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章
她捂着胸口,难受至极时,苏漠从背后缓缓走了过来。
“表姐。”
听到这道声音,阿兰迅速擦干眼角的泪水,再直起身子,转身看向已经走到她面前的苏漠。
阿兰没有跟他说话,只是看着他,双手插在白色小西装裤兜里的他,则是侧头,看向苏言的坟墓。
“表姐,你在这里来祭拜他,是祭拜错了。”
阿兰闻言,心脏一顿,清淡秀眉,骤然锁紧。
“什么意思?”
难道苏言也像晚晚那样,被人调包带走,再被救活了?
这个念头一出,阿兰犹如死水般的心脏,再次跳跃起来。
然而,苏漠却弯起唇角,冷笑着,斩断她的胡思乱想——
“他的骨灰,早就被我妈,撒进了大海里,这里躺着的,不过是一堆沙子——”
谁会关心苏言呢,谁又会揭开骨灰盒看看,里面是不是真的骨灰呢?
正因为没有人,宋文雅才会像撒着玩一样,一把抓着一把,扔进海里,或者说没有进海里吧,而是被风吹走了……
吹在哪里呢,异国他乡,一个不知名的荒海,连点人间烟火都没有的地方……
宋文雅她,就是要苏言做鬼,都要做个连陪伴都没有的孤魂野鬼……
第1159章 是疯了,还是想念到出了幻觉
苏言死了,连捧灰都没有,就像一阵风,轻飘飘来这世间一趟,什么也没留下,什么也没带走,就这样消散不见。
阿兰没有追问,骨灰撒在哪个国家,又是在哪个大海,只凝着那座连遗像也没有的墓碑,久久没有动弹。
直到帝都的雨水浇灌下来,苏青的雨伞遮下来,她才慢慢回过神,对苏青说了句‘走吧’……
她回到a市,又过上往日忙碌的生活,治病救人,偶尔待在儿科,看看小朋友,也会去照看时亦……
她跟往常没有什么两样,只是夜深人静时,需要靠药物入睡,梦里倒是没有见过苏言……
每次梦见的,都是她在开枪,每开一枪,她都会在睡梦中惊醒,继而盯着自己的双手发呆……
次数多了之后,她就加重药剂,以此来压制这些噩梦,慢慢的,她不再做梦,却在一次接诊急救患者时,看见身形优雅的苏言,穿着一袭白大褂,从救护车上下来……
他还是像生前那样,乌黑墨发,一丝不苟的,梳在脑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眉目如画之下,是一双深邃到瞧不清情绪的黑瞳……
望着那双黑瞳,阿兰的心脏,骤然停止跳动,她迈动僵硬的步伐,朝拥有黑瞳的主人走过去……
“苏言……”
苏言听到声音,垂下眼眸,看向比他矮很多的阿兰。
“我在。”
他说我在时,微微扬起了唇角,笑得眉眼弯弯的。
看到这抹笑容,阿兰的眼睛,不受控的,发了红。
她扑过去,一把抱住苏言,拼尽全身力气,用力抱住他。
被抱住的医生,莫名僵硬了一下,继而有些不好意思的,抬手拍了拍阿兰的后背。
“院长,我是陈明,不是苏医生。”
一句话,让阿兰回到现实,连忙松开被自己抱住的医生,却又不敢置信的,盯着陈明的脸,彻底看清楚眼前这张脸是谁后,阿兰垂下头,说了句‘抱歉’就匆匆跑进了洗手间。
她打开水龙头,用水拼命冲洗自己的脸庞,一次又一次警告自己,阿兰,你已经不爱苏言了,你现在这样只不过是知道真相后心里愧疚,你才会想念苏言,想念到出了幻觉……
她这么欺骗着自己,却感觉到有一双温热的手,绕过细腰,从背后将她一把抱进怀里,她吓得猛然回头,看见的,是一脸嚣张乖戾的苏言……
他搂着她,再顺着她的腰,缓缓往上滑动,当食指触碰到下巴时,微微用力,继而勾起……
被迫仰头的阿兰,怔怔看着低下头来的苏言,暗红的眼睛,盯着他的睫毛,他的眼睛,他的肌肤,却不敢伸手去触摸眼前的人是真实的,还是幻想出来的……
她就那样,任由苏言抱着她,没有动弹,也没有像从前那样躲开,只是仰望着他。
而他见她那么乖,心情也很好似的,细长的手指,摸了摸她的脸后,又抓起她的手,放在他自己的后腰上……
他附在她的耳边,暗哑着嗓音说:“阿兰,你知不知道,我为了来见你,把肾割了,费了好大的力气才逃出来,你却要和别的男人结婚,你对得起我吗?”
