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雪从洞中灌进来,被风稀释成细雪。五条怜抖了一下,一半是因为冷,另一半是想到接下来要爬到这么高的地方,已经忍不住开始胆寒了。
“所以……我们要怎么爬上去?”以防万一,她还是先问问甚尔的计划吧,“我们没有准备登山镐诶……”
要是早知道还要经历攀爬岩壁这一遭,在札幌的时候她肯定就会买齐全套爬山装备的!
甚尔只瞄了一眼,连头都没抬一下,就说:“用你的双手和双脚爬上去。”
“啊……”
该说毫不意外吗?五条怜感觉甚尔正是能够说出这种话的人。
“我觉得我不行。我都没爬过山。”她必须坦白现状了,“我没有爬上陡峭岩壁的本事,也没有你那么强壮的肌肉——我还提着咒灵呢,腾不出手!”
说着,她举起手里的咒灵晃了晃,沉沉下坠的重量差点带动他整个人也要一起摇晃起来了。
“要不我在这里等你?”
甚尔抱着手臂,斜眼睨着她。大约琢磨了半分钟,他才垂下手。
“不许偷懒。”
没想到一开口说得居然是这么一句话。
“上来。”他指了指自己的后背,“跟我一起上去。”
五条怜很郁闷:“我没想偷懒。”
但不管怎么说,能够搭上便车,也算是好事一桩——即便这辆便车叫做禅院甚尔。
她跳上甚尔的后背,自己的背上也背着沉重的吉他包,双手环过他的脖颈,很拘谨地擎着,像是不乐意去触碰她。
至于那只发声咒灵的尸体,一时之间不知道放在什么地方才好,只好继续提在手中,于是咒灵尸体就这么落在了甚尔的胸前。
四层夹心面包车诞生了!
毫无疑问,四层夹心面包车的运送效率相当值得赞叹,但有一个无比显著的缺点,那就是车轮先生甚尔每动一下,抓在五条怜手里的咒灵就会拍打在他的胸口。
痛嘛倒是不痛,就是太奇怪了。
“早知道还是不带你过来了。”所以,爬到半途,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事到如今,就不要再说这种话了嘛!”五条怜涨红了脸,“再说了,我也有帮忙祓除那只八爪鱼咒灵的。要是没带上我的话,你肯定会陷入麻烦的。”
“怎么可能。”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逞强,反正他固执地说,“大不了就是多浪费点时间咒灵的身上。陷入麻烦?不可能的。”
“……行吧。”
他非要这么说的话,她也不再辩解了。
而且,撇开满腹怨言,甚尔确实轻松地把她与咒具还有咒灵尸体带到了外头去。单是冲着这一点,五条怜也该对他说句感谢(当然了,最后并没好意思说出口)。
重新回到冷彻的风里,脑袋被冻得晕乎乎,还好人算得上清醒。
至少清醒到能够看清前方的小径,也能够看到小径尽头的小屋,临近一处山崖,似乎是守林人的住处。风吹着一团纸屑轱辘轱辘滚到脚下,熟悉的图案她昨天才看到过——正是车站前那家快餐店的汉堡包装纸。
也就是说,此刻在山顶小屋里住着的,大概不会是守林人。
沿着小径走了几米,甚尔便叫她停下了,独自走向小屋。五条怜躲在倒塌的枯木后头,用手抹了抹睫毛上落下的雪花,紧盯着他的身影。
看到他走近小屋,背影消失在棕色木板拼接的墙面背后,片刻后又出现了。随之而来的是另一个穿着白色滑雪服的男人,他们扭打在一起,没几下他就倒在地上了。都不需要自己登场的时机,甚尔已经朝她招手了,叫她过去了。
还挺轻松的嘛。她想。
加快脚步,小跑过去。
是因为视野正在伴随着脚步晃动不止吗?好像看到白色的滑雪服动了动……啊,不对。
不是好像,那个男人当真动起来了!
