灭了。整个房间陷入了一团黑暗中。
  她看着门外,黑漆漆的世界,什么都看不到,只有一眼看不到边的黑,她渺小的就像一只蚂蚁,无助而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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