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感知到南宫珝歌的视线,他移步到南宫珝歌面前,大礼见过,“叶惜宁见过姑娘公子。”
  举手投足间可见教养良好的贵气,那声音也像是自带一种魅惑的温柔,让人闻之舒心。
  南宫珝歌心头也是不由赞叹了下,视线恰巧落在了一旁的书案上,书案上草草放着几本书,看样子应是之前翻阅过,榻上的棋盘也散落着棋子,画架上还晾着一幅画,颜料未干,显然在她进来之前,慕知浔说的便是这幅画了。
  南宫珝歌格外留意到,画架上的画正是一副慕知浔的画像,难得的是这幅画不仅惟妙惟肖,更将慕知浔灵动的眼神和气质凸显了出来。
  手法是宫廷作画的一贯技法,但宫廷作画有一个特点,便是所有人物面无表情,所以人物肖似也摆脱不了呆板的质感,可这幅画不仅留下了慕知浔的笑容,便连姿态也是那般随性。
  慕知浔说他技法犹在宫廷画师之上,倒不是恭维他。
  南宫珝歌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地收回了眼神,而慕知浔已经扯着她的袖子开始撒娇,“姐姐,我想带着惜宁去骑马,好不好?”
  南宫珝歌望着她祈求的眼神,只能勉强开口,“我这次来,是有要事需要去办,来向你请辞的。”
  “啊……”慕知浔顿时有些受伤,声音小小的,“你也不要我了吗?”
  这个也字,让南宫珝歌心头一叹,终究没能彻底硬下心肠,“那我办完事,再回来找你骑马好吗?”
  慕知浔原本黯淡的神色又恢复了几分神采,默默地点了点头,这才松开了抓着南宫珝歌衣衫的手,只是依依不舍地将她送出了门外。
  “好了,回去吧。”南宫珝歌笑道,“再不回去,你就要送出皇宫了,我很快回来。”
  慕知浔还想说什么,一旁的叶惜宁却低声劝着,“姑娘去的早回的也早,帝君您耽误的,可是姑娘的归期。”
  慕知浔顿时笑了,“好吧,姐姐早去早回。”
  说罢,还笑着挥了挥手。
  南宫珝歌跳上马,回首冲着慕知浔挥手告别,风吹起慕知浔的衣衫,饶是厚重的锦绣帝王衣袍,下面也不过是个小小的瘦弱身影。
  同时,那风撩起了叶惜宁的帷帽,露出了一截下颌,白皙细腻,分外温柔的弧度。
  南宫珝歌却是一愣,身下的马儿前行中,她的眉头越皱越紧。
  这神情很快就被安浥尘捕捉到,“你看到什么了?似乎有心事。”
  “那叶惜宁。”南宫珝歌张了张嘴,思索着,“总觉得像谁,可仔细想,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你很在意他?”安浥尘好奇。
  南宫珝歌思量着,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叶惜宁是个气质温润的人,在人群中也没有半点锋芒,按理来说是不容易被人注意到的。
  可她就是忍不住地去看,去好奇。
  也许,她是真的将慕知浔当做了妹妹,对于能够在短时间内走进自己妹妹内心的人,会多了几分探索的好奇。
  “慕知浔常年在深宫中,没有朋友没有玩伴,能够陪伴她的只有琴棋书画之类的东西,换做任何一个人,对这种东西都是极为厌恶的,因为这些安静的东西,会让她感觉到孤单和寂寞。”她慢慢地开口,“可叶惜宁,能让她安静地呆在殿里,看书、下棋、画画,开心地面对自己原本最讨厌的东西,这就绝非常人能做到。”
  安浥尘听着她的话,抬眸看了她一眼,“你也是吗?讨厌琴棋书画这些让人安静的东西?”
  要不要这么敏锐,举一反三不该用在她的身上啊。
  南宫珝歌苦笑,“曾经是。”
  少女时期的太女殿下,调皮捣蛋不学无术,上窜下跳打狗骂鸡,大多源于这种寂寞和孤单,直到她遇到了君辞。
  她喜欢君辞,所以君辞陪她琴棋书画她坦然接受,而且乐在其中,难道叶惜宁之于慕知浔,就象君辞之于她。
  可是,她就是觉得哪儿不对。
  安浥尘倒是笑了笑,“我也是。”
  “你也是?”南宫珝歌愈发错愕了,“我以为你一直清心寡欲,偏爱安静的生活。”
  安浥尘摇摇头,神色淡淡的看不出波澜。
  纵然安于平静,在见过红尘三千后,却不愿再归于平静了。而他的三千红尘,却只有一人。
  南宫珝歌忽然想到了什么,“我知道哪里不对了。”
  君辞改变了她,是因为她对君辞不假,但君辞是唯一啊,才有了她多年不曾走出的情伤,但慕知浔的,却不是叶惜宁,为何能转变如此之快?
