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是你先伤害老夫!”
  “贫道只是实事求是。”
  两个老人正吵得不可开交,温婵娟突然睁眼,噌的一下坐起来。
  无神地扫视一圈,枯瘦的脸颊,毫无表情,好似一具干尸般。
  两颗眼珠子像枯井,看着就吓人。
  静香连忙拿了披风上去,“快披上,雪还没化呢,别冻着了!奴婢去给您灌汤婆子。”
  不料温婵娟却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张嘴就咬上去。
  静香吓坏了,尖叫道,“小姐,你作甚,奴婢是静香啊!”
  巴图上前拉,温婵娟却越咬越紧。
  静香雪白的脖子,顿时流出血来。
  巴图无法,只得用胳膊肘将温婵娟打晕。
  问松道,“她已被煞控制,得立即除煞,否则,还会伤人。”
  巴图和静香都苦苦哀求道,“请居士施以援手!”
  问松道,“死煞贫道可以帮她驱除,心煞,就要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开坛、布阵,焚香、燃符。
  所有人都退出房间,独留问松挥舞着桃木剑,在房中舞得虎虎生威。
  三人从窗户孔洞望进去,只见桃木剑划过之处,竟会冒出一阵阵青烟。
  时不时地还会有电光火花突现。
  每挥一次,床上的温婵娟,便会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弹起一次。
  如此反复,也不知过了多久,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只见问松饮一口烈酒,对着空中喷吐而出。
  烈酒在空中形成一道弧线,旋即燃烧起来。
  火光所照之处,竟是一道道鬼影!
  那些鬼影面目不清,却更添狰狞。
  挣扎着,嚎叫着,最后通通随那道弧光消失散去。
  问松亦跌坐在地,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鬼医赶忙跑进去,将他扶起来。
  “老伙计,你咋了?”
  “无碍,无碍,耗费了一些元气而已。”
  鬼医拍拍胸膛,“吓死老夫。”
  静香和巴图则是围到床前,“小姐,小姐!”
  温婵娟缓缓睁开眼。
  没多久,喜极而泣。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清楚地看清眼前的人和物了。
  过去一段时间,她闭上眼睛,就是那些血腥恐怖的噩梦。
  睁开眼睛,则是影影绰绰的鬼影,精怪。
  眼睛像是被蒙上一层黑纱,看不清这世间半点美好。
  身体则像被坠上重重的枷锁,无法做任何想做的动作。
  就在刚才,她感觉枷锁被敲碎,黑纱被掀开。
  从未有过的清明!
  “镜子……镜子……”
  静香连忙将镜子递过。
  温婵娟看一眼镜子中的自己,吓得一把将镜子砸在地上,“天哪,我怎么会变成这样!”
  巴图安慰道,“大病一场,难免消瘦,小姐只消好生将养,会恢复从前容貌的。”
  温婵娟看向鬼医和问松居士,“是您二老为我治病的吗?”
  问松还虚弱得很,两人都没说话。
  巴图代为答道,“是的。”
  温婵娟感激道,“多谢两位前辈帮我拉出泥淖,静香,重赏!”
  两个老头脸色就不大好看了,“小丫头片子,当我们是什么人呢,稀罕你那点玩意儿。”
  说完,双双拂袖而去。
  温婵娟到底做了十七年权贵小姐,一时间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二位谪仙。
  巴图追出去,“两位前辈莫要怪罪!小姐生性单纯,不知二位淡泊名利,不是钱财能收买的。”
  鬼医觑他一眼,“你小子倒是有些见识,可惜了,屈居在这样的主家檐下。望你明判是非,莫行恶事。”
  巴图怔在原地。
  赵锦儿又惊又喜。
  喜的是阿公回来了。
  惊的是阿公又带回来一个老头子。
  如今,这家里一共五口人。
  三口都是捡的……
  离谱就。
  秦慕修听到问松居士的名头,倒是吃了一惊。
  前世,与匈奴大战前期,匈奴铁骑势不可挡,根本不是尙儒的东秦军队抵挡得住的。
  接连大败三仗,折损好几万士兵性命,士气大跌。
  恰逢问松居士云游至边疆,见国破山亡、民不聊生,不由生出恻隐。
  亲自布了一个“夺魂破局阵”,画在图纸上,让人送到营中。
  那阵之精妙,连秦慕修看了都折服不已,就是凭着这个阵,接连大破匈奴。
  眼看着就要将匈奴军彻底赶出关外,不料匈奴军使出火炮,这才节节败退一蹶不振。
  这等高人,上辈子无缘相识,深以为憾。
  没想到这辈子竟能见到,实乃幸事。
  当然,他不能表现得那么明显,只是十分尊敬地对问松鞠了个躬。
  “幸会前辈。”
  问松瞥一眼秦慕修,眼底现出惊诧。
  鬼医不由问,“老货,咋了这是?”
