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也许慕羡舟对江山、对生命、对所有都不在乎,但他唯独在乎一样东西就是慕知浔。
  他绝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慕知浔,就算是他的兄弟,也不可以。
  慕羡舟的呼吸有些急促,死死盯着言麟之,“你为什么要害她?”
  言麟之温和笑笑,“兄长,你也选择信她,不信我吗?”
  慕羡舟摇头,“我只相信事实。”
  言麟之的表情越发无辜而可怜,“事实就是,我什么都没做。”
  “是么?”一旁的南宫珝歌忽然反问。
  “你口口声声说我加害帝君,你又可有证据?”他神色明明那么柔弱,南宫珝歌却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仿佛被野兽窥探的危险。
  “简单。”南宫珝歌垂眸,“我听闻殿下在‘东来’的时候,一直在服用一种药物,使自己体内含有毒性,因此无法与他人圆房,因为一旦圆房,毒性便会进入对方体内,这毒药经过你这位宿主,毒性不算很高,但若是经年累月,身体必定亏欠,要不了两三年便会不知不觉地毙命。”
  这毒想必是言麟之用来对付言若凌的,却没想到在言若凌毫无利用价值之后,他将这招用在了慕知浔身上。
  慕羡舟的眼神猛然一窒,眼眶瞬间泛起血丝,声音嘶哑,“她说的是真的吗?”
  南宫珝歌的话语中讯息量实在太大了。无论是言麟之自服毒药将自己变成毒人,还是他将这招曾用在过言若凌身上,都是慕羡舟无法承受之重。他经历过,他知道那种惨烈,如今却是自己最在意的人,遭遇了比自己更可怕的经历。这种痛才是最锥心刺骨的。
  “摄政王殿下不信,我可以请一位医者来验证一下。药谷谷主的医术天下无双,他的话摄政王殿下应该不会怀疑吧?”
  “想不到你为了对付我,可以在短短几日之内安排这么多局,连药谷谷主都请动了。”言麟之颇有些遗憾,“是我轻敌了。”
  南宫珝歌腹诽,是我请的人么,明明是你自己招惹的好不好?
  她反问,“这么说,殿下是承认了?”
  言麟之不说话,只是笑。
  慕羡舟猛地捏上言麟之的肩头,“为什么这么做?”
  言麟之嘲弄中带着几分凄楚,“因为你为了她,不要我了啊。”
  慕羡舟身体猛然一震,言麟之的声音句句入耳,分外清晰,“你是我唯一的希望唯一的倚仗,这些年来你就当真没想过,我那日是被找到带回去了吗?兄长,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一定想过的。”
  “我……”慕羡舟想要解释,却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话来。
  言麟之太了解他,了解到即便分别了十几年,他依然能准确地猜到自己的心思,这也是他最无法面对言麟之的地方。
  “我最初抱着希望,想着你一定会回来,所以我无论如何要活下去,活到你来找我,我怕你不见了我会伤心。可我一年年地等下去,从你入将军府到你登上摄政王的位置,我等了你十五年,你都没有来找我。”言麟之的声音很淡,甚至听不到半点责难的意味,可偏偏是这样的声音,犹如一把刀,在慕羡舟的心口不断地剜着。
  那一日也待不下去的人间地狱,他等了自己十五年。
  他不是不想回去找他,从他入将军府的那一日起,他就盘算着如何寻找言麟之,他甚至想过一旦伤好了,他便潜回“东来”探寻他的下落。
  可是将军府生变,将军突然亡故,之后命运就像是伸出了一只手,拼命地阻拦他回“东来”,再到最后帝君凤后突然暴毙,他为了慕知浔不能离开。
  言麟之说的没错,他就是为了慕知浔放弃了言麟之。
  而此刻的言麟之,带着那几分凉薄的眼神,“所以这一次,兄长又要为了他杀我吗?”
