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他轻叹,“我洛花莳对天起誓,无论他日遇到何等险境,遭受何等屈辱,身受何等欺凌,为珝歌,绝不赴死。”
她脸上的凝重之色,才稍微有了些许的放松,才发现洛花莳眼中的担忧,南宫珝歌勉强挤出笑容,“我就是一时感慨才失态了,你别放在心上。”
他分明看出了她心中有事,却也明白她不愿意说,双臂展开将她困在臂弯中,“若是从前,我断然是不会起这个誓言,但是现在,你纵然不让我起誓,我也绝不会轻易寻死,我又如何丢得下你?能留在你的身边陪着你,无论让我经历何等险境、欺凌屈辱,我都愿意忍。不过……”
他在她的唇上,轻轻印下一吻,“你也要相信我,洛花莳绝非需要他人庇护,躲藏在羽翼之下的人。”
她靠在他的怀中,微笑着点点头。
方才是自己反应过度了,毕竟言若凌如今已是废人一个,掀不起什么风浪了,只是以她和言若凌交手的过程看来,言若凌鲁莽凶残,心智却算不上高端,若是洛花莳与她斗心,又怎么会被逼到那般绝境中?
往事已矣,昔年的她并不了解那些传闻,也没有更多的打探过,如今再想要知道,却已是不能了。
虽仍有些莫名的悬心,南宫珝歌还是按捺下了。
很快启程的消息便传来了,南宫珝歌下令收拾好一切,带着人马与“南映”皇家的人马一起,重回“南映”京师。
因为皇上身体违和不能疾驰,所有的车马都缓慢行进,生怕惊扰了圣驾休息,而车内,凤后始终伴随在凤青宁身边,事必躬亲地伺候着。
而凤渊行不忍父亲劳累,也在车驾中始终陪伴。原本一日的车程,竟是慢悠悠地走了三日还未到京师。
此刻天际,乌云滚滚遮天蔽日,眼见着一场大雨便要降下。便有报事官来到了车马前,禀报南宫珝歌在前方的庙里暂避。
十余辆车浩浩荡荡地停在了庙宇前,而最为重要的皇亲贵胄的车驾,径直驶入了庙宇中,其余人依照官职,在一进二进前守护着。
直到内院中,只有南宫珝歌的车驾和凤青宁的车驾停着,四周变得一片安静。风予舒行到车驾前,“殿下,眼见这大雨一时半会不会停,不如先下车休息吧?”
南宫珝歌应声,看向一旁的洛花莳,而此刻的洛花莳靠在车壁上,睡的正熟,南宫珝歌微一思量,拿过披风盖在他的身上,才轻手轻脚的下了车。
偌大的殿中,佛像庄严,自有一股庄重的气息,佛眼微启俯瞰众生。佛像前,一人抬首站立,似乎正在默默许着什么愿望。他的身边,垂手侍立着凤渊行。
是凤后……
不知为何,看到他背影的一瞬间,南宫珝歌读到了一种萧瑟与落寞,却又读到了一种坚韧与傲然。
回想前世,那时候的凤渊行与他的身影,何其相似。
南宫珝歌放轻脚步,缓缓行了过去。恰好到他身边,凤后似已许愿结束,转过了身。
看到南宫珝歌,他温润微笑,“殿下辛苦了。”
“凤后劳累,莫要伤了身体。”南宫珝歌回礼,“不如我陪您走一走,活动活动。”
“不了。”他的视线投回御驾马车,“我还要陪着皇上。”
“父后。”凤渊行的眼中也满是担忧,“您走走吧,我陪母皇。”
凤后眼中露出坚决之色,“我一日为后,便要一日尽凤后之责,这后面有间小小的月老祠,据说十分灵验,珝歌你带十三去那边走走,求个姻缘荷包,也算讨个彩头。”
南宫珝歌明白凤后的坚持,便不再勉强,与凤渊行行礼告退。
依照凤后的指点,两人在后面找到一间很小的月老祠,月老像的手指间绕着红色的丝线,像前石龛下,放着几个崭新的荷包。
南宫珝歌四下张望了下,却没有看到一名知事,神色有些为难,不知如何请这姻缘荷包。
凤渊行却笑着牵起她的手,“信男凤渊行,倾心于信女南宫珝歌,恳请月老赐下姻缘,此生妇唱夫随,永不相欺相疑,白首偕老。”
随后他从月老像下拿走一个荷包,再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放在原先荷包所在的位置。
他朝着南宫珝歌嫣然一笑,“这里没有知事常驻,只会每日来放下荷包,收取银钱。善男信女们一切自取,放下银两便是了。”
南宫珝歌错愕,这庙宇不大,月老庙更是偏僻,这里的规矩凤渊行是如何得知的?
