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身为皇帝哪怕心里不高兴,却也不会把事情做得太绝。
刚刚他还想着有大臣来劝说,还能把惩罚加重一点。
偏偏在场的臣子没领会皇帝的意思,九阿哥跟个木头一样不吭声,幸好他还有这个聪明的儿媳妇在!
皇帝的面色越发温和了,问道:“那依你之见,该如何惩罚?毕竟这人的船只都沉了,货物也丢了,家又不在这边,哪怕想没收财产来弥补损失却也无法为之。”
总不能为了这么一个人,他就派人去英圭黎没收财产,那也太小家子气了一点!
就为了爱德华这么个不上台面的东西,特地派人去英圭黎,实在划不来。
一来一回的,爱德华那点财产不值一提,皇帝还要贴钱去船队,实在划不来。
苏澜听后就微微一笑道:“皇上,此事并非爱德华一人之事,而是两国的问题。爱德华作为英圭黎人,也是因为英圭黎突然颁布禁令的缘故才会故意沉船,英圭黎难道不该负起责任来吗?”
如果没有禁令,那么爱德华就不会这样做,英圭黎不就是罪魁祸首了?
皇帝一怔,接而哈哈笑了起来:“你说得对,就该这么办。”
他回过头来,脸上还带着笑意,说的话却是阴森森的,交代传教士道:“写信给你们的国王,直接说爱德华的事,朕要追究,英圭黎该赔偿才是。”
传教士都惊住了,这走向怎么变成如此了?
明明是爱德华这个蠢货想讹诈船舶司,怎么到头来竟然把事情闹大了,要闹到英圭黎的国王跟前去?
几个传教士连忙着急劝道:“尊贵的皇上,此事是爱德华一个人的过错,实在没必要闹到国王面前!”
“是啊,爱德华做错了,送去矿场就好。要是皇帝觉得不合适,还可以让其他船员一起送去挖矿。”
“没错,一条船上的人估计都知道爱德华的打算,一起进矿场也是应该的。”
苏澜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为了让爱德华一个人承受所有的过错,这些传教士连那些船员都要送进矿场去。
果然一条船上的人就要齐齐整整的,一起进挖矿吗?
不过她觉得那些船员就是被爱德华雇佣的,未必真知道他的打算。
哪怕船员知道后想劝,也不可能劝得动作为老板的爱德华。
当然知情但是不打算劝,准备跟着爱德华狼狈为奸的船员估计也是有的。
不管如何,这几个传教士是打算把此事只着落在爱德华一个人身上,而不是变成两国之间的纷争了。
他们还以为皇帝原本不想闹大,才会亲自处理此事,还把爱德华和船舶司的人大老远叫到京城来。
如今被苏澜一提,怎么皇帝就打算闹大了呢?
有传教士见皇帝不为所动,就把目光放在苏澜身上,跟她商量了起来:“九福晋,此事要是变成两国之间的问题,那麻烦就大了!两国一直如此友好通商,闹大了对谁都没好处!”
苏澜听得微微挑眉,慢条斯理道:“不知道你有没听过咱们这边的俗语,打狗也要看主人。”
传教士点头,表示他们听过这句话。
“那么各位应该知道,狗咬了人,主人也该赔偿才是。”
传教士原本想点头,只是点了一半就僵住了。
苏澜还笑吟吟反问道:“难道各位觉得让主人来赔偿不对?只能把狗打死了,丢到主人跟前去才行?”
“那才叫把事情闹大了,还把关系闹僵了,你们觉得是吧?”
传教士彼此看了一眼,只觉得这位九福晋笑起来很美,却也很可怕。
什么把狗打死了扔到主人面前,她还想把爱德华打死了,千里迢迢送去给他们的国王吗?
那么远的水路,爱德华的尸身送过去,整个人都腐烂还臭了。
还扔到国王面前,这不是赤果果的挑衅吗?
真要这么做,国王一怒之下,两国还真可能打起来,那爱德华的罪过就大了,他们这些传教士在大清也呆不下去。
苏澜见几人的面色露出迟疑,再接再厉道:“就跟之前说的那样,若非英圭黎的禁令颁发得太匆忙,而不是给商人们周转的时间。哪怕颁布三个月后才实行,也不会让爱德华这样的商人铤而走险。”
“正因为禁令颁布太匆忙才闹出如此是非,这必然是英圭黎的国王允许颁布的,难道不该让国王负责起来吗?”
