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陆师傅是想告诉我们,上工是辛苦的,不要偷懒。我觉得还行,不累!”殷丽爽朗地说。
大家想,你一个打铁出身的,研磨颜料这点体力对你来说肯定不在话下。
“累我觉得还好。”邓思诗点头。“磨石头让我戒骄戒躁,精心凝神专注工作。”
黄玉琴和覃莉赶快表态。“我们以后一定好好干活,珍惜工坊的原材料和颜料,绝不浪费。”
老爷子点点头。
罗斐思考了一下说:“我发现景泰蓝用的珐琅釉料和我爹陶瓷厂用的陶瓷釉料好像是一样的。只不过他们是用绘画的方式,最后进行图案制作和上色,必须一次成功,非常考验师傅的画工。
景泰蓝是填色的方式,但颜色数量有限,所以需要精细地调制颜色和搭配颜色。应该不需要太复杂的绘画技巧。”
老爷子用手指头敲着桌子:“那是因为你现在还用的是别人的图纸,色彩也是提前就规划好了涂好色给你看,你照着做就行。如果自己从头到尾完成一项作品,更加考验画工。必须将美和技术难点一起考虑进去。”
老爷子点评完,问陆青予:“青予你呢?什么感受?”
陆青予一直在琢磨老爷子让大家磨颜料的用意,肯定不是简单地磨磨心性而已。她斟酌着说:“开始不太理解,我觉得工业社会应该分工明确才能提高效率,颜料制作和景泰蓝制作分开更好。术业有专攻嘛!”
老爷子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黑了。
“但是!”陆青予求生意识强烈,赶快补充。“我说了但是啊,陆师傅别着急。
我磨了两天,突然就想到,一百年前、一千年前的匠人是不是也和我一样。很耐心地磨制着颜料,等待制作一件闪耀着宝石光辉,无与伦比的工艺品呢?
这件作品,可能是放在神位前,可能是摆放在皇宫之中。我对它的期待,一下子就变成了崇敬。
再联想到即便工匠已经化成了尘土,景泰蓝依旧美丽。也许,我们对待景泰蓝这门工艺应该多一些敬畏心吧。”
老爷子这回露出了微笑:“这回对了,景泰蓝流传到今天特别不容易。你要记得,你是因为热爱景泰蓝这门艺术才来的。你们也应该像老一辈的工匠一样,崇拜它,珍惜它。”
经过一周的磨炼,姑娘们好像真的不一样了。但是,身体的累是真实的。毕竟当了一周的鸡,天天被宰。
周日的时候,陆青予躺在床上一句话也不想说,只想睡觉。她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但是却一点也不愿意记起来。
被遗忘在角落里的苏远宸,正在离南州市四百多公里的庆芳县。这里有几家上百年的漆器作坊,制作生产的生活用品和工艺品远近闻名。
今年的年货展销会上,除了天和珐琅工坊,就属他们家的作品最受人欢迎。特别是漆器制作的盘子、盒子,价格不贵、色彩鲜亮,实用性很强。
市文化馆派出苏远宸在这里和县文化馆的工作人员一起搞调研,采访工匠、寻找收集漆器的历史文物和工艺资料,梳理历史脉络。但是几家工坊相隔距离较远,苏远宸每天上山下乡忙得团团转。
周日他一大早就去问了县文化馆的收发室,有没有他的信件。
老大爷笑眯眯地说:“小伙子,没有,真没有。这一周都没有你的信。如果有你的信,我第一时间给你送到办公室去。”
苏远宸失望地回了宿舍,躺在床上一句话也不想说。
陆青予这个家伙,不是给你地址了吗?为什么还没有给我写信,是忘了吗?还是没空呢?
会不会实际上她写了信,在路上被耽搁了呢?毕竟县城里的雪还是很厚的。
苏远宸翻来覆去,最后站起来看向窗外,青黛色的远山连绵起伏,再等两天吧!
老爷子觉得上周磨炼小姑娘们成果卓著,这周准备继续。
于是上周看笑话的年轻人,接下来笑不出来了。这一周他们都被随机点到楼上去磨制颜料,一去就是三天起。
整个工坊人心惶惶,终于恢复了年前的工作状态,彭城实时宣布,3月1日进行半年考核!
