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自从那天之后,降谷零和诸伏景光果然没有再和松田阵平联系,只有萩原研二还会时不时去医院看看他。
  “萩原,这里有医生和护士照顾我,你不用经常过来。”松田阵平说道,“最近麻烦你们照顾我,我也差不多出院了。”
  “好,祝你早日康复。”萩原研二点了点头,没有多问。他已经察觉到两位卧底的同期没有再来医院探望,但其中的原因还不清楚——或许是他们近期太忙,又或许是发生了一些变故。
  次日,萩原研二去波洛咖啡厅用餐时,恰好遇见了正在上班的降谷零。两人默契地没有多说什么,就像正常的服务生与顾客那样相处,一方点餐、用餐,一方倒水、上菜,偶尔就着今天的菜品闲聊几句。
  直到降谷零下班后离开波洛咖啡厅,和同期一起找了个僻静无人的地方说话,他才启唇道:“萩原,最近注意安全,少和松田接触。”
  “发生了什么事?”萩原研二问道。
  降谷零简单将前些日子的事告诉了他。“松田可能一直都在骗我们。那天在医院里,他私下和组织成员接触,被我撞见了。”
  萩原研二沉思半晌,突然问了一句:“你说的那个成员,他去医院见松田的时候有易容或者乔装吗?”
  降谷零怔了一怔,而后回答:“没有。”
  “那他不怕让你撞见吗?他就这样光明正大地去找松田?”萩原研二提出了一个明显的疑点。
  降谷零皱了皱眉。“或许是他不知道我也会过来,所以没有伪装?”
  他认真一想,又推翻了这个猜测:“不对。松田既然在暗中和他联络,他去医院前肯定会联系松田的。而我那天发过短信给松田,说我晚上8点会去看他。”
  萩原研二马上就明白了降谷零的意思。“所以,松田知道你们当晚都会去医院,而且去的时间差不多。难道他没想过你们两个有可能相遇吗?他为什么不提醒那个组织成员等你走了再过去?”
  这一点确实解释不通,两人都想不明白。假若松田阵平不是好人,那他之前的伪装也太真实了,说明这人城府很深;但是城府很深的人,怎么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松田上次说,他在另一个世界曾经和普拉米亚交过手。而这个世界的松田以前是否接触过普拉米亚,我们无从得知。那天在医院里,他说自己是普拉米亚的同伙,这件事的真实性有待验证。”
  在苏格兰的安全屋里,诸伏景光摊开了一张炸弹结构图,平铺在桌上。“世界各地的受害者们为了对付普拉米亚,成立了一个名为「纳达乌尼奇托基提」的复仇组织,这张图是我从那个组织的网站上找到的。”
  “这张图……以前警视厅也收到过。”萩原研二托着下颚道,“那是负责管理警视厅公务邮箱的同事转发到□□处理班的,发件人身份不明,只能查到是在日本某家网吧里发送的邮件。事后我们认真核对了一遍,图中标注的拆弹方法没有任何错误,经验证,它确实能帮助大家顺利拆除普拉米亚的炸弹。虽然图纸没有署名,不过上面的字很像松田的笔迹,拆弹手法、标注方式、用词习惯也符合他一贯的风格。有必要的话,我可以让鉴识课的同事帮忙做个笔迹鉴定。”
  “那张图是什么时候出现的?”降谷零问。
  萩原研二思索片晌,给了他一个准确的时间:“两年前的6月。如果你需要更加具体的日期,可以去查公务邮箱收到邮件的时间。”
  诸伏景光默不作声地摩挲着那张图纸。这意味着松田阵平很可能在两年前就已经开始和普拉米亚作对了,而那时的他们根本不认识松田。
  如果他真是普拉米亚的同伙,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把这些结构图发到国内和国外,让这么多人一起对付普拉米亚?
  萩原研二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询问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你们是怎么认识松田的?”
  “组织针对松田的追杀令本来是由贝尔摩德接手的。因为她以前曾经杀过松田一次,但是没成功。她说自己在纽约,抽不开身,就把任务推给了我。”降谷零解释道,“我去杀松田的时候,他自己握住枪管扣动了扳机,朝心脏的位置开了一枪……我只来得及将枪口挪开一点,他才没有当场毙命。后来我觉得不能就这样让他死去,所以让景帮忙救下了他。”
  诸伏景光接话:“也就是说,假如贝尔摩德当初不推掉这个任务,而是选择自己去杀松田,那松田根本没机会认识我们两个。他怎么能预判贝尔摩德会把任务推给你?”
