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秦萧没想到她这么决绝,带着几分失望道:“你当真要这样?我诚心来跟你道歉,你就没有半分动容?”
  徐复祯冷冷道:“如果你诚心道歉,就不会挑这个时候闯进我的院子!你把我的名声置于何地?”
  秦萧上前一步,道:“名声?咱们不是有婚约吗?我来看你不是天经地义吗?”
  徐复祯看着他突然逼近,下意识地后退,却被身后的杌子绊住了脚,一时失衡跌坐在了杌子上。
  秦萧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当了我快十年的未婚妻,别想和我撇清关系。”
  两人靠得近了,徐复祯嗅到他身上淡而冷峭的月麟香气。
  她没来由地感到害怕起来。
  如果他现在想对她做点什么,她是绝对反抗不了的。
  即便水岚和锦英在屋里,可她们哪里对抗得了自小习武的秦萧?
  这里虽说是她的院子,到底还是在秦家。
  就算他做了什么,秦家也不会拿他怎么样。
  最多就是提前让他们成亲,可她自此就再也挣不开秦萧的梦魇。
  徐复祯心里后悔极了,她怎么能在这种不安全的环境激怒秦萧?
  或许是对付王今澜的胜利让她一时忘乎所以,草率地露出了自己的锋芒,却忘了秦萧是个极其危险的人物。
  她不该这么轻敌!
  秦萧慢慢俯身靠近她。
  他呼出的热气喷在她脸上,徐复祯又悔又怕,下意识地别过脸。
  秦萧修长的手指突然扣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正了过来。
  他渐渐靠近她,两人鼻尖相对。
  徐复祯眼见他那双凤眸眼角带着一丝微红,正带着极具侵略性的眼神盯着她。
  她长睫不住颤栗,几次想要避开他的目光,却被他修长有力的手指扼住面颊,动弹不得。
  秦萧缓缓道:“祯儿,这件事就这样揭过,好不好?”
  徐复祯紧紧咬着唇,竭力抑制住眼眶涌出的泪水,颤抖着点了点头。
  秦萧微微一笑,缓缓朝她吻了上去。
  徐复祯不知道那里迸出来的力气,或许是她对秦萧本能的抵抗——
  在他即将吻上她的唇瓣的那一刻挣开了手指的束缚,将脸偏到了一侧。
  秦萧的吻落在了她那被掐红的脸颊上。
  徐复祯只觉得双颊火辣辣地疼,同时泛起一股更深的恐惧:
  她的反抗,会不会让他更加恼羞成怒?
  她惊恐地转过眼睛去看秦萧,眼眶里早已盛满泪水滑落了下来。
  好在,秦萧没有进行下一步行动。
  他用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水,柔声道:“乖一点,就对了。”
  他直起身来,有些心疼地轻抚着她那白净的脸上被扼出来的红痕。
  “别闹了,我们就还好好的。”
  徐复祯颤抖着坐直了身子,她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腿软得根本站不起身。
  迎着秦萧的目光,她带着哭腔小声地说道:“我知道了。”
  秦萧满意地一笑,又道:“今夜的事,不要让母亲知道。”
  徐复祯颤抖着点点头。
  秦萧这才满意地转身离去。
  他一离开,水岚和锦英连忙冲进来看她:
  “小姐,你没事吧?”
  “小姐,去告诉夫人!”
  徐复祯后怕地摇摇头,对锦英道:“今夜的事,不许说出去。”
  这两个丫头不知道秦萧的可怕之处,以为让夫人训斥他一顿就不会再发生这种事。
  但徐复祯知道,她越是反抗越容易激怒他。
  她能防得了他一次两次,她能一直防着吗?
  她有些后悔,他病着时她不该心软!如果那时狠下心,如今也不会落到这么被动的境地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徐复祯做了一个噩梦。
  梦里她又回到了秦萧跟王今澜成婚后,姑母给她说亲的那段日子。
  她自从被秦萧砸的砚台在额头留下疤痕后便深居浅出,有他二人的场合也会刻意回避。
  算下来她已有三四个月没有见过秦萧。
  她还记得那是个雨天,她在姑母房里做针线,边心不在焉地听姑母说给她物色到的说亲人选:
  对方是淮南路提督的次子,比她大三岁,身上已有举人功名,与她外祖常家是姻亲关系。
  她那时心如死灰,既不想不尴不尬地留在侯府讨人嫌,也不想嫁人。
  姑母给她物色了好些人家她都不予理会,说到这一个的时候,她终于松了口,姑母便欢欢喜喜地找人去合八字。
  就在这时秦萧闯了进来,拿出一方沾血的锦帕声称已经跟她暗中有了苟且,要纳她做房里的贵妾。
  徐复祯自然是矢口否认:她与秦萧互通心意那几年都从未逾矩,怎么可能在他婚后私通?