  她的思绪,再度回归到了被风吹起的帷帽……
  御书房中,慕羡舟看着眼前的冷星,神情平静地重复着,“帝君与那叶惜宁,每日读书作画,下棋弹琴?”
  冷星点头,“偶尔会投壶玩游戏。”
  “没有任何逾矩?”
  “没有。”
  慕羡舟垂下眼眸,“倒是位守规矩的男子。”
  冷星抬起头,“殿下,您不见见他吗?”
  “不必见。”慕羡舟淡定地翻过一页奏折。
  “殿下,您还是见见他吧。”冷星嗫嚅着,似乎想要说什么,又不敢说出口。
  慕羡舟顿时察觉到了什么,眉头一挑,“为何?”
  冷星深吸一口气,拿出一幅画卷放在慕羡舟的面前,“殿下,我从陛下那边,将他的画像拿了过来,老奴劝您,过目。”
  慕羡舟微一迟疑,展开了画卷。
  第200章 又入“南映”
  画卷展开,慕羡舟的眼睛瞬间一窒,放在画轴旁的手顿时捏紧了。
  不仅手捏紧了,他整个人都绷紧了,身体就象一张被拉满的弓,伴随着微微的颤抖,就连唇角也在不自觉地抽动着。
  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才挥了挥手,冷星立即识趣地退下。
  当御书房的门关上,慕羡舟才颓然地倒入椅子上,默默地闭上了眼睛,“怎么会这样?”
  此刻的他心中抽疼,眼前浮现过一幕幕的场景,而这些画面让他不自觉地捂住了心口,大口地喘息着。
  向来冷硬的摄政王殿下,从未在人前展示过半分脆弱,可这个时候的他,不仅整个人蜷缩成一团,甚至从椅子上滑下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他抬起手想要揉上额角,却发现手指一直在颤抖着。他望着自己的手指,似乎是想笑,又象是想哭,终究糅杂成了一个令人难以读懂的神情。
  阳光通过窗棂外洒落在地上,慢慢移动着光影,唯有地上的那个人,仿佛被石化了般,始终未曾移动半分。
  直到光影西斜,御书房中的光黯淡了下去,门板上传来敲击声,“殿下,天色暗了,我来给你添盏灯。”
  冷星说完话,没有听到慕羡舟的声音,估摸着慕羡舟是看奏折入神,于是照例推开了门走了进来。
  方一进门,就看到瘫坐在地上的人,冷星吓了一个激灵,忙不迭地走到慕羡舟身边想要搀扶他,“殿下,您这是怎么了?要不要传御医?”
  她的手才碰到慕羡舟,那个始终呆坐的人才缓缓抬起头,原本冷凝的凤眼中,满是红色的血丝,慕羡舟嘶哑着嗓子开口,“你私下传叶惜宁来见我。”
  冷星点了点头,看着慕羡舟颓废的模样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终究是退出了殿门外。
  叶惜宁配着慕知浔一整日,眼见着到了宫门紧闭的时间,慕知浔才放他离开,谁知才出了殿门,冷星就在外面等着他。
  “叶公子,摄政王殿下有请。”冷星的口气格外的客气,躬身到底。
  叶惜宁立即回礼,口气一如既往的温柔,“殿下有请,不敢辞尔,劳烦您引路。”
  慕羡舟见叶惜宁的地方,是在宫中他的寝宫里。
  慕羡舟身为男子,本不该住在宫中,但为了照顾慕知浔,他在宫中另外辟出了一个角落,单独而隐秘,当叶惜宁走入外院的时候就发现,整个院子里空荡荡的,连一名守卫都没有,可见慕羡舟已经提前将人全部撤了。
  便是冷星,也不过引他到了院内,看向唯一亮着灯火的内殿,“公子自去便是。”
  叶惜宁颔首,冷星恭敬退下。
  叶惜宁第一时间并没有直入殿内,而是站在院子里,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的殿门。许是夜晚灯火太昏暗,他将帷帽撩起了一个角,露出了弧度完美的下颌,和嘴角一丝浅笑。
  他慢慢地走上台阶,伸手将殿门推开。
  殿内,原本背手而立的慕羡舟猛地转过身,一双威严的眼眸里精光四射,停落在叶惜宁的身上,仿佛要将他的帷帽看穿般。
  叶惜宁长揖,“叶惜宁见过摄政王殿下。”
  他的态度有礼有节,似乎挑不出任何错处,但这个态度显然不在慕羡舟意料之内,他的视线上下打量着叶惜宁,最终停留在他遮掩的帷帽上,“你,把帷帽摘了。”
  帷帽后的人一声轻笑,很是动人,“摄政王殿下不如先告诉小的,您这是在替陛下把关,还是殿下对我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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