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徐纠向旁缓缓躺下,四肢随意地摆放,笔从掌心滚落,只剩一点几乎可以忽略的冰凉还贴在指尖。
门开。
门外昏黄,一股浑浊的风灌进房间。
风吹开地上合上的笔记,一页、两页、三页——
字迹未干,每一笔一划。
皆是【曹卫东】
第56章
一只温热的手随着风一并来到, 风吹过徐纠的后颈,手也同样抚过。
风走,手留下。
轻柔地抚摸, 似母亲拍哄婴儿熟睡般小心翼翼。
徐纠半昏迷状态, 分不清究竟身在何处,只是下意识地投入这份温度里,紧紧地箍着,生怕手一松就要被抛弃。
再醒过来恢复清醒的时候,徐纠揉着眼睛,周身一圈依然是黑暗。
再一抬头,纯白的灯光刺得眼睛发涨,头顶一圈向下投出白灯。
强烈的白色光线像火一样滚烫。
徐纠的心脏像被一只手攥住了般, 猛地停了一拍, 然后陷入了极为恐惧的蹦跳之中。
他的心脏像在乘坐跳楼机, 又像是海盗船,每一次的起伏被拉得又长又慢,又高又低。
呼吸非但没有加速, 而是陷入了无法呼吸的滞缓中, 他要靠嘴唇喘息, 才勉强能维持住活着的感觉。
毫无征兆的。
一只手从后面环住徐纠的腰,扣在腰侧, 紧接着一个轻轻的吻如蜻蜓点水般落下, 亦如蝴蝶般安抚在徐纠的肩胛骨上。
并不暧昧,更似陪伴。
徐纠猛地回头, 看见了熟悉的面孔,怦怦乱跳的心脏找到了可以落脚的安全点,于是它恢复了冷静, 像被人托起一般安心。
是曹卫东,而徐纠正坐在曹卫东的怀中,被他环抱着入睡。
曹卫东穿着白大褂,戴着“部门主任的”名牌,拿着笔的一截手同样露出了一截惨白的皮肤。
曹卫东的左手拿笔,点在桌子上,发出咚得一声如清水如池的脆声,把徐纠飘忽的神志拽了回来。
像部门主任,可又不像。
分不太清楚。
容不得徐纠再去多想多比较,他直接抱住曹卫东,身体软成一滩泥巴,陷进对方的身体里。
抱完以后,徐纠抬手一巴掌惩戒落下,但就在恶意升起的瞬间,脖子传来了强烈的刺痛。
徐纠的恶行被掐死在脖子里突然传来的电流剧痛中。
徐纠的手迅速摸上脖子,是皮革项圈,用余光能看出来是被他之前抠得皮质全掉光了的那个。
低头嗅闻两下,还能嗅到徐纠身上特有的香气,是被高档香水浸入味的气息。
“你电我。”徐纠盯着他,找他要一个说法。
“对不起。”曹卫东说罢,又解释:“那是你的惩罚。”
“…………”
“徐纠,我告诉过你,做错事要受惩罚的。”
这次用的是徐熠程的口吻。
一圈黑色的污泥从脚下的黑暗里冒了头,圈住徐纠垂下的脚踝,蔓延向上,化出了无数只手肆意地贴着徐纠温热的肌肤抚摸,从脚尖到大腿内,每一寸肌肤都逃不过对方的侵略。
徐纠想逃,这一刻环在他腰上的手变成禁锢。
另外的手,陷在徐纠柔软的大腿处,几乎要把他整个人当成面团揉进掌心。
一双眼睛与无数双眼睛环绕徐纠,似无数高挂头顶的监控摄像头,监视徐纠的一举一动。
哪怕是手指头擅动一下都会被它们收进眼中,随之而来的是一只手强行挤进指缝里,与徐纠十指相扣。
身后是曹卫东,身前是徐熠程。
两个人是一个人,也可以说是同一个怪物。
他们从黑暗里出现生长,眼睛与黑潮在他们身体表层似丝绸流淌缓动,只不过曹卫东还知道靠白大褂收敛怪物特征,徐熠程要更为放肆随意。
徐纠被夹在一个人的中间,前后都是那个人。
同样的注视,同样的温度,同样的——手法。
还有同样恶劣的亲吻。
徐纠应付不过来,他觉得不公平,凭什么这死东西能把自己分成两个来刁难他,而自己只能一个人来应付这两个怪物。
徐纠只有两只手,与面前的一只手十指相扣,另一只手则被身后摸上来的手从后方强行扣住。
徐纠就像被困在蛛网上被黏死的猎物,于黑暗中潜伏许久的蜘蛛终于按耐不住浮出阴影,放肆地靠近猎物,欣赏他最漂亮的作品。
蜘蛛身上光是可以看见的就有8只眼睛?,四只手。
徐纠陷死在陷阱里,只剩眼睛还在无辜地打转。
徐熠程的手平日里都是趋近体温的温热,但这一次摸起来异常的滚烫,连他自己都兴奋地快要维持不住人皮的冷静,已然有无数双眼睛躁动的冒了头,睁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徐纠。
眼球涨大,红血丝正如蛛网般快速罗织,眼球奋力外突,躁动不安,试图挣脱皮肤的禁锢。
徐熠程的手按在徐纠的手腕内侧,两个人的手腕抵着手腕,于他的手腕内侧是一枚深黑异常的牙印纹身。
徐纠看去。
徐熠程的眼下还裂开一条深黑的缝隙,从里面挤出了一只眼睛,眼睛透过黑色缝隙窥看徐纠。
再想回头看,却被徐熠程霸道地用手拧住脑袋强行把视线固定在前方。
徐熠程甚至不允许徐纠去看不同世界线的自己。
“宝宝,两根。”
徐熠程不是询问,而是告知。
徐纠的脸跟下了火锅的虾一样,红上加红,红透了,嘴边还带着咬了麻椒以后的麻劲。
“不行,不行!”
