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两家父母眼含泪光,欣慰的看着台上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人。连老曹一个铁骨铮铮的钢铁直男都在气氛所迫下偷偷拿手帕抹了两次眼泪。
宴会厅灯光渐暗,只剩两束光。
台上游溯西装笔挺,头顶射灯衬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化妆师精心打理出的发型显得他更加英俊成熟。
王鹤景一袭白色婚纱长裙迆地,唇红齿白妆容精致,捧着花球牵着父亲的手从华丽白色大理石扶梯上缓缓走来。
满座亲朋好友掌声雷动。
两人站在一起,端的是名副其实的郎才女貌,才子佳人。
游溯站在台上看着她,许是灯光太耀眼,许是这两天总是睡不好,忽然产生了一阵轻微的眩晕感。脑海中接二连三地闪过一连串陌生的画面…
他微微低头,闭眼轻轻捏了捏眉心。
自从那天在医院和虞桀分开后,他就总是这样。脑海中会突然闪过一些陌生的画面,耳边会响起一个人或高兴或难过的低语…
他常常会做同样一个噩梦,梦里医院没有尽头的走廊到处是血…最后一切画面都会和虞桀被送进急救室时惨白的毫无生气的脸重叠起来。
他一次又一次冷汗淋漓的从床上坐起来,每一次醒来都发现自己居然泪流满面。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但梦中那种仿佛失去一切的恐慌感在他醒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会清晰的残留在身体里。
…
“游溯先生…?”
“游溯先生!”
游溯有些走神,主持人叫了他两遍他才听见。
“嗯?哦!”
婚礼已经进行到宣读誓词的阶段了,而他居然发了呆!
主持人估计也是见过各种大风大浪的人,镇定且恶俗的对台下亲友道,“看来咱们的新郎有些紧张,让我们给他一些鼓励好不好?”
台下“哗哗”响起一片掌声笑声夹杂着起哄的口哨声。
游溯尴尬地扶额捂脸,尼玛这都哪儿请来的二逼主持人?
主持人再次念起了誓词:“游溯先生,你是否愿意成为王鹤景女士的丈夫,永远爱她、安慰她、尊重她、保护他,像你爱自己一样。不论她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於她,直到离开世界?”
游溯扫了眼台下等着看热闹的亲友们,暗中无奈的叹了口气,“我…”
他忽然顿住了,这么关键的时刻,他居然又顿住了!
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游溯缓缓转过头,再次把目光投向了台下的宾客席。
果然,他刚没看错。
远离席位和舞台,在靠近宴会厅门口的香槟塔旁边,站着一个人。
游溯微微睁大了眼睛。
虞桀穿着同样考究熨帖的黑色西装,总是乱糟糟的头发用发蜡打理的庄重,左侧驳领上插着和他同款的盛放白玫瑰。
看到游溯惊讶的看向他,他似乎笑了下,远远地冲他举了举手中的酒杯。眼中没有满心欢喜,没有莫名的怨恨,也没有霸道自私的固执。
所有人都以为这杯酒是真心的祝福,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是敬自己年少的结束。
虞桀仰头,喝净一杯酒,优雅的转身离开了。背影骄傲不可一世,和游溯印象里无赖纠缠满身酒气自暴自弃的那个人…竟无半点相似?
恍惚间,无数个画面争先恐后的涌入脑海,游溯额角青筋暴起,忽然头痛欲裂,痛苦的蹲下身去,一只膝盖堪堪着地,勉强支住了摇摇欲坠的身躯。
周围的一切突然都变得安静了,又似乎更嘈杂。他听不到台下众人一片诧异的哗然,听不到围在身边的人们担心的询问,耳中只有震耳欲聋的嗡鸣,让他忍不住痛苦的低吼出了声。
看着那人一步一步走向宴厅门口的背影,突然,毫无原由的,慌乱如海啸般铺天盖地的袭来,让他不由自主的朝那人的背开了脚步。
那天,在婚礼现场的人们一齐见证了一出轰轰烈烈的闹剧——宣读誓词时,新郎忽然神色痛苦的跪倒在地,而后不顾周围人的劝阻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跌跌撞撞的往宴厅门口跑去。
好端端的婚礼现场瞬间一片唏嘘哗然。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游溯为什么突然抛下新娘,脸色苍白的冲向门口,又在空无一人的宴会厅门口傻站了许久,而后狂奔着追了出去。
可王鹤景看的清楚。顺着游溯的视线,她看到那天在火锅店遇到的年轻男孩儿如何淡然的冲他们举杯,又如何毫不留恋的离去。
她忽然有点想笑,原来被游溯忘掉的那段故事,是这样一个版本。
她也觉得丢人也觉得愤怒,可同时又觉得松了口气。造化弄人,这大概就是命运,她和游溯的命运。
在台下一片“观众”看着热闹议论纷纷的时候,舞台上孤零零的新娘低头,深吸了口气,然后淡定地从目瞪口呆不知所措的主持人手里拿过了话筒,对着台下一个相貌平平,一直默默无闻地坐在角落的男人淡淡道:
“许若筠,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现在,要不要带我走?”
