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梅池叼着酒杯撑着脸肆无忌惮地打量游扶泠,好吧,是有一点。
  被灌了好大一口冰镇杨梅汁的丁衔笛浑身哆嗦,雪白的毛领都染成了梅色,她差点跳起来,你这人!怎么这样!
  游扶泠:给真正脸红的人降降温,你喝多了。
  丁衔笛:我好着呢,你分明是故意的。
  她搭上梅池的肩,师妹要不要尝一口杨梅汁。
  梅池拒绝,我不喝酸的。
  丁衔笛抿了抿唇,不酸啊。
  倦元嘉笑得抽搐,一块醋肉掉到了明菁的筷子上,在桌下被踩了一脚。
  你喝当然是甜的。
  从前游扶泠听不懂这些暗示,现下倒是明明白白,什么酸的甜的,爱喝不喝。
  梅池一声叹气深得丁衔笛真传,二师姐你辛苦了。
  二师姐摇头,习惯了,这种烦恼希望你永远不懂。
  倦元嘉特别捧场,那是,懂的人是祖师姐。
  今夜风冷,街道灯市热闹,远处的影灵广告都有年节的氛围。
  哪怕在座的人对祖今夕有所怀疑,在这个瞬间眼神真挚,诚心相邀,希望祖师姐和梅池一如既往。
  这算不上祝福,梅池问:什t么叫一如既往?我和阿祖可好了。
  倦元嘉:好到什么程度?
  梅池也不是不懂,再次强调:我有未婚妻的。
  连一向对旁人不感兴趣的游扶泠都忍不住问:你未婚妻到底是谁?你们师父说的,也得有个相貌吧?
  丁衔笛倒在椅背,解开了襟口,露出红了的脖颈,是啊,小梅池你就这么深信不疑?
  梅池:师父说我有的。
  具体师父什么长相她也很难形容,毕竟被师父从西海带回去之后,梅池就和丁衔笛待在一块。
  丁衔笛问:没有别的提示了吗?
  她坐也没个正行,撑着的脸眼神迷离,坐在一边的游扶泠余光瞥过,有种回到原世界的惊心。
  真是个混账。
  父亲是这么说丁家人的,游扶泠也不懂心口蔓上的酸涩,也这么想骂她。
  如果这么骂了,丁衔笛肯定会露出无辜的表情。
  像从前无数次那样蹭过来,黏黏糊糊地喊自己的名字。
  阿扇都不够亲昵,她喊亲爱的,喊这个世界没有的称呼。
  亲热、狂热,烧出亲吻、狂吻,和游扶泠的掠夺欲。
  不能让她走,离开我的视线,我的世界。
  不然她就是别人的了。
  但这么想不正常,丁衔笛会有朋友,就像现在。
  楼阁晚宴,偶尔飘过来的孔明灯和坊市之间的矿灯烛火如此矛盾,夜晚的飞舟隆隆开过,这里不今不古。
  师父还说那个人会对我很好,好到可以把什么都给我。
  梅池说得懵懂,问丁衔笛,是我想要全天下最好吃的,她都会做给我?
  倦元嘉:那不得是个厨子?
  她撑着脸看向明菁,你觉得呢?
  明菁:或许是富商。
  倦元嘉凑过去看她天极令的消息,只扫到了丁衔笛的名字明菁就捂住了。
  二人闹作一团,梅池唉了一声,厨子?道院的厨娘对我很好,难道她才是我的未婚妻?
  本就没什么食欲的祖今夕筷子戳进一块豆腐,灯下一张脸更惨白了。
  丁衔笛眯着眼看梅池苦恼的神情,追问道:没别的了?
  梅池想了会还是说了:师父还说那人会竭尽全力保护我,用尽所有。
  丁衔笛:这不是应该的吗?
  倦元嘉被明菁揪了耳朵,捂着一只道:什么世道了,竭尽全力很难的,时下追求大难临头各自飞。
  你俩这种情比金坚都算少见的了。
  丁衔笛:我和阿扇?
  倦元嘉颔首,我可不会多夸一句,也别告诉我是天阶道侣的驱策。
  我才不知道天阶道侣是什么滋味呢。
  后半句多少带一些哀怨,丁衔笛诶了一声,看向明菁:你真不考虑和她做天阶道侣,只赚不亏。
  像你一样当然只赚不亏。游扶泠接道。
  丁衔笛:没说我们,说她们呢,你能不能不拆台?