传教士觉得这话好像对,又好像哪里不对,怎么他们一个个被苏澜牵着鼻子走了?
偏偏几人还真反驳不了,毕竟苏澜说得确实有几分道理。
这禁令完全是一刀切,直接颁布后就不管在外边商人的死活了。
他们千里迢迢到别国来进口货物,却发现回不去了,货物要砸自己手里,谁能受得了?
要么就亏钱转手,要么就只能跟爱德华这样动起坏心思。
见传教士的表情更犹豫了,苏澜笑眯眯道:“你们几位无法决定得了,还是得写信跟英圭黎的国王说清楚,让他来拍板。”
无论国王要不要赔偿,传教士他们根本做不了主,还是得写信回去禀报,让国王来决定。
所以他们纠结什么呢,老实给国王写信吧!
九阿哥还添了一分心眼,在旁边附和道:“对,你们就在这里写信,写好后先让我们看看。”
说是我们,就是让苏澜先看看了。
别让这些传教士写了什么不该写的东西回去,他们却没能事先察觉到。
传教士们能怎么办,他们互相推诿,最后让一个写字最好的开始写信。
这人写的还十分奔放,龙飞凤舞的,字母都快飞上天了。
他写得痛快,一口气写下来,还修改了一下,再次誊抄后,感觉那字更潇洒潦草。
皇帝接过来看了一会,让李德全送到苏澜跟前。
九阿哥凑过来看了一眼,忍不住皱眉。
这传教士写的什么鬼东西,原本字母就难辨认,他们还特意写得如此潦草,是故意不让人看清楚的吗?
要是苏澜没能看明白,回头这信里写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皇帝回头不就要怪罪到她的头上来?
对苏澜来说,不管什么字体,在她眼里也是一样的,跟语言相同。
只要是文字,她看一眼就能看清楚。
不管是写得如何潦草,苏澜看的不是字迹,而是这些文字想要表达出的意思。
而且苏澜看得出传教士还真的不是故意的,而是如今的习惯就是把字写得飘逸潇洒,才算是漂亮。
传教士写的意思也算是客观,把爱德华做的事,以及皇帝的处置都写在上面了,请英圭黎的国王来决断。
当然了,传教士这边写信还是夹带私货,同情爱德华的遭遇,隐晦想希望国王能够饶恕爱德华的一时糊涂。
都是一国人,传教士为爱德华求情这件事不算出格,也是人之常情。
要是传教士们一句求情的话不说,苏澜反而觉得他们奇怪了。
如果不是要求传教士当场写信,还要把信笺交给苏澜来看,他们估计还会多写求情的话,指不定会说挖矿有多辛苦,以后可能死在里面出不来之类的。
只是传教士能写信,他们也能。
于是苏澜笑笑道:“皇上,既然传教士写了信,不如我也写一封,到时候一并送去给英圭黎的国王。”
“不然就传教士的一面之词,国王看了有所偏颇就不好了。”
她就差直接说,英圭黎的国王很可能偏袒自己人。
传教士的脸颊火辣辣的,知道苏澜看了信,显然明白他们想要求情的意思。
皇帝虽然刚才看信只是一知半解,不过听苏澜这么一说,也不难猜出传教士在信笺里都写了什么,摸着胡子笑笑道:“可以,你也来写一封,回头跟朕说说都写了什么。”
苏澜应下,不过她这边倒是不着急,没必要当场写完。
她回去慢慢写就好,明天再送来皇帝这边就行,待遇自然不同。
苏澜还把传教士的信笺一并带走了,毕竟皇帝让她仔细看看,总不能只看一眼就说自己都看懂了。
不说皇帝信不信,就是苏澜这态度着实敷衍对付了一些。
她带回去甭管看不看,这态度好歹显得认真几分。
皇帝果然没有拒绝,面露浅笑,显然很满意苏澜的做法。
如此谨慎小心又周全,倒是比他那个傻乎乎的小儿子好多了。
傻·九阿哥·儿子帮苏澜收好信,准备等会帮忙带回去,还用锦盒装着,免得弄脏弄丢了。
皇帝挥挥手示意传教士退下,几人只得顺从行礼后离开了。
等人一走,皇帝这才转向苏澜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英圭黎不让布料进口的事?”
就连他都是今天才知道,苏澜的消息网难道比自己还要厉害吗?
苏澜知道皇帝多疑,这事当然不能说她早就知道了,不然皇帝问自己怎么知道,总不能说是掐指算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