  一个又字,是言麟之的不甘,是慕羡舟的无限愧疚。
  慕羡舟脸上的神色几番挣扎,不住变换,南宫珝歌都看在眼内,心也一分分的下沉。
  她终于明白为何由始至终,她都不曾在言麟之的脸上读到半分的失算,因为他早已料到,就算自己将慕羡舟救了回来,他也有本事拿捏住慕羡舟。
  这一次是一旁的慕知浔先开了口,“言麟之,你是‘东来’皇子,朕无权处置你,这次的事,你自己回去和‘东来’帝君解释吧。”
  她竟是决定让言麟之全身而退了。
  南宫珝歌抬头,看到的是慕知浔深深凝望着慕羡舟的眼神,慕知浔要的不是答案,她要的只是慕羡舟好过一些。
  这个原本活泼无邪的小姑娘,终究是在这一系列的事情中,成长了。
  慕羡舟瞬间也明白了慕知浔的心思,他唇瓣微颤,“浔儿,你不必为我……”
  “朕不是为你,朕只是不想因为一个男人,和‘东来’为敌。”慕知浔的回应里多了几分傲气,转开脸不再看慕羡舟。
  言麟之行了个礼,依旧是温柔的神色,“那如此,便多谢帝君了。”
  他转身慢慢地行下台阶。在路过南宫珝歌身边时温婉一笑,“也多谢殿下了。”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随手摘下头上新婚的玉簪,递给了南宫珝歌,“既然婚礼行不成了,那这个簪子便用不上了,送给殿下做个纪念。”
  南宫珝歌垂下眼眸,看着那玉笋般的指尖拈着的那枚簪子,不知言麟之所为何意。
  “他日有缘,再找殿下取回。”他含笑解释。
  这哪是什么纪念,是下战书呢。
  南宫珝歌一点头,伸手拿过了簪子,“希望下次见面,再拿一份殿下的纪念。”
  言麟之失笑,“期待之至。”
  言麟之就这么一步步地,走下了台阶,在众人震惊的眼神里,闲庭信步地离去。
  孤身而来,全身而退。
  手无缚鸡之力,却在她全力准备之下不见丝毫惊慌失措,甚至在不知她布局的情况下,已做了滴水不漏的安排。这般的心智着实令人赞叹。
  “他走了,我似乎也该功成身退了。”南宫珝歌看着眼前的烂摊子,顿时有些头大,三十六计走为上,“告辞告辞。”
  南宫珝歌忙不迭地跑了,蹿去了山脚下。
  谁知才两个纵跃,就感受到了身边的一股气息,她立即停下脚步,看向声音的来处,“安家主?”
  雪白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野里,依照距离来看,他应该一直就守在大殿不远处,他在担心她的安危。
  想通这一点,南宫珝歌的脸上顿时多了几分不好意思,“多谢了。”
  “不必。”冷冷清清的人从不解释他的行为,也不需要她领会什么,更不要她承自己的情。
  南宫珝歌倒没有觉得生份,大约是太习惯,也太明白他的心思了。
  她轻轻嘘了口气,整个人也轻松了下来,“事情算是完美解决了。”
  “嗯。”他回应着,“所以,我来向你请辞。”
  南宫珝歌的心头顿时震了下,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浮上心间,“你要回安家了吗?”
  “这一路承蒙殿下照顾,安家……”他顿了顿,“安家未来的安危,就交给殿下了。”
  “那你呢?”她脱口而出。
  第222章 任清音的好心
  她对安浥尘是始终保持着一种克制的心态,彼此间无形地划下一道界限,绝不越界。
  这三个字,是南宫珝歌未曾克制之下释放了情绪。
  安浥尘平平静静的,就象一缕月光清幽飘渺,无形又有形,“一如既往吧。”
  如曾经的每一段时光般,修行。
  如果说曾经的安浥尘修行,那是安家为他安排的宿命,如今安浥尘的重回修行,则是他的选择。
  没有人能对他这样的人提出质疑,她也不过是他短暂的红尘之行中的过客,没有资格置喙他的生活。
  南宫珝歌隐隐有种预感,安浥尘这一次回安家,这一世都不会再出山了。
  所以,他很郑重的来向她告别。
  她能说什么?
  她只能继续平静而克制,“好,安家交给我。”
  他追求至高境界,不愿意为任何凡尘俗世所扰,她也许唯一能为他做的,就是替他守护好安家了。
  他的嘴角扬起了浅浅的笑。树影婆娑,风轻云淡,他就在风中,散发着他的气息,清新而恬淡。
  这一抹笑,无端端地撞进了她的心间,驻留。
  明明该是好友的祝福和告别,本应彼此都是了却了一桩大事的释然和解脱,不知为何,空气里弥漫的却是淡淡的涩然。
  “我还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你能答应我。”
  她失笑,“荣幸之至,家主尽管说。”
  他低头,似是有些不好意思,“那狼崽,能让我带回安家吗?”
  南宫珝歌怎么也想不到,安浥尘对自己提的所谓请求,居然是狼崽子。
  想起那个毛绒绒的小东西,每日睡醒就找安浥尘投喂,蹭在自己身边睡觉,俨然一副东食西宿的鸡贼模样,她早已习惯了每天被它拱醒的日子,直到安浥尘提起,她才恍惚察觉到,他们居然还要分“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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