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久贺池垣屋里的灯就这么亮到了半夜一点。
刚刚完成了大考的第二天总是充满疲惫和放纵,只是有句话老说得好——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一个先来。
第二天清晨,久贺池垣迷迷糊糊地拍掉闹钟,试图睡个回笼觉,一团暖洋洋的物体已经蹭到了他的脖颈旁边,在他耳边恶魔低语:
【琴酒给你发消息了。】
久贺池垣一个激灵,猛地醒了过来。
“琴酒跟我联系干什么?合作任务还是boss指示?”
托尔轻轻向后一跃,优雅地蹲坐在地,尾巴轻巧地划出一个半圆,落在面前的地面上。它懒洋洋地抬起前爪梳理了一下毛发,用这种态度传达出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信息。
【都不是。】
在它说出下一句话之前,久贺池垣已经拿起手机,看到了里面的消息。
这是一个合作任务,不知道琴酒这个劳模是怎么把自己压榨到抽不出时间的。总之这个任务从琴酒的手里转给了他。
合作对象——贝尔摩德。
21|和贝尔摩德的愉快夜晚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总之久贺池垣心虚了一下。
由衷感谢昨晚的复习,他脑海中拿枪对着波本的贝尔摩德形象尚未被抹去——如果他记忆力不错的大脑没有说谎,导致那个场景出现的直接原因是,彼时的波本多次出没于毛利兰和柯南身边。
他琢磨了一下自己最近和这两个人的接触频率——不,不应该考虑这个。
问题应该在于,除了那一次拆炸弹,他们明面上没有其他接触。难道久贺池垣=竹叶青这个等式在贝尔摩德那里建立起来了吗?
他一向对自己的身份极端保密,小时候没有手段,尚且要带着兜帽垫个鞋垫,衣服里也总是零零碎碎地放些调整身形的小东西。自从找到机会向贝尔摩德等人讨教易容技术,他更是再也没有以真面目示人,出任务时除了围巾上那一片竹叶常年不变,其他形象就没有多少重样的。
久而久之,竹叶青的模样渐渐被人们遗忘。反倒是那一片竹叶成了他身份的证明——顺便一提,每一条围巾上的那片竹叶都是他自己绣的。
那么,在如此花样繁多的伪装之下,贝尔摩德认出久贺池垣的身份了吗?
她的记忆能够帮助她把七年前的孩子和现在的青年人身影重叠吗?
她发现了这里的波本、和波本达成共识了吗?
她把这个猜测告诉波本了吗?
未知,都是未知。
久贺池垣不怕贝尔摩德拿枪指着他的脑袋,甚至还因为有恃无恐而感到了些许刺激和期待。
但他非常恐惧于「贝尔摩德或许会与波本达成情报共享」这一事实。因为如果波本过早地看到了竹叶青而非久贺池垣。那么他要对柯南等人展现的善意就会显得尤为刺眼,以至于影响所有人对他的观感,进而影响他早已写好的剧本。
他绝不允许有人破坏他的剧本,哪怕是贝尔摩德也一样。
反正自己的易容技术也不错,如果贝尔摩德真的难以达成共识,自己完全可以解决她然后——
会到这一步吗?
久贺池垣揉了揉太阳穴,让自己放松一点。
「战略上藐视对手,战术上重视对手」……不应该把对手神化的。
这只是一个普通任务罢了。贝尔摩德还不至于对着米花町日夜监视,像受害妄想症患者一样认定每一个新住户都和组织有关。
电脑上刚刚用各种手段收集来的资料也好,手机里收到的任务信息也好。无论哪一个部分都显示着这次的任务没有蹊跷。久贺池垣很清楚,自己毫无来由的焦虑来自昨晚,来自对组织的畏惧和对剧本能否如期上映的担忧。
主线只对组织的恶行描述了冰山一角,在这里扎根数年的自己则见识的更多。尽管他已经尽力对自己力所能及的那些人事物施以援手,却还是像中了圈套的大象一样,在不知不觉中对组织产生了不可撼动的印象。
不用担心……他在心中默念。
只是要覆灭组织罢了,只是要清除那些烂到骨子里的政客罢了。
和平的手段做不到,就用激进的。语言的诱导做不到,就用行动要求他们做出选择。
我已经很熟悉这些东西了。
久贺池垣做了一个深呼吸,打开电脑中的加密文档,继续敲打那个看不见尽头的程序代码。
这天夜里,又一场宴会如期开场。主办方安安稳稳讲完话,宾客们便自行散开,寻找交谈的对象。穿过重重叠叠的衣香鬓影,贺池垣看见了向他发出「东西拿到,任务完成」信号的贝尔摩德。
他依然是黑发褐瞳的打扮,像是哪家少年成名的贵公子,嘴角衔了三分笑意,不急不缓地绕过几个互相攀谈的男女,在贝尔摩德面前站定。
换了一张面孔的金发美女笑靥如花,伸出手时却是拒绝的姿态,轻缓而不容置疑地拂去了向她额发抚去的手掌:“这样随意的动手动脚可不是绅士所为。”
娇嗔似的表情,欲拒还迎的眼神,雪白纤细的手臂,柔若无骨的手心……那个在角落里端着酒杯、直勾勾往这边看的家伙刚刚是不是这么脑补了?
