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她虽然笑着,眼底却冷冰冰的,也不太像巴蛇刚苏醒之时,缅州城见到的剑修了,可我听天尊是这么说的。
我的神魂去过天上天,天尊能看到无数的世界,世界的毁灭与生长都在一念之间。
丁衔笛:指不定是威慑你的呢?吃烂果子长大的小蛇就是没见过世面。
她从飞舟渡口离开,一路找到了明菁消失的地方。
那是除州城池的郊外,村落稀少。
修士打斗过的痕迹明显,好几座山头都夷为平地,村子倒是没什么影响。
丁衔笛找了个茶摊,刚坐下正好有一行人路过,似乎也是探查此地状况的,问茶铺的老板详情。
就前日半夜,电闪雷鸣的,我一开始以为是冬雨,没想到是飞舟落下了。
老板胡子花白,说话倒是利索,也不知道是说了多少遍,看方向,估摸着是去甸州的,中途出了什么事。
真人们也清楚,你们斗法,我们小老百姓哪敢看啊。
这一行人有男有女,边上几桌也有不少散修模样的,丁衔笛不确定他们是否与自己一般都是乔装。
持续了很多天?
你有看清是什么人?
是长这模样么?
都用不着丁衔笛自己问,她喝一杯茶,就听得差不多了。
和倦元嘉说得差不多,明菁带着母亲和妹妹的队伍路遇伏击。
那老板烧水沏茶,在冷雨中幽幽叹了口气,那地方邪门。
老人家,你瞧见这么大场面,没见到有人受伤?尸体呢?
尸体?那里头全是坟包,尸体多着。老头唉了一声,在俺们几个村的祖坟上头斗法,真是造孽。
这条路是州部过着万重山的路口,飞舟不过,路上行走的,修士很少,多半是凡人商队。
这茶苦得很,丁衔笛没喝多少口,忽然听见一阵敲锣声。
天早就黑了,还飘着冷雨,天寒地冻的,除对面山头的隐约的光,像是坠入了深渊,只有这一处人多。
什么声啊?
你们这晚上成亲的?
丁衔笛也看了过去,黑夜中领头的人提着灯笼,里面似乎点着的是矿灯,后面跟着棺材,敲敲打打的。
老板不以为意:冥婚都是这个时辰。
茶摊生意很好,老板生活劈柴泡粗茶,还有一个十多岁的姑娘跑前跑后,给每一桌添茶。
这里凡人修士都有,跑腿的小姑娘见惯了人,并不认生,看丁衔笛不怎么喝,问:你要加糖吗?一颗灵石。
一颗灵石能换不少铜板,修士出手大方,这都算便宜的了。
丁衔笛隐去了面容,又成了最初那个的麻子,一身粗布麻衣,她问:我像是有灵石的么?
她身上也没有任何修士的东西,小姑娘却指了指丁衔笛的袖口,那里戳出来一截须臾镜的手柄。
丁衔笛看了一眼,好吧,那我要加糖。
冥婚的队伍经过,棺材的声响被雨水淹没,若是凡人必定听不出,但在场的修士不少,问老板:我怎么觉得那棺材里的是活人啊。
趁着老板说话,丁衔笛桌边的小孩道:我给你加糖不要钱,你可不可以给我看看这个。
她指了指须臾镜。
在场不少修士都有,她偏偏找上了丁衔笛。
为什么,其他人也有。
这小孩穿得破破烂烂,丁衔笛如今一身补丁的衣裳都是在天都做旧的,与真正穿破的不同。
小女孩眼睛像一颗荔枝,只是天黑也看不清到底长什么模样,闪电落下的瞬间,丁衔笛忽然觉得她有点眼熟。
你鬼鬼祟祟的,比别人答应我的几率大。
丁衔笛哭笑不得:这个你们用不了,需要灵力,要么你是天都的人。
我知道,你能不能把我找一个人?小姑娘拿过来一个糖罐,不要命地往丁衔笛的茶壶里加,她还挺机灵,知道背对着生火的老头。
丁衔笛:
她问:找谁?若是你有她的头发,我倒是可以用符箓给你找。
她不是人了。小姑娘压低了声音,她住在天都,是我姐姐。
她之前病了,还没死就被钉进棺材冥婚的队伍远去t,丁衔笛在喧杂中皱眉,想起小杪给自己看的那一幕,你的姐姐是不是在练翅阁?