  降谷零缄默不言。那个「千面魔女」行事一向神秘随性,难以预料。就连和她认识了五年的自己都揣摩不透,松田阵平又怎么可能准确预判她的行为?
  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可能性,就提前两年开始铺垫,这样真的值得吗?
  而且追杀令是组织首领亲自发布的,松田阵平要是有能力左右组织首领的决定或者预测对方的行为,那还有必要接近两个算不上高层的成员,冒着生命危险,耗费一年的时间骗取他们的信任吗?
  如果说松田阵平和组织首领、贝尔摩德都是一伙的,三人串通起来……那就更扯了,他早就知道降谷零和诸伏景光是卧底,还会放任他们留在组织里继续调查?就算要放长线钓大鱼,也不至于等了一年还没收网。
  “实话实说,我现在的心情很矛盾。”诸伏景光拧紧眉头,“我怕怪错了人,又怕信错了人。”
  “我的心情和你一样。”萩原研二叹了一声,“我们先静观其变吧。”
  第14章
  此后的一段时间,降谷零、诸伏景光和萩原研二偶尔会去看看松田阵平,并谨慎地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松田阵平出院后,每天都在留意电视上或者报纸上有没有关于普拉米亚的新闻。出乎意料的是,普拉米亚自从把他炸进了医院就没再作案,世界各地的爆炸案也暂时消停了。
  人们对此议论纷纷。有人说普拉米亚已经逃出国了,有人说她其实还留在日本,只是在蛰伏等候着出手的最佳时机。
  他想,或许是那家伙以为他已经被炸死了。所以没再动手,说不定她早就回到法国了。
  等到松田阵平的手伤痊愈,已经是28岁那年的事了。经过几个月的时间,他的听力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只是偶尔会有耳鸣的症状。
  松田阵平记得,他重生后不经意间看过自己留下的日历,发现今年的2月7日被红笔圈了出来,旁边标注着「班长」、「绑架案」、「电话亭」、「车祸」等字眼。
  这是另一个松田阵平给他留下的为数不多的线索之一,想必这一天是个极其重要的日子,甚至可能关系到伊达航的生死。
  事关班长的安危,松田阵平不敢有丝毫懈怠。他提前几天就开始关注搜查一课那边的动向,打听到伊达航和高木涉正在追查一件绑架案——法国某汽车制造公司的日本分公司副社长皮埃尔·卡塞罗的小儿子被绑架了。据说他是在公园玩耍的时候被两个男人带走的,目前下落不明。
  考虑到用手机打电话容易被定位追踪,警方推测,绑匪很可能会利用公用电话联系那位副社长。果然,绑匪很快就从电话亭里打来了电话,向副社长索要五千万日元的赎金。搜查一课的警察迅速锁定了那个电话亭,却被嫌疑人逃走了。
  警方认为,本案最大的嫌疑人是鬼童捺房。他是灰色团伙「泥惨会」的前任首领,曾因土地所有权与那个汽车制造商发生过冲突,而且他之前赌博输了很多钱,背负着大量债务,有充分的作案动机。
  春寒料峭,迎面拂来的风中挟着丝丝凉意。在经历了一夜的蹲守后,伊达航和高木涉远远地看见鬼童捺房从他的屋子里出来,走进了街边的一个电话亭。
  他们正想过去把人逮捕,这时有个男人醉醺醺地走到电话亭边,催促鬼童捺房:“喂!打个电话要这么久吗?快点,别磨磨蹭蹭了,我还要用电话!”
  “你烦不烦啊?电话亭是你家开的吗?”鬼童捺房不耐烦地推了他一把,「砰」一声关上了电话亭的玻璃门。不料那醉鬼大怒,伸手抄起路边的啤酒瓶,拉开门就用酒瓶砸破了鬼童捺房的脑袋。
  “等一下!”
  伊达航和高木涉赶到电话亭时,鬼童捺房已经倒在地上昏迷不醒。他们立刻打电话叫了救护车,让医护人员把鬼童捺房送到医院,再让其他的同事跟进医院那边的情况。
  “搞什么啊……蹲守了一夜,就是这个结果吗?”伊达航蹲在地上,盯着啤酒瓶的碎片摇了摇头,也只有自认倒霉。
  他刚想站起来,就在地上发现了一张写着字的纸条,随手将它递给高木涉。“高木,你把这个交给鉴定科,让他们看看。”
  “好。”高木涉接过了纸条,郑重地放进证物袋里。
  松田阵平站在两人身后的一处街角,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们的行动,并未发现周围有什么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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