  问松沉默片刻,摇摇头,“没甚,没甚。许是老朽眼花了,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第435章 坟被挖了
  “什么不可能呀?”
  赵锦儿一双修睫扑闪,眼神里满是求知。
  问松看向赵锦儿,方才的惊诧化作惊恐。
  见了鬼了!
  修仙问道百余载,一日之内,先是见到个不人不鬼的东西,后又见到个不人不妖的东西。
  这俩东西,还是一对夫妻?
  这是什么缘分啊!
  等等,慢着!
  问松又朝秦慕修看了两眼,心头猛地一跳。
  这不是温小姐梦境中的那个人吗?
  梦中那人,着龙服,戴龙冠,高高在上,睥睨苍生……
  “你看啥呢?”鬼医也问道。
  问松摆摆手,“没甚。”
  道家最禁忌泄露天机。
  会反噬到自己身上。
  年轻时因此吃过大亏,遭过一次天谴,妻儿父母全部夭亡。
  如今的问松,嘴巴比蚌壳还紧。
  “那你就去歇着吧,刚刚那一场法事,我看你损得挺厉害。”鬼医也没深问,吩咐赵锦儿,“丫头,给这位老爷爷收拾间屋去。”
  赵锦儿立即麻利地布置出一间屋子来。
  反正家里啥也不缺,棉被枕头什么,都有备用的。
  问松和鬼医一样,都修习龟息功,为了尽快恢复,他直接龟息闭气沉沉睡去。
  赵锦儿还想着给他弄点吃的,鬼医直呼不用,“不必管他,你该干嘛干嘛去!”
  赵锦儿便跟柱子说,“我带你回一趟家吧,你好生跟你小娘磕头道歉去。”
  柱子垂着头,“嗯。”
  秦慕修道,“我也去。咱们还没给叔拜年呢,也该去给丈人上个坟。”
  赵锦儿眼底染上笑意,两只清亮的眼睛,笑得像两枚小月牙。
  相公永远这么细心,永远这么为她着想。
  “你不提,我都没想起来。”
  秦慕修想去上坟,一来是想成全赵锦儿的孝心。
  二来……还有个缘故。
  第一次去上坟的时候,那坟前有烧纸的痕迹,坟头也被修整过。
  而且,也未和赵锦儿的娘合葬。
  实在蹊跷得很。
  秦慕修想去看看,这一次是不是也这样。
  佟小莲的身体本就弱得很,那胎打下来,一看,是个男孩,更是伤心良久,日日卧在床上,没人时便哭泣。
  赵正炖的汤汤水水,她一口都不肯喝。
  赵锦儿开的药,也都堆在厨房里没用上。
  赵正早就想喊赵锦儿来安慰安慰她,但看她的状态,又一步不敢离开,怕她想不开干傻事。
  柱子看到这样的佟小莲,悔恨涌上心头。
  扑通一声跪在床头,狠狠甩了自己两个响亮的耳光。
  佟小莲吓了一跳,看到他脸上的五指印,心疼道,“你这是作甚!”
  “爹,我错了!娘,儿子对不起你!”
  佟小莲怔了怔,“你喊我什么?”
  柱子之前一直都喊她小娘,从没喊过娘。
  “娘,你以后就是我唯一的娘!”
  佟小莲半晌没说话,许久,哇的一声哭出来。
  赵锦儿劝道,“莲婶,小月子比正经月子更要坐好,你老这么哭,仔细将来眼睛见风流泪。”
  赵正听了,紧张道,“听见没!我说那么多次你总不信,现在锦丫说你总不能不信了吧?
  佟小莲痛失爱子,又被继子误会指责,这些天没有一日不在煎熬。
  这会儿被柱子一声娘喊得委屈全部涌上心头。
  不但止不住眼泪,反而哭得更凶了。
  柱子对着她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娘,儿子不孝,害得你丢了弟弟,儿子一定会加倍孝顺你跟爹爹!你要听阿姐的话,好好养好身体,肯定还会有弟弟妹妹的。”
  赵正也愣住了,这个儿子,一向鲁莽憨直,现在,竟跟变了个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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