贺池垣微微低头,把贝尔摩德眼中的冷静看得一清二楚。于是也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你的头发有一点凌乱,我只是想替你整理一下。”
他的神情体贴而又专注,褐色的瞳孔映射出水波般的温柔,在旁人眼里充满了暧昧的气息。
贺池垣和贝尔摩德都身经百战,没有一个沉浸于这种程度的演技之中,他们抽出一点注意力来把对话补全,给周围人留下了「邀请对方小酌一杯」的印象,从容地走出了这个会场。
贝尔摩德倚在贺池垣的车边,用轻佻的态度邀请他去「喝一杯」,贺池垣还维持着人设的样子,无可无不可地应了一声,心中则默默提起警惕。
“真不知道赤井秀一有什么魅力,让你和gin一个两个都追着他。”
“毕竟是难得让gin吃了亏的人,活到现在也是稀罕事,”贺池垣打了个转向灯,余光瞄了一眼贝尔摩德,没能在黑暗里看清对方的神情,“当初一起执行了几个任务,只记得是个沉默寡言的家伙——倒是和gin相像。”
贝尔摩德像是轻笑了一声,取出一根女士香烟咬在唇间点燃:“你怎么追查赤井秀一我不在乎,但可要注意别迷了路。”
“迷路?”贺池垣挑挑眉,像是方才想到那天的事,流露出一丝不悦,“那个魔术你也看了?”
“啊,看了……”贝尔摩德咬着那根烟,声音也在蒸腾的雾气里暧昧不清,“确实是一出精彩的逃生戏码。”
贺池垣的脸色不太好看:“只是一个失误,”他把最后两个字重读出来,像是要证明什么东西,“去做个小任务,恰好能给以前的一桩生意收尾,还能顺便看一场表演。”
他说到这里一停,脸上的不屑和怒气收敛,嘴角上挑,像是想起了愉悦的事:“也不能算没有收获……看见了一个有意思的孩子。”
黑暗的空间里,烟上隐隐约约的火星格外显眼,贺池垣看见那一点红色微不可查地一顿,随后是贝尔摩德若无其事的声音:“孩子?”她光明正大地用嫌弃的眼神打量了他一下,“你打算改行当幼儿园教师了?”
短短的时间里她调整的不错,但嘲讽的语气还是泄露了一点焦躁,贺池垣想想当初教导自己时游刃有余的千面魔女,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情。
哪怕是这样的人,有了弱点之后都变得容易拿捏了。如果自己的计划出了纰漏,妹妹被不该知道的人发现……
他捏住方向盘,失去了虚与委蛇的兴趣:“一个还算聪明的孩子而已,”贺池垣这会儿语气冷淡,着实不负组织里对他喜怒无常的评价,“组织可没有养孩子的地方,就让他自己长大吧——我很好奇,他会变成我们棘手的敌人,还是变成我们的同伴。”
他当然不会是我们的同伴,那个男孩会成为击垮组织的银色子弹。
贝尔摩德没从这简短的话里听出竹叶青是真如话中所想,还是在隐隐回护柯南。但几年来偶尔的联系让她知道竹叶青不算嗜杀,于是这样的收获也足够了。她弹了弹烟灰,不甚在意地打算换一个话题。
“以前的生意?”她想起这个说法在竹叶青这里的特殊含义,表情古怪的看了他一眼,“你又有新的「承诺」该履行了?”
贺池垣头也不扭地回应:“很久之前的承诺了,既然碰到了,就顺手把它兑现。”
贝尔摩德沉默了一下:“关于那个炸弹犯?”
“嗯哼,”贺池垣觉得自己该给她一点安全感,比如不会对路边小孩动手什么的,“不知道是什么亲人被炸弹害了,问他要什么,只说要送那个炸弹犯进监狱……呵。”他短促地冷笑一声,不知道是在笑那个遵纪守法的傻子,还是在笑真的遵守了承诺、用正义手段把犯人送进了监狱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