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虞珧挣扎半晌,被他放开,“你要做什么?”
  “得看你哥哥想要做什么,他若一定要挑起战争,那晋国如何不奉陪。”
  “你将我留在这里还有何意义?”
  晋子瑾看着她的目光深邃,“阿珧,若你一定要恨我,那就恨我吧。”
  虞珧一口怒气哽在胸口,几个深呼吸后,一把将他推开。
  晋子瑾默然,坐了一会儿起身回到榻边坐下看折子。
  虞珧心烦意乱好半晌,愤恨看向他问:“都不痛快,何必如此?”
  晋子瑾道:“你走了,我更不痛快。”
  虞珧气得喘不过气,重新躺下背对向外。
  有关南赵的事,晋子瑾不允许任何人在虞珧耳边提,即使是郦芜都拿他毫无办法。
  这个儿子对她更多不过是表面情分,桩桩件件的旧事叠加在一起,冷心冷情六亲不认。所谓情分,她觉都是演给虞珧看得,好让他看起来更像个人,不至于吓到虞珧。
  能被他在意的人就只有虞珧。
  与虞珧相处的开心,他看起来便更有人情味一些,反之冷漠偏执。
  郦芜只能多陪虞珧,心中怜惜又无可奈何。
  又是一年燥热的夏季,前往承乾行宫避暑。晋国等待着南赵下一步的动向,却是收到南赵送来的战书,其上言只要将他们的崇阳公主送回去,过往恩怨便一笔勾销。
  行宫中曾经晋文偃的寝殿被改作了勤政殿,晋子瑾坐在阶上高座上,折子被他丢到地上。
  殿中诸位大臣沉默着面面相觑,思索措辞。
  陛下与这南赵和亲公主,如今的文慧妃,之间关系复杂。文慧妃曾为先帝丽妃,被先帝废为庶民,先帝病逝后又为现今陛下封文慧妃,还意外流过一孩子。
  后宫里如今就这一文慧妃。
  先帝在世时,南赵就以三城想换他们的公主回去。
  如今这……
  殿内,有不明其中复杂的大臣大胆谏言:“陛下,南赵如此执着于送来和亲的公主,不如送回去罢了。南赵今得北羌、中蜀两国,臣以为不宜与其硬战,得不偿失。”
  另有人出列附和:“臣附议,先将其安抚,再从长计议。必不能纵容其猖狂,成为威胁。”
  魏谏、薛翌站在众人之前,沉默许久不语。
  理是这样一个理,但陛下与文慧妃纠缠日久,怎可能说送回去就送回去。若愿意送回去,早不必等到今日。
  薛翌出列谏言:“望陛下慎思,诸位所言皆在理。南赵吞并北羌、中蜀时也损兵折将,但休整不久便来下战书,可见决心已下必不轻易罢休。晋国并无必要应战,即使伤敌一千亦自损八百,致晋国百姓于水深火热。”言及至此,话音渐轻,“只需送他们的公主回去。”
  魏谏看向薛翌,仍然保持了沉默。抬眸往晋子瑾看去一眼,他目光阴寒并未有应。
  又见一人行至中央,躬身劝谏,“陛下莫为儿女私情,大动干戈。文慧妃本就为南赵的和亲公主,若因其而战乱,岂不本末倒置。”
  晋子瑾沉声:“南赵要什么便给什么,晋国的颜面何在?”
  先前谏言中一人道:“陛下,南赵王要得是其妹妹,并非无理的要求。且南赵送公主来和亲,先帝并未履行承诺,此事晋国不占理。理亏在先,南赵追讨,理应将人送回。”
  “够了!”晋子瑾不欲再听,“不过刚拿下两个残喘小国的南赵,既为威胁,趁其此时在战后尚未恢复至完全,不正好是攻占时机。”
  魏谏站了出来,“陛下,臣以为合以共利,战以共损。您真与南赵交锋,就算留她在皇宫又还有何好结果?”