  她双颊生红,光影下眼睫随着眨眼翩飞,游扶泠又想起方才那句话,好不容易平复的心绪又开始慌乱。法修掐住手心,生怕灵气再溢出,被丁衔笛看到又成了她动心的铁证,那又输了。
  我陈述事实。
  好好好,我赚了,妻美若天仙,还自带金山银山,堪比一夜暴富。
  明菁抽了抽嘴角,心想不愧是讨饭出身的,吉祥话真多。
  游扶泠转移话题,看向明菁:所以为什么?
  丁衔笛:人家的选择,你问这么多。
  起头是她,说游扶泠不讲道理的也是她,倦元嘉都喂了一声,颇为同情地看向游扶泠,辛苦你了,摊上这么一个
  坐在对面的剑修一身矜贵华服,耳坠都灿若晨星,仿佛天底下一切昂贵之物在她面前黯然失色。
  倦元嘉捂住眼睛,算了,你也乐意。
  丁衔笛得意洋洋颔首,掏出的团扇扇柄撩开游扶泠半边面纱,你也不亏啊,我现在和你站在一块,谁敢说不般配?
  梅池小声嘀咕:说不般配的也只会被她杀了。
  游扶泠还来不及瞪她,丁衔笛就深有同感点头。明瑕还在询问姐姐今日在潼中城的年节,又说她如今在倦家,得到的年节赠礼比明家丰厚许多,大有夸赞倦元嘉之意。
  明菁掏出一枚松信,虚空刻下了年月日。
  松信浮空,宛如紧闭的松果打开。
  恰好鹅川对岸燃放烟火,隐天司为了庆祝缅州封魔井压制,特派了飞舟洒下年礼,远处喧嚣,近处气氛轻松。
  但她们马上要分别了。
  倦元嘉举杯:你们此去西海,我和明菁便不同行了,祝你们一路顺风。
  不过明菁身上还有未解开的咒术,我定然还会出来的。
  她第一个站起来,明菁也站了起来,加印任务多谢几位相助。
  丁衔笛不是很想起身,侧着身子抱着木椅扶手,嘀咕道:怎么忽然这么严肃?这又不是断头饭。
  倦元嘉给她倒满了酒,你不能说些吉利的?
  丁衔笛仰头先喝完一杯,想说前程似锦,发现你们二位已经前程似锦了。
  那就祝大家身体康健,无病无灾。
  她看梅池还给游扶泠倒了酒,迅速抢走,换成了酒楼小孩子喝的果饮,你不许喝。
  丁衔笛已有了零星醉态,语调含笑又带着怅惘,倦元嘉摆了摆手,这也太吉利了,我族中的长老才这么说。
  一般这么说还会给点东西。
  丁衔笛:我没东西给你。
  倦元嘉:太不客气了吧?
  两个人拌嘴许久,最后真的碰杯却无话可说。
  风吹卷帘,写满凡人心愿的灯在风中晃晃悠悠。
  隐天司的飞舟洒下年节符箓,天际炸开一朵又一朵绚烂的焰火。
  鹅川河灯飘荡,边上售卖河灯的女子忽见摊上的河灯飞向楼阁,紧接着眼前掉下一袋银两,有碎银也有铜板,都足够买下她的摊子了。
  修真者随处可见,摊主见怪不怪。
  丁衔笛:一个一个,写吧。
  梅池没玩过这个,问:写了就会实现吗?
  祖今夕:这条鹅川流经青州,几经辗转,最后汇入西海。
  梅池没想到溪流的尽头会是西海,崭新的毛笔尖沾上酒液,在上面写
  希望大家天天开心。
  祖今夕看了很不是滋味。
  她的出现就是一场骗局,事到如今,她都不知道如何收场了。
  如果她和梅池是这世间最后一只饵人和白鲨,她还要坚持翻海么?
  或者,她真的做得到吗?族人已死,她要去何处寻找剩下的传承呢。
  心愿?我想想啊。倦元嘉看了眼明菁的,果不其然关乎母亲。
  明菁:不许写我的。
  倦元嘉笑了一声:你怎么知道与你有关?
  游扶泠从小不相信这些,她无话可写。
  没想到丁衔笛拿走了她河灯上的纸。
  一般人写一个,她写了好多,看得游扶泠无言半晌,指着「和阿扇一块回家」后跟着的「明菁心想事成」,为什么还要写明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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