霎时,众人诧异惊奇的目光又回到了新娘身上,又是好一阵议论唏嘘。
一秒钟…两秒钟…
人们只见一个平凡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的男人忽然冲上了台,他紧张的涨红了脸,却紧紧的拉住了王鹤景的手,然后背起人就是一个百米狂奔!
新娘笑了,紧紧的搂着男人的脖子,笑的开怀,神采飞扬。
留下两家呆若木鸡久久回不过神来的父母,和一众亲友。
一场盛大婚礼,瞬间变成了此后两个月人们茶余饭后拉近关系的爽口谈资——本市头条,震惊!豪华婚礼新郎逃婚,新娘前男友及时救场!
作者有话要说:
嗯
终于应光大群众要求
婚礼了
第47章 离开的人再没回来过
游溯把家门密码改回来了,可他找不到虞桀了。
再打开对面那间空荡荡的公寓,里面还是那天他发现昏迷的虞桀时乱糟糟的样子。孤零零的一张大床,到处乱扔的空酒瓶。
只是少了那个一看到他就缠上来的小破孩儿,也没有那个他深爱却被他遗忘的人。
空气里还残留着淡淡的酒味,宣示着曾经独自守在这里的那个人的无助和绝望。
那天抱起虞桀走的匆忙,没来的及仔细打量这间屋子。游溯这才看到地板上除了酒瓶还有零散的几个药盒,治抑郁症的,抑制情绪的,有的他看的懂,有的他看不懂。
他把这些药盒拿在手里一个字一个字的看,手有些抖。他都能想象到虞桀这个白痴是如何每天把药当饭吃。
胸口沉闷,想大口呼吸都觉得无力。仿佛如果呼吸的太用力,有什么东西会碎掉。
明知虞桀不在这儿了,他还是动作迟缓的继续往屋里走去。想来讽刺又好笑,他居然现在才想好好看看…被他拒之门外的这些日子,虞桀一个人是怎么生活的。
眼眶灼热,每一步都走的艰难。
忽然,墙角放着的一个黑色木盒让游溯瞳孔猛地收缩,心口悸动,立马大步走了过去。
这是虞桀的琴盒。
他知道虞桀有多宝贝他的琴,如果他要离开,不可能把琴留在这儿!
于是游老板颤抖着手指小心翼翼地打开琴盒,紧接着却表情僵硬地顿在了原地。
下一秒,心脏钝痛。
空荡荡的琴盒里没有那把全世界再无第二把的色木马头琴,只有两只曾被他亲手扔了的瓷杯子。
哈…
原来虞桀真的,真的去把杯子捡回来了…
游溯蹲在琴盒前说不出话,过了很久,抬手狠狠甩了自己两个耳光。
自己怎么就忘了呢…?怎么就这么王八蛋?
怎么就,怎么就能,他妈的…
他狠狠抹了把脸,重新拿起杯子翻来覆去的看。视线模糊,但他还是看到杯底那行自己亲手刻上去的字——以后都要让桀大王过得很幸福。
还有虞桀那只,里面刻着——游老板比莫格重要一点。
他说游溯比他的琴重要一点,他也确实是这样做的。游溯在他心里,比琴重要的多,所以那时他才会毫不犹豫的徒手去帮他挡那锋利的刀锋。
可他呢?他说以后都要让虞桀很幸福,却让那么耀眼的虞桀再也没办法拉琴了。他没有好好补偿他,还忘了他,还把他拒之门外,他生病不闻不问,还跑去结婚。
他到现在都不敢去回想那天虞桀远远的敬他一杯酒的场景,因为他没法想象虞桀当时有多心灰意冷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一桩桩一件件的细算起来,越想他越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再也找不到人了。
游溯用手挡住了眼睛,崩溃地哑声自言自语:“…你到底去哪儿了呢?”
怎么办呢,他从来没觉得这么无力过。他找不到虞桀,他找不到他了。
到底他妈的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