不晓得是垂死挣扎还是回光返照,他摇摇晃晃地试图站起,像道幻影,立在甚尔的身后。
在大脑拉响警报之前,五条怜的身体已经开始动起来了。她抓起手边最近的东西——似乎也不用刻意去找,她的手中不就抓着一个沉沉的东西嘛——用力掷了过去。
感谢此刻适时的风,推着这东西顺利而急速地飞向目标对象,漆黑的残影像是一道暗淡的弧光。隔着一段距离,她无法听到撞击时的“砰”一声,但她切实地看到目标对象被击飞了,狼狈地跌下山崖,最后惊恐的尖叫声倒是顺利地传到了耳中。
呼——总算能松一口气了。
五条怜朝甚尔跑过去,大概是小小的得意感在作祟,她感到身体好轻盈,脚步也轻快……等等,为什么她会觉得身体轻盈。
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又看了看回头望着崖底的甚尔,她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经了。
“啊呀。”
她迟钝地眨眨眼,发出惊叫。
“对不起,我把咒灵的尸体也丢下去了!”
第61章 丑宝堂堂登场!
一不小心把事情搞砸,这种事好像也不是1回 了。
说实话,五条怜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负罪感,非要说的话,可能还是尴尬的心情更占上风。她都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才好了。
嗯。这回说不定会被骂呢。
她已经有这种预感了。
痛骂和抱怨都没有立刻到来。甚尔还在看着山崖下方的动静——也就是寂静一片,没有动静。这是好事一桩
如果跟随他的视线望过去,便能看到突出的一块岩石上炸开的红色痕迹,更深处则是更渺小些的血渍,还有扭曲得几部认不出是人形的人形,周遭散落着裂成了好几块的黑色东西,这显然是咒灵的尸体。
本来就已经半死不活了,又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无疑是没有活路了。
甚尔收回目光。
“你把咒灵的尸体丢出去了,是吧?”他摘掉带血的手套,一并丢下山崖,回头对她说,“没事,不打紧。”
反正不是什么大问题。而且现在不用再费心处理尸体了,对他来说倒也算得上是一件省力的好事。
不过,以后得好好补刀才行了。这一点也决不能忘记。
他朝五条怜招招手:“过来吧,搜索一下这家伙有没有留下好东西。”
不知道为什么,五条怜冻得通红的脸颊倏地变得苍白了好多,微张的嘴唇也透着几分僵硬感。
她别扭地走过来,双手紧紧攥着吉他包的肩带,不晓得到底在想些什么。
“干嘛?”甚尔腾出了多余的一点耐心,但也只是随口问道。
五条怜不吱一声,看起来更加扭扭捏捏了,犹豫了一会儿才说:“我们真的要用死人用过的东西吗?总觉得很……怎么说呢,不吉利?”
“……”
甚尔无话可说了。
每当他觉得五条怜做出了一点漂亮的好事,或者是展现出一点点小聪明,要不了多久她就必定会说点傻话来消磨他心中对她的好感度。到底是她脑子太不灵光,还是故意不想和自己打好关系?他实在搞不明白。
于是,他决定说一点刻薄的话。
“当然要用,这有什么好忌讳的?你也是‘死人用过的东西’,我都没嫌弃你不吉利。”
从死去母亲的子宫里剖出的生命,确实算得上是“死人用过的东西”没错呢。
不得不说甚尔这话说得相当冒犯人,可五条怜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点都没有冒出什么多余的气恼感,可能是因为甚尔说他没有嫌弃自己,也可能是他的这话确实有那么一点好笑——毕竟,这真的是个地狱笑话。
既然没什么好纠结的,那就加快脚步,快点跟上去吧。
小小的山顶小屋,一眼就能看遍。角落里堆着生活垃圾和小小的旅行背包,以及一具尸体。仔细瞅瞅,貌似是守林人。
看来他们这次处决的目标对象是个杀人犯。
这么想着,五条怜觉得心安理得了不少,但并没有把心思尽数说出口。会被甚尔笑的。
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什么了。这里连家具都没有多少,橱柜里装着的也是罐头食品。本以为能够在旅行背包里找到什么好东西,结果只是没吃完的巨无霸套餐而已,冻得像冰块一样,食用价值跌至谷底。
把背包反过来,抖一抖。啪叽——有个什么东西从背包的夹层里掉出来了,看起来圆滚滚的,像是一颗球。
五条怜俯身,拾起小球。咦,怎么摸起来是热乎乎的?
不止热乎乎而已,它摸起来也是柔软的手感,像是一颗肉球,泛着绀紫色,皱巴巴的表皮崎岖不平,还长了几根硬硬的毛,看着渗人。
感觉,是个奇怪的东西。
正这么想着,小球忽然开始蠕动起来,发皱的表皮更加皱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冒出来了。
五条怜很不争气地被吓到了,并且更不争气地猛抖了一下。小肉球从指缝间掉下去,啪叽啪叽弹了好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