一时间,哀嚎不断。老实的孩子抓紧学习,聪明的孩子抓紧偷懒。
几个姑娘生怕3月考核垫底,更加努力地工作。每个人都在师傅的小组承担了不少任务。
自然而然地,陆青予彻底忘掉苏远宸希望她写信这件事儿了。
苏远宸再次询问没有信件后,烦躁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根据他在县文化馆做研究的进度,一个月根本不够。他的脑袋里天人交战。
一个说:为什么她就是不给自己写信呢?那我可不可以先给她写信呢?
另一个说:凭什么她不给自己写信,自己还要先写?
一个说:她不给自己写信,是不是证明她没有遇到麻烦,生活工作都挺好的。自己应该放心才是。
另一个说:没良心的,有事才找我,没事就不能找我吗?
一个说:没事为什么要找你,人家毕竟是个小姑娘,不会随便找领导帮忙的。而且你自己每次态度都不友好,非要别人求着才肯帮忙。还三番两次地算着她欠了几次,什么时候还,还挺得意!
于是苏远宸惊讶地发现,她是不是觉得自己没用了?
她是不是觉得自己态度很恶劣?
她是不是觉得自己锱铢必较?
世界坍塌了!
第42章 让我看看介绍的是啥优质男
即便苏远宸把自己的头发挠得飞起来,他还是不知道陆青予的想法,实在是太烦躁了。
所以,自认为自己没用了的苏远宸为了证明自己很有用,把在漆器厂收集到的一些不属于绝密的照片和自己做的笔记草图,寄给了陆红红。
本来他是要直接寄给陆青予的,但是考虑到寄到单位去,可能会被别人问东问西。寄到家里,可能会被她妈妈和爷爷询问。
寄给陆红红,请她转交陆青予,再让她叮嘱陆青予给自己回信。希望之前的两碗汤圆和糖果,未来的木偶剧票和皮影戏的票能起点作用。
等信寄出去,苏远宸又后悔了。为什么自己要先写信呢?
纠结纠缠中,五天又过去了。
陆红红作为一个小学生,被班主任叫到了办公室,然后拿给她一个厚实的大信封。
班主任好奇地问:“红红,你家在庆芳县有亲戚吗?这封信寄到学校里来了。”
陆红红一脑袋浆糊地接过信,看到了落款写着一个苏字。立刻想起了这个人,这个被老姐遗忘到九霄云外去的人。
她开心地对老师说:“老师,这是我的大哥哥。他出差去了,让我把信带回家呢!”
班主任老师好奇:“他为什么寄给你,不直接寄到家里去?你好像还有个姐姐吧,她单位不能收信吗?”
人小鬼大的陆红红嘻嘻笑着:“这不是因为两碗汤圆吗?”
陆红红丢下莫名其妙的老师回了家。
拆开信封,里面是一封信和另一个密封的信封。这次这个信封上写着陆青予亲启。
陆红红翻开信纸,里面写着:
“红红,开学了吗?天气冷不冷,记得多穿一些。最近你姐姐是不是很忙,所以忘了给我写信。
我这里有一些她工作需要的资料,麻烦你转交。尽量不要被其他人看到。最后,请你提醒她务必给我回信,等我回来后,必有重谢。”
陆红红折好信纸,送信嘛!没问题。
只不过,苏哥哥说的重谢,是什么重谢呢?会不会有好吃的?陆红红舔舔嘴唇,口水都要出来了。
陆青予回到家,丢下书包打开了抽屉,在里面翻箱倒柜。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扯着嗓子喊道:“妈,你看到碘酒和纱布了吗?”
周素莲在厨房听到喊声,去找了东西进来:“受伤了吗?伤哪儿了?”
陆青予张开手指,上面是冻伤,划伤,血痕深深。
“这是怎么弄的?”周素莲坐下来,帮忙用碘酒清洗伤口。
“没什么,最近天冷,手指冻僵了,我就跑去冲冲凉水,想让它快速暖和起来。然后就成这样了。”陆青予用嘴巴吹着伤口。
“这傻孩子。”周素莲又去找了哈喇油。“你这样做,手只会干燥开裂。疼起来更影响你工作。”
在油脂涂上后,周素莲给她包上了纱布:“幸好上次苏干部送的纱布碘酒还剩了一些,明天可不能沾冷水了。”
“嗯!”陆青予看着包好的手指,她好像很久没有见到这个人,也没有听到他的事了。
似乎他去了很远的地方,要去多久呢?什么时候会回来。
刚产生这样的念头,陆青予就提醒自己。打住打住,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以后会慢慢越来越疏远。
周素莲心疼地给陆青予换好药,然后说:“闺女,妈妈知道你想要靠自己。但是你这样也太辛苦了,嫁了人,两个人一起分担也是好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