  东福在阶上一旁站着,忧虑地看着晋子瑾,他沉默不语。
  好半晌唇角带一丝冷冽的笑,眼里凉薄望着众人,“早些时候怎不这么劝先帝,他做得荒唐事少吗?烂摊子倒是都让朕来收拾。”
  薛翌知他心里不能接受,而此时殿中已无人敢言,“陛下,先帝听不进劝,而非无人劝谏。”
  ……
  在承乾行宫中的寝院如旧,虞珧坐在廊前的台阶上,山林里天清气爽但阳光落在肌肤上仍然灼热。
  她想起一些在此发生的旧事。
  他从很早之前就已经开始忽悠她。
  那时候是梦是真分不清楚,他便借此装作是梦里。
  他心机深沉,即使此时她都难看透,更莫说那时候傻乎乎的她了。
  但若问回忆带给她的是何种情感,并非负面。
  只是终究不能再回到那时候了,他不是小瑾,是深有城府,阴狠无情的晋国太子、晋国皇帝。
  他到底还想做些什么。
  郦芜让近春送来两枚香囊,上面绣着的都是蝴蝶,形态不同。近春告诉她,其中一枚给陛下。
  前脚近春离开,后脚晋子瑾就回来了,常服穿得雾蓝色。
  虞珧抬眸看他从远处走过来,明亮的阳光映得他的眼眸色泽浅而透亮,却没有澄澈之感反而更能看清他眼底的阴霾。
  心情不太好,但通常不外显。
  “陛下。”
  “阿珧。”如常平静里带着温和地这样叫她,虞珧吩咐连华将郦芜送来的香囊给他递去。
  人是旧人,情带旧情,却已大不相同。
  晋子瑾垂眸看一眼手里的香囊,绣着一只蝴蝶。再抬眼,虞珧已经起身回屋。
  他抬手挥退连华,跟着进屋去。
  第69章
  屋内虞珧在榻边坐下,见他也跟来里间,垂眸避过了他的视线。  “阿珧。”
  晋子瑾走到她身边坐下,手中的香囊被他放在一边,从虞珧手中拿起另一枚放到一边相叠。
  虞珧看他的动作,蹙眉不知他的意思。
  晋子瑾搂住她的腰捞入怀里,俯身吻她的唇。
  虞珧未察觉出有异,他以往也总如此。吻后就被他紧按在怀里,“阿珧应该属于我。”
  虞珧沉默好一会儿,“陛下今日无公务么?”
  她如今常常这般冷淡,晋子瑾道:“阿珧再不会如过去一样了是么?”
  虞珧未应。
  他道:“是我偏要强求了。你我注定是无缘。”
  虞珧抬手,短暂犹豫后使力将他推开,“陛下当是还有许多公务。”
  晋子瑾郁郁的琥珀色眼眸看着她,“我只配当个无情义的冷血之人。”说着便起身离开。
  虞珧后知后觉出他的奇怪,但并不能推测出是何事。
  身边之人,不会告诉她任何事。
  郦芜有所听闻后至勤政殿的内殿里见晋子瑾。
  “陛下。”
  晋子瑾从政务里抬头,神情倦怠,话里几分冷淡,已经猜出她为何而来,“母后。”
  “与南赵的事,陛下今如何打算?”
  “不如何。”晋子瑾应了句,低头继续看折子。似乎根本没放在心上。
  郦芜看不透他,心里更焦急了些。
  她既担忧虞珧被留在晋国消耗,又担心虞珧离开后他想不开。
  “朝臣议事难道没有结果吗?”
  “有啊。我在考虑。”他回答的很冷淡。郦芜听出他不想谈此事,更不想让虞珧离开。
  心里虽然担忧焦虑但也没有办法,只能转身离开。
  晋子瑾却忽然又开口,“这些事,阿珧暂时还不该知道。”
  郦芜脚步一顿,回头看他。他仍然要瞒着虞珧,只能应道:“明白了。”
  若他坚持不让阿珧离开,告诉她只会让她更难受。
  只是若真两国交战,到时阿珧该怎么办。
  “阿瑾,事已至此,让她离开对你们都好。”
  晋子瑾没有应,郦芜神色忧虑地离去。
  在勤政殿内晋子瑾一直待到天黑,东福忧愁之色走进内殿里看在满屋烛火明亮的光线里,将所有折子不论大小事都翻看批红的晋子瑾。
  许多呈上的都是废话,不必细看。但他就是一本本看得事无巨细。
  东福知道他是心烦。
  “陛下,外头天都黑了,时辰不早了。”
  ……
  寝院后山的温泉汤池,虞珧沐浴于池水趴在池边光滑的鹅卵石上看着山林间的皎月。
  温泉水是活水,耳边可听到咕嘟咕嘟泉眼冒出水流的声音,夹杂各种山间夜鸟与昆虫的鸣叫。她在南赵时看得也是这样的月。
  母后不知如今一切还好吗。
  连华在池边点了艾草香,烟气与雾气缭绕着,艾草的气味弥漫,蚊虫不近身。地灯的烛光摇荡着,催人入梦,让身边的一切都恍惚不真实。
  仿佛是回到了南赵,看到了心心念念的亲人。
  直到脚步声的闯入,虞珧收回思绪看去,是晋子瑾,她立刻就想要起身穿衣。
  “陛下回来了么。”
  “嗯,未注意到时间已经这么晚了。”
  虞珧出了水池,手忙脚乱地要将衣物套上,晋子瑾握住了她的手,虞珧受惊地看他已经走到面前,他道:“阿珧还没有习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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