对!你见
阿木!你还不快给客人添茶!干什么呢!苍老的声音响起,小孩抱着糖罐走了。
丁衔笛坐在茶棚下看着雨水,方才与老头说话的散修已经离开了。
边上以为丁衔笛是个凡人,也不顾忌,继续说道:你听说了么?明家都被屠了,听说族剑都丢了。
上任主君丧期未过,新上的也没多久,人又失踪,我看估摸又是没了。
黑鱼井里头都是关了多少年的,这都能掏出来,隐天司到底干什么吃的。
别提了,隐天司为了封魔井死了不少人,若是没有隐天司,修真界哪有这般安稳。
这倒也是,那她们门主呢?上次听她们门主的行踪,已是都有五十多年了。
她们那门主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又要权衡宗门又要和凡人走动,矿气行和练翅阁都不好惹。
反正飞升不得,还不如做散修呢。
丁衔笛看着茶碗里化不开的白糖,心想这么甜,也不知道游扶泠爱不爱喝。
算了,大小姐恐怕不喝劣等茶叶,之前在缅州城梅池摇奶茶给她她还不要。
冥婚的队伍远去,丁衔笛身上的须臾镜嗡嗡作响,消息来自青川调:[你到了?我被副门主外派到除州,命我捉拿逃走的有罪修士。]
须臾镜虽在天都平常,但在外头很是稀有,先不说价格高昂,使用者修为就有门槛。
若是修为不够,也需要大量的矿石补上,更适合机械修士和机械改造人使用。
普通修士要氪金。
[到了,在茶铺。]
有矿脉的地方就可以使用须臾镜,丁衔笛发送了坐标,不知道青川调操作了什么,她们都出现在了地图上。
青川调:[你不要再往前了,我收到门内的消息,你等我和你汇合。]
青川调:[这地方很邪门,不像结界,更像州部之间的缝隙,有人借此做了天然屏障。]
丁衔笛还未回,边上的修士又问茶铺老板,似乎好奇刚才过去的冥婚队伍,老人家,这年头还兴冥婚啊,是直接送入坟场的吗?
不是这年头兴,老头声音沙哑,这是我们这一直有的,千年如此。
那山是会吃人的。
每个月都要往里头祭品。
丁衔笛不急着往前走,青川调还有半个时辰才抵达此地,她不如听一听。
客人走了许多,有人过这条路前往照洲,也是去做生意的。
给了丁衔笛一勺糖的小姑娘走到她身旁,你能联系到我姐姐吗?
丁衔笛低声道:能,我和她有几分交情。
雨夜声大,小姑娘睁大了眼,真的?
真的,满脸麻子的女人笑起来眼神倒是灿若晨星,我不骗你,那你要告诉我,做祭品有什么要求。
小姑娘也有几分警觉,她从小在茶铺长大,跟着端茶送水,也会看人。
修士法宝很多,也有的不是好人,也有的试图买走她,但她还太小。
如果再长大一些,恐怕爷爷就会把她卖了,像姐姐一样。
要病人,姐姐是代替村长的女儿去的。
青川调赶到茶铺已是子时,茶铺已经打烊,丁衔笛在隔壁的驿站歇脚。
这里几万重山,与西海横岭的山脉并不同,若是凡人困在其中,似乎难以逃脱。
她带着下属入住,驿站的门童见怪不怪,丁衔笛站在二层,深夜倚着栏杆,冲落雨不沾衣的前辈挥了挥手。
青川调迟疑半天:丁衔笛?你怎么这么丑了?
丁衔笛:
待青川调入内落座,才发现室内还有一个十岁出头的丫头,正捧着须臾镜说话,叽叽咕咕的。
外边雨大,声音也含糊。
隐天司使君并未摘下面具,丁衔笛发现她脖子都套上了金属环,比之前西海最后印象里的变了不少。
连她的雪貂似乎也变成了半机械的,在深夜冒着光,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老鼠屁股着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