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丢下话,她的身影便消失在了门边。
  任清音坐回椅子上,垂眸思量着,忽然间他笑了出来,甚至因为笑的用力,不经意地咳了两声。
  她方才对他说,自己故意让任墨予听到他们的交谈,误导任墨予误会她与莫言之间的情感。
  原来……那么早她就知道了。
  他呢喃道:“我倒是小瞧了你,居然这么早。”
  他们之间倒是说不上输赢,不过是一个算计,一个甘于被算计罢了。
  是夜,南宫珝歌一个人漫步在山坡上,偌大的山坡上,只有她一个人的身影被拉得长长的。
  她随意地坐下,扯了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任思绪飞扬。
  今日她的做法委实有些过分,任墨予若是回过神来,想必是会责怪她故意让他涉险,不过她不后悔。
  毕竟那什么都做了,立个牌坊就没有意思了。
  如今的她,只希望任墨予能够早点找回自己曾经的记忆,对她的移情作用,也会自然而然的消失,这段原本就不正常依恋,便彻底划下了句点。
  衣袂声闪过,人影落在她的身边,南宫珝歌抬头,不是任墨予又是谁。
  这是来算账了?
  她抬着头静静地等着。他也不说话,只是咬着唇,眼神闪烁。
  两人就这么无声地僵持着,久到南宫珝歌都觉得脖子有些发酸了,任墨予才幽幽地开口,“我答应他施针了。”
  这算是告诉她,他终于知道谁才是对他好的人,终于选择相信任清音了?
  他在她身边坐下,眸光幽幽的,却是不再说话。
  南宫珝歌惯来淡定,这么多年什么样的目光没看过,偏偏在他这种眼神里,生出了些许的愧疚。
  “你要兴师问罪,就骂吧。”她破罐子破摔。
  他摊开掌心,手中红艳艳的,却是那个珠串,原本散乱的珠串此刻已经被穿好,在月光下散发着血红的颜色,亮丽夺目。
  他的声音低低的,“答应我,别再把它丢了,好吗?”
  他不由分说,将珠串带在了她的颈项间,这也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展现他的霸道,南宫珝歌终究是没能忍心把珠串摘下。
  他看着她如玉的颈项间那串夺目的红,静静地笑了,忽然问她,“如果我记忆恢复了,你会离开我吗?”
  她心惊,任墨予的感知一向都这么准吗?
  她假装掩饰,干笑,“应该是你记忆恢复了,会离开我吗?”
  任墨予斩钉截铁地回答,“不会。”
  他不知道牵绊被斩断,依恋也随之消失,此刻如此的笃定,落在她的眼里,倒是有些孩子气了。
  “你想知道理由吗?”他忽然问她。
  南宫珝歌摇头,“留着,等你恢复了,再告诉我。”
  “好!”他用力点头。
  唯有她知,她或许永远也听不到那个理由了。
  第280章 解咒
  任清音为任墨予解咒施法的事很快便布置妥当。此刻的任墨予坐在床上,上半身扎满了银针,脸色平静。
  任清音打开面前的针包,密密麻麻的数十上百支针,他拿起一支针,慢慢地插上任墨予头顶的穴道中,此刻任墨予的头上,细细密密已是数不清楚有多少支针,唯有头顶一块,暂时还是空缺的。
  而任清音的脸上,早已不复平日那轻松的笑容,他的眼底满是凝重,指尖稳稳地将针插入,手法干净利落,看似简单而干脆,但再看他的背心处,已是一片湿濡。
  一旁,南宫珝歌凝神准备,她知道眼前情况的凶险,是非成败不仅在任清音,也在自己。
  莫言在旁边安静地等待着,虽然内心里充满了对任清音和南宫珝歌的信任,他的心还是有几分忐忑。
  莫言看着南宫珝歌,张了张嘴,却又闭上没说话。
  当任墨予决定接受任清音的治疗时,他便完全领悟了南宫珝歌那日的目的,他发现自己又冲动了。
  只是,一而再、再而三地与她争执,似乎他连道歉的脸都没有了。如今人在眼前,他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气,却发现时机不对。
  任清音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脸上越发紧绷,原本飞快落针的手,也越来越慢。
  眼见着针包上的针越来越少,他拿起最后一支,手指不自觉地微颤了下。任清音眉头一紧,深吸了口气,手指再度恢复平稳,慢慢将针捻进任墨予的穴道中。
  任墨予脸上的肌肉抖动着,脸上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却生生地忍耐着,任清音即便已是大汗淋漓,声音却依然舒缓温柔,带着抚慰的力量,“忍住,相信我们。”