徐熠程的态度万分明确,早就告诉徐纠他说刚才那句话是告知而非询问徐纠意见,由不得徐纠去说行不行。
徐纠的声音一瞬间戛然而止。
他们之间本来就没有什么“前期”的甜言蜜语与细心呵护。
想要就要,想如何就如何,双方皆是如此。
徐纠的手指瞬间陷进痉挛里,每一节指节都在猛地发力,但又因为两只手分别被不同方向的手,以不同手法与力道扣住的原因,呈现出完全不一样的颤抖与痉挛。
指节发出了如风过翠叶时疯狂但幅度极小的战栗。
每一寸骨节,每一个骨头缝隙,每一根经脉都写着欲拒还迎。
徐纠没想过逃,他只是不太适应,他的下流的皮肉无法拒绝从前胸到后背全部被人操控掌握的安全感。
徐纠向后倒去,是熟悉的气息。
向前栽头,栽进的也是熟悉的胸膛。
那两个黑影是一个人,他们对徐纠的身体万分熟悉。
于是徐纠身体的每一次变化他们都了如指掌,知道哪个地方是徐纠的极限,什么时候是徐纠体能的极限。
刚刚好,让徐纠爽,又让徐纠痛。
让他完全地陷进黑暗里,抛弃一切畏惧,一切不安。
只是单纯的双手分别插入不同的指缝里,同人牵手,同人拥抱,同人亲吻。
徐纠伸直脖子,嘴唇微张,从胸膛排除一阵阵惬意的长叹,又急促地收回那些气息咽进喉咙里。
“哥……哥……”
徐纠长久地唤着那人的称谓,无关名字,仅是身份。
双手也好,腰腹也罢,连同垂下的双腿都被紧实地包裹。
“哥,我累了。”
徐纠悬在半空被箍在他人掌心的手开始发出求救的痉挛,从手腕到指尖,从脚腕到脚尖,没有一出骨节不在颤抖,但也没有一处地方属于徐纠。
他被他哥牢牢地缚住,蛛网之上的猎物,本就没有自由可言。
那句“我累了”,都带着弱弱地求饶意味。
徐纠喊着哥,忽然想起一个万分重要的问题,把一切的活动都喊停了,万分郑重地表示:
“哥——我有话要说。”
徐熠程在徐纠身前,“说。”
徐纠把自己的袖子撩了起来,再一次把他手腕上的青紫淤血露在徐熠程面前,同时他还一视同仁地转过去给曹卫东看。
让两个哥都看见徐纠身上的伤,这才开始他的诉苦:“那个怪物打我,我根本就不吃馒头,他非要我吃馒头。”
字里行间,都写着睚眦必报。
“嗯。”
徐纠的脸上瞬间凝出小人得志的笑,但这个笑还没持续两分钟,嘴边的笑意就被人强行吻走。
桌子上的小台灯被拉起光亮,椅子腿摩擦地面发出频频的擦动声,咯吱一来,咯吱一去。
桌子横线顶着一节光洁的后背,桌上台灯垂下的开关绳线左右摇晃,来来回回的,跟徐纠后脑勺散下的碎发频率一致。
头发往前倒去,露出了一节粉色的后脖,被一只手掐住。
掐得疼了,脑袋便又往后倒,满头的碎发跟着被甩动,像沾了水的羽毛,看似轻盈实则笨重。
这里依然是部门主任的办公室,只是这里不再深黑,柔和的台灯晕开光源笼罩各处,朦朦胧胧能看清楚布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