凤渊行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低声浅笑,“父后告诉我的。”
凤后?
第130章 月老祠(二)
她眼角一挑,凤渊行便明了她想什么,淡淡一笑,“别问我,我也不知道。毕竟父后是个万事都藏在心里的人。”
这话倒是不假,风后由始至终都给她一种感觉,纵然温柔和煦,却始终难以触碰到心底。
他不想让人看到的,便永远也不会让人看到。他不想让人察觉到的,便不会有人能察觉到。当隐忍成为习惯,他们便会习惯成自然,久而久之,或许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是真实。
这两父子,倒是像了个十足十。
“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像他。”她轻声叹了句。
“我也不会像他。”他回答间言语里充满自信,“毕竟我想要的,会主动争取。”
南宫珝歌苦笑,这家伙怕是不知道自己上辈子憋成什么样子,现在得了意,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好好好,十三最厉害。”她没好气地恭维,不带半点诚意。
“呵。”他凑到她的耳边,气息暧昧地撩动着她鬓边的发丝,“言不由衷。”
“我哪敢啊。”依然是敷衍,却多了几分调笑。
这大概是两人之间最轻松的聊天,又在这样的场合里,多少便有了几分随性。
耳尖忽然一疼,他的声音撩动着她的心弦,“把你脖子上的痕迹遮住了,再来说这句话。”
饶是南宫珝歌已经厚脸皮无数次,也不仅老脸一红,轻轻咳了声,“这个……”
“是你那个醋坛子少将军吧?”某人眼角一斜,似笑非笑。
所以说找男人就不能找太聪明的,人家不但心里门清,连始作俑者都能猜个透透的。
“呃……”南宫珝歌脑子里飞快地转着,她可不希望,这昔年的“朝堂双殊”为了争风吃醋打起来。
可惜不等她想好借口,某人已经揭穿了一切,“毕竟,那日他的眼神,可是恨不能扒了我的皮拆了我的骨呢。名分抢不过,也得抢个先来后到。”
南宫珝歌望着凤渊行,静静地不说话。倒是让凤渊行有些诧异,“怎么了?”
莫不是她并不喜欢男子间争风吃醋,连这样的话语都不想听到?
凤渊行下意识地咬住了唇,心头暗忖如何挽救自己的失言。
谁料,南宫珝歌突然噗嗤一声笑了,无奈摇头间,却是笑意散开在眼角,“看来,我还是得把你放到朝堂上,不然这番心智每日在后宫里争斗,怕不是后宫的屋顶都要被掀翻了。”
他一愣,眼神顿时亮了,水波潋滟的,“你让我入朝堂?”
“毕竟物尽其用,是十三皇子的至理名言。我怎么好暴殄天物?”她眼神里透着几分看穿,忍不住捏了下他的脸,冲他一呲牙,“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九九,揪着楚奕珩不放,不过是因为他镇守边境为朝堂效力。你若不争个功绩,怎么能显示你的能耐?”
别人后院的男人比的是争宠,比的是妻主进谁的房里次数多,她倒好,身边的男人,比的是谁的本事大。
洛花莳,抢的是魔族对她的帮扶;君辞,要的是对她的守护;楚奕珩,博的是镇守边境之功;这凤渊行,抢的是朝堂功绩。
这样看下来,她很像个废物啊……真是太令人挫败了。
“你担不担心,自己成不了千古一帝啊?”他歪着脸,似玩笑似认真地问她。
她明白,任何一个国家若是有了后宫入朝,还做出了惊艳世人、足以令后世津津乐道的功绩,那么无论这个帝王多么的英明神武,也会被压下风头。而她,一用便用了两个。
将来无论“烈焰”多么辉煌,这些功绩都会被记在凤渊行与楚奕珩的名下,而非她南宫珝歌,他们的名字注定会比她更加辉煌。
“呵。”她轻声一笑,“后世不会只记得你们,而忘记我的。”
“为什么?”
“因为我这个帝王,至少还有两段风流艳史足以被后世谈论。”一想到这里,她居然还挺乐呵,“想想,外有将军内有宰辅,我靠着脸就能坐享其成,世人的话本子里,不会少了我南宫珝歌的名字。”
“宰辅?”这次,连凤渊行都惊讶了,“你居然敢……”
完了,她倒忘记了这些前世的身份,今生的凤渊行可是不知道的。南宫珝歌故作淡定,“安沫知后,左相的位置还空缺着呢,十三皇子可要尽心一些,不然怎么跟楚少将军较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