  但那方锦帕的绣工确实是出自她之手,于是便认下那是她的东西。
  谁知姑母当场昏了过去。
  醒来以后,姑母却再也不信她的各种解释,认定了她与秦萧私通。
  她那时不懂,后来才知道,那方锦帕上的血迹是女子初夜的落红。她当时认了下来,就坐实了自己与他私通的事实。
  姑母将她禁了足,身边的人全部换了一批,在她的苦苦哀求下才留下了水岚。
  她被禁足三个月,就听到姑母病逝的消息。
  姑母那么爱她,却连最后一面都不肯见她。
  徐复祯猛地惊醒过来,惊惶地环视周边的环境。
  如水的月光透过窗棂的格栅洒在木地板上,帘幔低垂,鼻尖萦绕着似有若无的灵犀香。
  徐复祯松了一口气。
  还好,不是那个潮湿阴暗的后罩房,她还在晚棠院。
  她掀开锦衾披衣起身,赤足踩在地板上。
  凉气自地板传入足底,她却浑然不觉,径直走到桌子边上斟了一杯冷茶仰头一饮而尽。
  冰凉的茶水顺着喉咙一路向下,腹中的冷意令她精神一凛,彻底清醒过来。
  她又梦到前世的事了。
  关于姑母故去的这段记忆一直是她不愿意去回想的,很多细节她都忘了。
  可是,方才的梦里那些细节却像走马灯一样清晰地闪过。
  姑母为什么不愿意见她?
  是因为不愿意原谅她,还是有人不让病重的姑母见她?
  像她这种隔三岔五要看大夫的,生病以后王今澜不让她看大夫、把她挪到久无人居的杂物房、她心存了死志,也捱了两个月才病逝。
  姑母身体那么好,平常连个头疼脑热都很少有,为什么病了不到三个月就故去了?
  就算是病来如山倒,姑母离世前怎么可能不先安排好她的出路?
  有姑母在,秦萧是不可能如愿纳她做妾的。
  难道说……
  “砰啷——”
  徐复祯手中的茶杯跌落在地,睡在外间的水岚被碎瓷声惊醒,连忙披衣起来查看。
  只见小姐身着素衣立在桌边,神色苍白,手上还保持着拿茶杯的姿势,那茶杯却早已跌落地板四分五裂。
  “小姐!”水岚惊呼道,“你要喝水怎么不叫奴婢来!”
  她忙拉着徐复祯回床边坐下,又匆匆去收拾地上的碎瓷片。
  徐复祯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把那个可怕的猜想从脑海中甩去。
  她一定是疯了。
  徐夫人可是秦萧的亲娘。
  秦萧再怎么丧心病狂,也不可能为了纳她进门就害死自己亲娘。
  第23章
  徐复祯重新躺回了床上,却不敢再合眼。
  她生怕再睡过去又梦到前世那些黑暗的日子,更怕醒过来时发现自己的重生只不过是一场幻梦。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徐复祯听到水岚唤她的声音:
  “小姐,醒醒。”
  徐复祯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竟睡了过去。
  外头的朝阳斜斜地打进室内,原来已经天亮了。
  徐复祯哑着嗓子道:“什么时辰了?”
  水岚道:“卯时过一刻了。”
  徐复祯掀开被子坐起来:“怎么不叫醒我?”
  今天是九月初五,按惯例要给王老夫人请安的。只是王今澜的事令王老夫人很没面子,她干脆直接免去了孙辈的请安。
  饶是如此,徐复祯平时也不会睡到那么晚。
  水岚道:“小姐昨夜没睡好,奴婢寻思让小姐多睡会儿,反正也不用去请安。”
  徐复祯扶了扶额,果然现在脑子还有点不清楚。
  她对水岚道:“你让人去跟夫人传个话,说我今日身子不适,下午不去兴和堂理账了。”
  水岚应声是,出去派了人传话,又回来服侍着徐复祯梳洗了。
  锦英已经布好了早膳。如今已近深秋,今日的早膳是一碗鸡丝虾仁粥,一碟细果花糕,一盏玉露脆秋梨。
  徐复祯在桌前坐下,端起盛粥的瓷碗,拿起银匙搅了搅,舀起一勺粥刚要送进口中,手却不受控制地一抖,粥水洒在了裙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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