  任墨予紧咬牙根,身体一动不动,呼吸也依然平稳,只是他的额头上,也开始沁出了点点汗珠。
  最后一根针落下,任清音朝着南宫珝歌一点头。
  南宫珝歌毫不迟疑地掌心一推,贴在了任墨予头顶施针位置旁,真气一点点地进入任墨予的身体里。
  这个位置极其凶险,一旦她施力过度,会给任墨予造成巨大的伤害,轻则痴呆,重则殒命。同样,她将所有的控制力都放在了真气上,自身也成了毫无屏障的人,她无法抽身护卫自己全身的筋脉,一旦任墨予抵抗反击,她同样会遭到巨大的损伤。
  所以,这种手法才说要彼此间巨大的信任,为了对方而忍耐。
  南宫珝歌的真气,在任墨予体内游走着,一寸寸地在筋脉间搜寻着。忽然间,她察觉到任墨予的身体里,有一股不属于任墨予的奇异气息,游走在他的筋脉里。南宫珝歌的真气追踪而上,那奇异气息却飞快地游离,窜逃着。
  南宫珝歌小心地控制着自己的真气不伤害到任墨予,就在她的真气即将包裹上那团游走的气息时,眼见着就要吞噬掉那团真气,任墨予忽然睁开了眼睛,眼中尽是迷乱之色。
  他一掌推出,打在南宫珝歌的胸口。
  南宫珝歌与任墨予之间可谓毫无距离,更无防范之力,这一掌落下,几乎震动了她所有的筋脉,瞬间将南宫珝歌丹田震伤。
  一口鲜血喷洒而出,撒在自己和任墨予的身上,点点猩红似梅花绽放,绝艳凄美,惨烈瘆人。
  几乎是瞬间莫言就抬起了手腕,在这一刻他发现,自己的眼中完全没有了任墨予,而只有那个浑身血污的女子,在她被打中的一瞬间,他也犹如被雷击,心口剧痛。
  但是有人的反应比他更快,任清音瞬间抓住了他伸向任墨予的手,与此同时南宫珝歌嘶哑的声音也响起,“不要动。”
  她的语气带着少有的命令与威严,是不容置疑和反驳的决定。原本想要挣开任清音的莫言,迟疑了。
  然后,他眼睁睁地看着任墨予提起掌心,第二掌很很地拍在了南宫珝歌胸口。饶是这一次有所准备,南宫珝歌受了伤的丹田,又一次被激荡。
  又是一口血涌到了嘴边,饶是她努力忍着,还是顺着嘴角滑下,一滴滴落在胸口,她的手掌却始终没有离开过任墨予的头顶。
  她不能收手,她不能让别人植入的那一点真气跑了!
  连续两次激荡重伤,她输入到任墨予体内的真气,却没有受到丝毫影响,依然平稳有力。
  莫言看着身边抓着自己的任清音,咬牙:“这就是你的方法?”
  如此凶险,为什么他最初没有告诉自己?若是他说过,也许自己那日便不会那么强硬地勉强她。
  心头的愧疚感,又无形中加重了一层。
  南宫珝歌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任墨予迷乱的双眸,“任墨予你看着我,清醒一点。”
  任墨予却无法控制般挣扎着,但是任清音的手却死死按住他,他只能将全部的痛苦与难受,发泄到眼前的人身上。
  凝聚了他全身功力的一章再度推出,南宫珝歌心头一叹,自己除了硬抗,别无他法,而她的硬抗,只能是血肉之躯生生接下。
  任墨予的掌落下,打在身体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南宫珝歌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自己眼前莫言平静的脸。他不知何时已介入二人之间,为她扛下了那一掌。
  他与她近在咫尺之间,他甚至能看到她眼中自己的身影,能看到她眼底一刹那的惊讶,他却只是平静地陈述着,“我没事,继续。”
  许是因为痛苦,任墨予一掌接一掌地打着,莫言却始终没有挪开半分,脸上也没有半分表情。
  南宫珝歌没有询问,也没有关切,她缓缓闭上眼睛,让自己的身体再度进入空灵的状态,真气在任墨予的身体里游走着,终于追上了那股奇异的力量,在一次包裹住,然后慢慢地分化、吸收。
  任墨予的口中爆发出痛苦的吼声,打在莫言身上的力量也越来越强,但莫言始终表情如一,他与南宫珝歌之间的距离,不过是一拳而已,彼此近到可以听到对方的呼吸声,可以闻到对方身上的气息。可一任任墨予雨点般的掌法,这一拳的距离,莫言始终未曾突破。
  仿佛,这是他心底守护的距离,绝不退让,绝不给他人伤害她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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