他的声音很委屈很委屈,好像被人背叛后,无处发泄,无处喧嚣,只能跑到她面前,诉说一句。
但当时的阿兰,痛恨苏言把她给绑走了,不仅没有关心他一句,还用手指扣开他的伤口,任他鲜血淋漓,任他痛到冷汗涔涔……
阿兰想到自己做过的事情,心脏止不住抽疼,下意识的,放柔动作,摸了摸他的后腰,“还疼吗?”
苏言猩红的眸子,逐渐染上一丝惊诧,紧接着被委屈覆盖,然后像个孩子一样,再次低下头,将下巴埋在她的颈窝处,“你揉揉,就不疼了……”
阿兰回了句‘好’,就立即转过身,想要帮他揉一揉,却在伸手的刹那,看见原本抱着她的苏言,骤然坐在了地上……
他浑身是血的,靠坐在落地窗前,上半身笔直,下半身僵硬,手中握着一把枪,对准自己的胸口,阳光洒在他的身上,衬得他的肌肤,白到透明,没有一丝生气……
第1160章 你来陪我吧,我等你
阿兰看到这一幕,吓得愣在原地,再也不敢上前,而是迅速转过身,往洗手间外面跑去,她就像疯了一样,连电梯都没乘,直接爬楼梯,一路跑到院长室……
她想回院长室好好休息休息,却在来到门口时,看见一袭白色西装的苏言,双手环胸,倚靠在墙壁上,瞧见她来了,苏言微微偏过头,朝她昂下巴……
“周院长,没想到十年没见,你还是一样动人呢……”
阿兰忽然崩溃了,她蹲下身子,紧紧抱住自己的双臂,眼泪像是脱了线的珠子,从眼眶里脱涌而出……
谁来救救她?
没有人来救阿兰,她只能自己救自己,吃药、拼命吃药,就是她的自救方式……
她觉得自己是医生,以为这是创伤后应激障碍,想着等这段时间熬过去就好了,就会没事了,苏言就不会出现了……
但她没想到的是,过不去了,这辈子都过不去了,苏言无处不在,如影随形到,就像是她的影子,随处可见。
她一面装作若无其事的工作,一面与幻想中的苏言平静相处,偶尔也会跟幻想中的苏言吵吵架……
每当这个时候,阿兰就在想,如果苏言还在,那么他们俩的相处方式,大概就是这样细水长流的。
可惜……
没有如果。
阿兰自以为控制得还可以,直到有天晚上,她看见苏言坐在她的床前,垂着头,一言不发……
刚洗完澡出来的阿兰,也不管他是不是幻觉了,直接走过去,在他面前半蹲下来后,抬手抚摸他的脸庞,“你怎么了?”
苏言感觉到她的触碰,缓缓抬起眼睫,凝着阿兰,“你答应过要陪我一个月的,但你只陪了我一天……”
阿兰的手指,僵硬下来,已经哭过无数次的眼睛,听到这句话,还是会被水汽笼罩,很快就不争气的,落下泪来。
苏言没有管她是不是在哭,只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进自己怀里,然后再冷声问她,“你什么时候来陪我?”
阿兰闻言,静默几秒后,伸手抱住苏言,“你想我去陪你吗?”
苏言点了点头,“我一个人在这里很孤独,阿兰,你来陪我吧,我等你……”
即便他说完这句话,就消失不见了,阿兰还是僵在原地,抚摸着他坐过的地方,冰凉到没有任何温度,明明知道他不是真的,是自己幻想出来的,阿兰还是哭到泣不成声……
原来当一个人真的离开了,她才会知道埋藏在心底的爱意,到底是有多么的沉重,又是如何的肆意疯长……
阿兰就是这样的,她以为自己早就不爱苏言了,可是却从来没有想过,真正能放下一个人,是释怀,连恨都没了。
她却不是,那十年就是靠恨苏言才活下来的,从来没有做到过释怀,正因为没有,她才会和苏言纠缠不休。
阿兰遥望着窗外的月光,想起苏言生前说过的话,陪他一个月就放她离开,苏言是真想跟她相处一个月,才会拿一把只上了一颗子弹的枪给她吧……
他这么做,是想告诉阿兰,如果期限到了,他不放,就让她开枪,他在用一把枪约束他自己,同时也是在试探阿兰,看看她会不会为了逃离他,朝他开枪。
苏言赌输了,或者说,阿兰从来没有让他赢过,所以他被击中心脏的时候,连吭都没有吭一声,还颤抖着手,把手铐钥匙递给她,让她带着时亦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